亂石城中,看不見一個百姓,每一條街道,都站着隊列整齊的獅頭人士兵。
全都是獅頭人,整個亂石城,看不見一個狼人。
而在城牆之上,則是數不清的金絲射手。
在通往官道的城門外,同樣是整齊排列、足足有上萬的獅頭人。在上萬獅頭人面前,則站立着10個獅頭首領。雖然他們還是獅頭人的模樣,沒有化成人形。但是,他們都已達到了九品人身的境界。沒有變成人的樣子,只是因爲他們更喜歡本來的面貌。他們是獸人,並不覺得人有什麼好。就像蟑螂也並不會覺得蝴蝶美麗一樣。
兩個不同的種族,本就沒有美醜之分。
在這十人面前還站着兩人。分別是魚骨城主僑頓和亂石城主。
商信一點也沒有猜錯,他們早已等在這裡。
這樣的隊伍,即便在整個獸人王國,也可以算上是相當強大的一支隊伍了。如果這些獸人穿過大青山脈,想必要滅了清風城,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可是現在,能滅一個城池的軍隊,竟然只是爲了三十七個人。這也許並不是對商信的重視,而是那三十個少女實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讓兩個城主集結所有兵力全力以赴。
此時,商信就站在亂世城外不遠處的一座山頂。由於站在高處,他能看見城中所有的一切。
“城外一萬,城中五萬,全是獅頭人。金絲射手全在城牆之上,大約五千。”商信輕聲說道。
“狼人都去哪了?”無爲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知道。”
獅頭人和狼人到底有什麼樣的區別?
如果都不修煉的話,狼人成年後,相當於合體境的實力。而獅頭人,則相當於合體境五層。
金絲射手本身的實力和狼人差不多,若是近身作戰,很可能還不如狼人。但是金絲射手天生精神力超.強,射出的箭可以鎖定目標,在戰鬥中的作用,要遠遠超過狼人。因此在三大勢力中,狼人是最低的存在。但數量卻是最多。
“我們應該怎麼辦?”無爲已記不清是第幾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所有人都看着商信,便是連公孫雨都不再開口。面對着這樣強大的陣勢,誰也不敢說有信心闖出去。便是連幾個達到合意境的此時都沒有把握,對方可是有十個九品人身的獅頭人。同樣的九品人身,獅頭人還要比狼人強上不少。
何況,還有兩個城主,天知道他們兩個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獸人王國和守護王國不同,獸人是以實力爲尊。作爲高高在上的城主,靠的並不是什麼管理能力,而是實力。面對獸人,只有實力才能征服對方。
因此,這兩個城主的實力,絕對不會在那十個九品人身的獅頭人之下,甚至很可能,還要超過對方。
而商信這方,只有商信、公孫雨、無爲、上官文和上官遠達到了合意境,差距很明顯,他們一點勝算都沒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想平安的把30個女孩子帶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沉思半晌後,商信卻還是道:“闖過去!”
“闖過去?我們能闖過去?”無爲的眉頭皺起,他並不是害怕,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闖不過也要闖,”商信轉頭,“因爲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要離開獸人王國,就必須要經過亂石城。”
公孫雨點頭,他知道商信說的沒錯。當然,達到合意境的,也可以從別處過去。數百里的天塹,也並非不能通過,但是,他們還有同伴,還有三十個女孩子。他們不能拋下她們。
“那我們現在就下山!”公孫雨斬釘截鐵的說道。
商信道:“等一下。”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人,“我們不能全部下去,必須要有一個人回到守護王國,就像巴桑說的那樣。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消息傳回去,不能讓獸人再抓到一個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少女。”
“商信,你的意思是說,讓一個合意境的,從別的地方離開,飛過數百里的天塹,回到守護王國?”無爲問道。
商信點了點頭,”沒錯。”
公孫雨急道:“那怎麼行,現在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我們怎麼能走?”
商信道:“可是沒有達到合意境,是過不了那道天塹的,不然,我們也就不用闖亂石城了。”
上官文道:“商信說的不錯,必須要有一個人離開這裡。現在要做的,就是誰離開。”
“阿文,就你吧。”商信笑笑說道。
“不行,我怎麼可以離開,堂堂的上官世家弟子,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自己的同伴!”上官文說的斬釘截鐵。
商信又看向上官遠,上官遠連忙搖頭,“就是死,我也不會離開。”
“小雨?”商信道。
公孫雨還沒待說話,上官文便接到:“對,就讓小雨離開,本來小雨就是來幫助我們的,他本不該來到這裡,我們不能讓他留在這裡送了性命。”
“上官文,你放屁!”公孫雨的眼睛瞪起,道:“就你上官世家是世家,我們公孫世家就不是了嗎?同樣都是四大家族之一,憑什麼你就必須留下,我就應該走!”
