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了“十號,”我頓時站了起來,我相信這一次不會聽錯的。
護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椅子那兒,問我是一個人來的嗎?我默默的點點頭,還很二的問護士“不可以嗎?”
毋庸置疑,護士又冷笑了一聲,說她只是好心問問,這又不關她的事兒,她是怕我一會兒出去的時候身體虛弱又沒個人照應。
確認只是我自己來的之後,護士不耐煩的揮了下手,讓我進去。
那時候說真的,人可能緊張到一個極點的時候就不緊張了,或者我那時已經呆滯到不知道緊張是什麼了。
一進去一個助理醫生就讓我躺在了有燈光的手術檯面上。
我躺在上面,突然想起以前學過的一個文言文,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在想我現在跟那魚肉又有什麼區別?
說實話,心裡真的很害怕。
我不知道從哪兒下手,也不知道會不會很疼,一切都只能任憑自己腦子的想象。
“姓名,周小桐,對嗎?”
“對,是我。”
那個助理又在三進來確認了一下,臨走的時候又問了我一遍,我是否做好準備了,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我在外邊的時候就咬着牙對自己說了無數次肯定的話,所以這裡也是一樣,即使稍微猶豫了一秒,還是說了肯定的答案,說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了,儘管開始吧!
助理醫師也就是走個平常的程序,我說完後就讓我先躺着等主治醫生,說他在洗手,洗好就要開始了。
在那兒等着那個醫生的時候,我始終閉着眼,那一刻時間就像安靜了一樣,我感覺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而且,時間過得特別特別慢,幾次睜眼都沒看到醫生過來。
但是問助理醫師的時候,她說最多三分鐘醫生就來了,我在想,難道三分鐘一直都是這麼久嗎?我以前怎麼不覺得呢?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懈怠了時間。
手術檯上的燈一直是開着的,雖然沒有照向我的臉,但是我卻感覺到了他的溫度,還有那刺眼的感覺。
一看到那個燈,就會又有種頭大的感覺。晃着自己的眼睛,瞬間白茫茫的一片。
我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竟然有些糊里糊塗的昏睡起來,直到耳朵裡出現了一句很有磁性的聲音說,“我準備好了,我們準備開始吧!”
這時我慌張的睜開眼,忘了門口一眼,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難道做流產的是個男醫生嗎?
我竟然才意識到這一點,可是,這時候應該已經來不及了。
我一直以爲這種手術都是女醫生做的,沒想到是個男的,使得自己本來就焦慮的心情更加焦慮了,甚至一點兒都不敢睜開眼了。
“蒽?怎麼褲子都沒脫?”
醫生一進來就直截了當的說了,那個助理醫生忙過來跟我說,怎麼褲子都不脫呢,就算沒做過流產也總該知道一些吧,語氣中
有點兒不開心的樣子。
我忽然就臉紅了,覺得很不好意思,又是個男醫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過,來都來了,還怕什麼呢?
於是,就起身,準備脫褲子,突然,我看到了那個醫生的臉,怎麼越看越眼熟呢?
當那個醫生跟助理交代完什麼事兒,望向我的時候,我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是顧言嗎?
我怎麼會忘記他的臉呢,他和上大學的時候一樣,還是老樣子,這麼多年,竟然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顧言也看到了我的臉,頓時我們四目相對,我感到無比的尷尬。
沒想到,多年後,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還記得當年,我們本來不是一個專業的,卻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認識了,說起來,也真是糊里糊塗的。
那個助理醫生見我們這個樣子,可能覺得奇怪,就催促了顧言一下,問他說手術還不開始嗎,後面還有很多人在等着,上午起碼還得做兩個手術呢!
聽了助理這麼說,我便默默低下了頭,覺得好生尷尬。
難道真要在他面前脫褲子嗎?說起來怪難爲情的,雖然知道他是醫生,可是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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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咳嗽了幾聲,他應該能看出來我的尷尬,於是就開始問助理接下來的手術是幾點。
之後,竟朝我走了過來,我緊張的頭都不敢擡一下,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時候打招呼的話豈不是太尷尬了嗎?
