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夢琪這幾天時好時壞。
清醒的時候,她會嚷着要見儲苑傑,對陸易陽這三個字隻字不提。而迷糊的時候,她總是認錯人,看到一個男人,總是裝出乖巧的樣子,喊他易陽。
這讓王子聰母子很焦慮,卻也無計可施。
王子聰現在每天就做三件事:一,雷打不動帶着儲夢琪去療養院。二,通過溫哥華那邊的關係網,尋找比較權威的精神科專家。三,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是撲在工作上。
萍嫂不管兒子工作上的事,只是盡心盡力地照顧着儲夢琪。
陸易陽還沒醒,公司裡雖然有李宇峰坐鎮,但內部卻有一部分人蠢蠢欲動,想要趁機作亂。關子俊作爲陸易陽的好兄弟好哥們,醫院裡要照看着,而公司那邊也要時不時地去一下。
可以說,陸易陽這邊已經有些亂了。
所以,自然也沒人有空多來關心一下儲夢琪,當然李宇峰除外。
因爲南諾的離奇失蹤,南方跟儲氏就如在波濤洶涌大海中顛簸的小船,風雨飄搖。股東們早就亂得不成樣子,都在爲着自己的未來各自算計着。
李宇峰有着收購之心,可惜,現在陸氏也人心浮動。公司內的一幫老傢伙,絕非泛泛之輩。他只不過是陸易陽外聘的總經理,所以只能光看着着急。
眼見着在S市商業圈內,一場對南方跟儲氏鯨食的商業爭奪戰悄然打響。
李玉珍自從知道母親吳銀珍曾經暗地裡夥同南諾做過一些傷害儲夢琪的事,她就陷入了尷尬之中。她對母親有些怨恨,一連很多天都不搭理她。對儲夢琪又懷着深深的歉疚,不敢與她碰面。但是,她又很擔心儲夢琪。
幾番掙扎,好多次的心理鬥爭之後,她幾乎是懷着贖罪的心情來到儲夢琪身邊。在儲夢琪病情最嚴重的那些日子裡,寸步不離地陪伴着她。
這一切,都被萍嫂看在眼裡,她對李玉珍這個小姑娘倒是越來越滿意了。
而被關在地下室裡的南諾,每天依舊那麼被吊着。幾個手下沒有接到指令,並沒有再對他動手。隨着時間的推移,南諾由最初的絕望,也開始生出些希望來。
那個陸易陽這麼久沒來,難道是出事了?
依照莫蘭那狠毒勁兒,陸易陽那麼傷她,她一定不會放過陸易陽。只是……她竟然抓了小杰,這個蠢女人,真是不可原諒!
他閉上眼睛,不打算再想。
現在自己身陷囹圄,能不能重見天日也說不準。陸易陽這麼些天來一直沒有來,也沒有傳來消息,可見是出事了,但是他肯定沒有死!
而且一定是陸易陽他自己出事了,所以才無瑕顧及自己了。
這是個機會!
不過,現在他的身體很虛弱,要怎麼掰倒這幾個彪形大漢逃出去,還真是個問題。
這邊南諾垂着頭,在暗自思索着。而那邊的幾個手下也人心浮動。
正是交接班的時間。幾個人仔細檢查了一下南諾身上的捆綁是否結實之後,其中一個叫大飛的對他們使了個眼色。
其他人心領神會,很快地都跟着走出去。
各自點上一支菸,大飛坐在監控室的轉椅上,另外三人或靠或坐在監控臺上。
大飛:“陸少還沒有醒?”
個子最高的華子搖搖頭:“已經七天了,不知道……”
坐着最靠裡的小江急了:
“要是萬一醒不來,可怎麼辦?”
大飛嚴厲地掃了小江一眼:“別說這些攪亂軍心的話。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跟着陸少,他是什麼人?哪能這麼輕易的死?”
一直默默無聲的黃毛,猛然把煙甩在地上,一腳攆上去:“說啥?等吧!”
小江嘀咕着:“我們幾個大老爺們,看着那麼一個人渣,悶得慌。”
大飛擡眼:“那你要做啥?”
華子思忖了一下,收了一口煙:“我放工,去一下醫院,找關少打探一下消息。”
大飛站起來,也把煙丟掉,踩滅:“不行,我們等到陸少醒來再說。這件事,陸少應該不希望讓任何知道。”
四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後都歸於無言。
華子跟黃毛下班,大飛跟小江繼續回到地下室。
南諾衝他們搖擺着,嘴裡嗚咽着。大飛上前幫他布條拉開,南諾看着他,吃力地道:“我很渴,大哥能不能給我點水喝?”
大飛冷冷地看着他:“你別想耍花樣。”
“我都這樣了,還會耍什麼花樣?”南諾苦笑,嘴脣乾裂,微微一動都鑽心地疼,“我就是渴了,想喝點水。要是陸易陽在,也不會拒絕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
大飛冷聲冷氣,拿着手機走到外面:“我去請示一下。”
一抹驚訝浮現在小江的臉龐上,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南諾的眼盯着自己,咳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
“這位兄弟,陸易陽已經好多天沒來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南諾搭訕。
小江沒好氣地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說完,他也覺得有些無趣。特別是剛纔大飛的做法,是不是顯得有些太謹慎了?