身後的女孩子們有些奇怪的看着幾人,她們都很清楚,留下的人很可能會死,離開的人才是安全的。可是現在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離開纔是必死一樣。無論在什麼樣的地方,這都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情。
商信道:“你們真是的,如果我不是隊長,我現在還巴不得要走呢。”
“對,商信,那你走,這個隊長我來當。”公孫雨連忙說道,在他看來,眼前的形式,有沒有隊長都一樣了。
商信卻搖了搖頭,他當然不能走。就算他可以不管任何人的生死,但是他不能把歐陽一葉和周婷扔在這裡,只要他還活着,他就得帶着她倆安全離開。
轉頭看向無爲,還沒等商信說話,無爲便道:“商信,雖然貧道有很多缺點,但是我也不怕死,也不想扔下自己的同伴,就這麼走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很可恥的一件事情。”
商信道:“這裡只有你年紀最大,也只有你最冷靜。你也清楚,我們必須要有一個人安全離開,回到守護王國。你是最適合的一個人。”
無爲眼睛眯起,“無論是誰,都能說清楚少女被抓的原因,這件事情並非非我不可。”
“你也看到了,他們都不走。”商信無奈道:“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他們絕不會走。”
無爲嘆息一聲,“所以,就只有我走?”
商信點了點頭,“只有你走,因爲你最冷靜,你知道非有一個人要走不可。”
“好,我走!”
公孫雨看着無爲,這一次沒有生氣,更沒有取笑對方,而是極爲鄭重的說道,“無爲,如果我公孫雨還能活着回到守護王國,一定去白雲觀找你喝酒,一定要交你這個朋友。”
無爲點頭。
上官文走到無爲面前,道:“三年前的事我已經忘了,其實,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請人喝酒,千萬不要少了我一份。”
無爲重重的拍了拍了上官文的肩頭,鄭重的說道:”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如果五個月之後,你們都沒有回來,我就來找你們。”
“笨蛋!”公孫雨道:“那時候你來找我們有什麼用?難道想送死不成?”
無爲笑笑,“五個月的時間,足夠我把消息帶回京城。如果你們都沒有回來,活着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恥辱。”
所有人輪流和無爲擁抱,包括女孩子們。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對他的尊重。
他離開,並不是因爲懦弱,而是必須要有一個人離開。
“如果你們都沒有回來,五個月之後,我還會來找你們。”沒有人懷疑無爲說的這一句話,他根本就不需要假裝。
這是男人的尊嚴,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如果真的全部戰死,他絕不會苟且偷生。
商信、公孫雨等人都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因爲他們都有一種真性情。
這性情,與性格無關、與貧富無關、與貴賤無關,這是男兒的本色。
無爲轉身,背對着衆人揮了揮手,“我走了,我希望在小鎮請你們所有人喝酒!”
看着無爲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現在,也到了他們該走的時候了。
商信轉頭,看着身後三十女子,只說了一句話:“回去,我請你們喝酒!”
女孩們靜靜的看着商信,一個人卻突然從人羣中走出,道:“我很想能喝到你請的酒,可是我連守護獸都沒有。如果我跟着你們去,只會成爲一個累贅。所以,爲了守護王國中的那頓酒宴,我要走了。”
所有人都看着那個女子,想着她話中的意思。
那女子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子就刺進自己的胸膛。
商信一愣,一步便來到那女子的身旁,扶住她即將倒下的身體,“爲什麼要這樣做?”
女子虛弱的笑笑,“剛剛看了你們的爭執,我突然知道我該怎麼做了,雖然沒有能力幫到你們,但也不能成爲你們的累贅。”
女子眼睛緩緩閉上,周圍突然又傳來一陣驚呼,商信擡頭,就見又有七個女孩倒在血泊之中。
“怎麼回事?”商信看向周婷。
周婷閉上眼,一滴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語氣卻是極爲平靜的說道:“她們都是沒有守護獸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