我好怕顧言會在這時候跟我說好久不見了之類的話,除了把氣氛搞得更僵之外,我覺得沒有任何好處。
不過,幸好顧言什麼都沒有說,走過來之後,直接用醫生的口吻說,
“不好意思,我後面還有手術,所以你今天的手術我給你換個醫生吧!”
換人?我聽到這個才慢慢擡起頭,顧言衝我微笑了下,跟助理說把這個手術安排給王醫生,自己去準備接下來的手術。
看的出來,顧言其實是很詫異我爲什麼在這裡的,不過,他還是尊重我的想法,確認了我真的要流產之後,還跟我說不要太擔心了,那個醫生比他醫術要好。
顧言說完就帶着助理出去了,我這才慢慢得放鬆下來,還有些沉浸在剛剛的那種巧合的氣氛中。
沒想到,顧言還是老樣子,以前在學校,就是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一個人,現在依舊是這樣,別說,真還挺適合做醫生的。
我想到這些,不由得笑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進來一個女醫生,我趕忙把褲子脫了躺在上面,心想終於不用再尷尬了。顧言看來還是挺細心地。
我覺得要是今天他留下來給我做手術我可能這輩子都不好意思和他見面了。
那個女醫生很和善,一點兒不像外面的護士,一進來就很溫柔的告訴我不要擔心,他會給我打麻醉藥的,所以一點兒都不疼的,只要放鬆就好。
對於
女醫生,我心裡的防備早就拋開了許多,而且,之前在外面坐着時的那種擔心也漸漸褪去了。這個孩子和我終究是有緣無分的。
醫生說這個手術是要打麻醉的,麻醉針可能會疼一點兒,過後就沒有太大的感覺了,還一個勁兒的跟我說要放鬆。
其實,我現在腦子裡全都是感剛剛和顧言見面的情景,我怎麼也沒料到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的。
剛剛那種尷尬的感覺還彌留在心間,一想起那個場景我就心跳加速起來。以至於這個醫生跟我說話的時候,我老是心不在焉的。
不過,不得不說,當麻醉針扎到我身體裡的時候,真的很疼,一瞬間那個點就充滿了酸脹感,但是由於這是麻醉針,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醫生在那做手術的時候,我覺得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而且,我沒想到的是,醫生還可以邊做手術邊聊天,我本來以爲他們應該是高度緊張的狀態,緊張到一句話都不敢說的,但這個醫生卻一直在和我聊天。
所以,整個過程我還是滿舒服的,起碼,又一次感受到了人性。
可是,做到中途的時候,我覺得漸漸聽不清醫生說的話了,就連眼前都迷離起來了,我害怕這種感覺,好像我什麼都抓不住了,最後我只記得隱隱約約喊了一聲“醫生”兩個字,就昏睡過去了。
睡夢中,我竟然又回到了大學的時候,耳邊似乎有人在說話,叫我一起跑操,還說要來不及了。
那時候,我們還是有些略微青澀的模樣,無論上課下課都特別有活力,終日裡做着自己喜歡的事兒,那種感覺真的好好,而且,我夢中看到了一個俊朗的背影,我一直以爲會是熟悉的張霆,但拍了拍那個人的背,等他一回眸才發現竟然是顧言。
那一刻,我瞬間就有些清醒了,但一睜眼看見醫生還在那兒做手術,楞了一下,趕忙回過了神,躺在醫院的我纔是真實的。
那個女醫生見我醒來還安慰我說,別急,馬上就好了,她還說都處理的很乾淨,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我其實只是做了個夢而已,流產這件事我已經把它壓在了心底,現在反正說什麼都無力迴天了。而且,我只想趕緊做完回家,不然,我婆婆又得用難聽的話來懟我了,回去之後說不定還得給那一家子做午餐。
什麼靜養,我的身體對我而言,只是比機器稍微軟一點兒的東西,它要是不運轉了有人就會恨不得砸斷它。
不過,雖說這樣,我心裡就是別不過勁,看到顧言的臉多少有些失落的感覺,或者說,悵然若失。
在大學的時候,我不得不承認,他和我的關係走得很近很近,只是結婚之後我們就再沒有聯繫了。
說真的,我今天見到他還蠻興奮的,真的是多年未見了,有很多想一起回憶的事,可我一想到自己現在慘淡的窘境,還有日漸衰老的臉,就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了,甚至想手術完後偷偷地溜走,就當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