這個南諾都成這樣了,身上幾乎沒幾塊好肉,臉上血肉外翻,加上幾天的休息,有傷口的地方開始結疤,很是恐怖。現在,就算是把他放走,他估計也走不了吧?
南諾聽到他的回答,不再作聲,心中的猜測已經得到證實。
而他要做的,就是想個辦法,能怎麼逃出去。
大飛不一會就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個杯子,面無表情地放到南諾下巴處:“喝吧,陸少說了,你要喝好睡好,纔有力氣跟他交代問題。”
南諾用力垂下頭,喝了幾口,然後十分謙卑地道:“謝謝這位大哥!”
小江無聊地玩着手中的棍子,有些走神。
大飛是陸易陽的忠實擁護者,剛纔在監控室裡那番對話,已經充分說明了其他三個人的動搖。雖然,剛纔他跟那三個人說,這件事不能跟別人說,也不過是他的權宜之計。人一旦生出了別樣心思,很容易出事。
而他們看守的人雖然是個奄奄一息的人,但他可是陰險狠毒的南諾。
現在這種情況,他得請示一下。
於是南諾說要喝水,他張模作樣地去請示,便是給關子俊打了個電話。
他知道關子俊跟陸易陽的關係。
關子俊果然很震驚,他不知道南諾居然是被陸易陽抓起來了。
安頓好陸易陽這邊,很快的,他就驅車趕到了這裡。
當他走進這個地下室的時候,裡面雖然空曠,可卻臭氣熏天。昔日裡,跋扈不可一世的南少,此刻跟條死狗一樣,被綁在水泥柱子上。
關子俊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眉頭一蹙,
看向小江:“沒事,不會打掃一下?這裡這麼臭,你們還能待得下去?”
大飛恭敬地說:“是陸少吩咐我這麼做的。”
關子俊卻是笑了:“陽該有多恨啊,纔會這麼惡毒?”
話音剛落,他擡起南諾的臉,心也是一驚,但是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風輕雲淡地道:“南諾,你也會有今天?”
南諾嘴裡還塞着布條,眼神畏懼地看着他。
關子俊伸手拿掉他口中布條,南諾眼身子微微縮了縮,問:“關子俊,你來幹什麼?”
“陽有公事去國外出差了。”關子俊道,“他吩咐我過來關照關照你。”
“你殺了我吧!”南諾聲音低低。
“殺你?”關子俊狹長的桃花眼笑得眯起來,湊近他,“那豈不是便宜了你?”
南諾低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關子俊卻一點也不着急似的,搬了張凳子坐在他面前,手卻不時揮舞一下,這裡的味道確實太難聞了。
南諾垂着腦袋,最後乾脆輕輕把眼睛閉上。
身體上的痛,不是不存在,而是已經麻木了。他的雙手反揹着,被尼龍繩綁在柱子上,這麼些天來,從來沒有鬆開過。繩子已經深深勒進他的肉裡去。
可是他卻沒有剛開始那種錐骨鑽心的疼痛。
關子俊的到來,也在給他傳遞着信息。他知道莫蘭那女人已經按照她的計劃對陸易陽做了什麼。只是,一直被關在這裡,這幾個人嘴巴又緊,他根本不知道事情到底到了哪種地步。
莫蘭那個女人怎麼樣了?她雖然背叛了他,可是,她肚子的孩子到底是他的骨肉。他有些擔心。
還有接到莫蘭的第二天,他看出了莫蘭的心思,爲了讓她放棄動儲苑傑的念頭,他告訴她儲苑傑是他的親生骨肉。
現在他空下來想了想,很是後悔把這件事告訴她。
宋橋那個狗雜種爲了報復陸易陽,竟然不惜殺他父親,而莫蘭當時是知道的,她不但沒有阻止,竟然還沒有告訴他!
這就是他爲什麼那麼恨她的原因,如果不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他恨不得當即就掐死她。父親出事後,他掙扎了很久,才做了留下她的決定。
然而到頭來,這個女人還是跑了出去。
她長能耐了,卻打破了他的全盤計劃。一來刺激到了他的合作者儲夢琪,二來直接把陸易陽逼急了。
他對陸易陽的理解還是太少了,他甚至還低估了儲夢琪在陸易陽心目中的位置。所以,當莫蘭打了電話告訴他,她準備用儲苑傑做誘餌,幹掉陸易陽跟儲夢琪的時候。
他大罵了她一頓,警告她不要動儲苑傑一根汗毛,她當即就答應想想別的辦法。掛完電話,他鎮定自若的在辦公室裡辦公,靜靜地等待陸易陽的死亡訊息。
父親死後,他已經累了,不想玩太多的花樣了。如果陸易陽這顆眼中釘能這麼輕鬆被拔去,又有何不可?
莫蘭懷有身孕,她就算是被抓住了去坐牢,也不會被槍斃。到時候,他再找監獄的人打點打點,讓她順利地生下孩子。
至於以後……這個女人,做了那麼些對不起他的事,他可以暫時放過她,卻並不能原諒!
這些都是他不得已重新做好的計劃,然而,他還是算漏了陸易陽的囂張跟大膽。他南諾一世英名,竟然就這麼被抓到了這裡,受盡了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