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匯通錢莊發生的這些事都在秦百川離開江陵之後,秦百川爲唐婉打通了呂士高的關節,唐婉再次前往江陵的發展成敗自然可以預見。撇開匯通錢莊、唐婉的事情不提,卻說秦百川將唐婉送來的銀票交給譚教頭後,他便帶着猴子一起,悄悄的從後門離開極樂教,返回萬花小築。
回萬戶小築的路上秦百川的心神頗有些不寧,這一次見過瞿溪,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她要到什麼時候,即便自己有命活着回來,那時候瞿溪還會接受自己嗎,秦百川伸手打開猴子遞給他的報紙,有些失魂落魄。
“先生……不然……還是算了,”猴子看了看那報紙,試探的說道。
“不能算。”秦百川將報紙疊好,重新交給猴子:“告訴薛詩涵,這張報紙就這麼印……稍後我進入萬花小築,你找個合適的時間,將報紙扔進去,知道嗎,”
“先生……你都已經囑咐三次了,我知道。”猴子將報紙貼身收好,嘆氣道。
“行了,你就送到這裡,我自己過去。”在距離萬花小築還有兩三里路的時候,秦百川便讓猴子停下,他一路步行過去。
沿着山路走了沒一會,便看到路旁的石頭上坐着一個白衣女子,由於日暮已經降臨,再加上樹木遮擋,秦百川看不清那女子的面貌,只覺得身形有些熟悉,可那女子看到秦百川后卻是雙肩顫抖,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秦百川快走幾步,待等到看清楚那臉色已經被風吹得有些蒼白的小臉,他頓時驚呼出聲:“洛鳶,”
沒錯,在前往萬花小築必經之路上等着秦百川的赫然就是錦繡山莊的大管事,洛鳶。許多日子沒見,洛鳶比在安陽的時候清瘦了不少,雙目無光,眼眶深陷,見到秦百川的時候她死死的抿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洛鳶,你怎麼在這,”從洛鳶蒼白的臉色上看,她等在這裡的時間已經不短,秦百川急忙解開身後的大氅,作勢要披在洛鳶身上。
“秦坊主,不用了。”洛鳶後退一步,目光裡帶着淒涼。
“洛鳶,我……”一時間,秦百川心裡百味陳雜,自從安陽回來之後秦百川一直忙東忙西,真的是忽略了洛鳶的感受。上次在百花工坊,洛鳶給他一張小紙條,上面問他還記不記得洛鳶,秦百川當時想抽空跟洛鳶好好聊聊,可始終沒有機會。
“你什麼都不用說。”洛鳶扭過頭,擦去眼角的淚珠兒方纔說道:“從安陽回來之後我知道你很忙,忙得沒時間理我,我能理解。我從七天前開始,每天忙完錦繡山莊的事情就偷偷等在這裡,如果你不來見瞿溪,我或許會好受些,起碼在你心裡我跟瞿溪是一般地位……可現在……”
洛鳶咬緊了嘴脣,後面的話已經說不下去。
“洛鳶,你聽我解釋……”洛鳶嘴脣顫抖的模樣讓秦百川萬分心疼。
“不用了,真不用了。”洛鳶露出一個笑容:“在安陽就當做場大夢好了,祝你和瞿溪幸福……”
“站住,”洛鳶轉身離去的那一刻,看着她的背影秦百川頓時發出一聲虎吼,洛鳶被嚇一跳,先是下意識的站住腳,隨後心裡也是發狠,快步便要離開。秦百川哪裡會給她機會,大步上前死死摟住她的,任由洛鳶百般掙扎就是不放。
“秦百川,我已經認輸了,你還要怎樣,還要怎樣,”滾滾的淚水撲簌簌的落下,這段時間積累的委屈終於釋放出來,洛鳶聲音哽咽,泣不成聲。
“哭吧,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一些。”秦百川抱着洛鳶,心裡並無任何邪念,在她耳邊輕聲道:“對不起,我不去找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
“留着你的花言巧語去對瞿溪說,我不想聽。”哭夠之後,洛鳶臉色更加蒼白,無力的拒絕。
“這些日子沒去找你是我的錯,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是花言巧語,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聽完再做決定好不好,”秦百川軟語安慰道:“就算今天沒遇到你,我也打算從萬花小築出來便去找你,因爲……我明天就要離開江陵,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
“你要走,”洛鳶身子猛然一顫。秦百川要離開江陵的消息極樂軍上上下下都清楚,可因爲蛇組之前泄露了秦百川的事情被秦百川狠狠教訓了一通,這一次在極樂軍算是公開的秘密,可外人卻都不知道。
“準確的說是出去逃命。”秦百川故意將事情說得嚴重一點,指了指身後停下的馬車,又道:“我現在去跟瞿溪告別,你先回車上,猴子在那,他會告訴你來龍去脈。不過,這些事關係到我的生死安危,不能泄露給其他人,可以嗎,”
洛鳶沉默,如她所說,如果秦百川不來見瞿溪,那就是一視同仁,她就算會有情緒也能理解。她甚至都打定主意,如果秦百川來見瞿溪,就說明他不重視自己的,那她爲什麼還要死纏着人家,還不如轉身就走事實上,洛鳶也是這麼做的。
可此時聽說秦百川生死攸關,洛鳶不由得遲疑了,說到底,洛鳶心裡不是沒有秦百川,只是內心深處無法接受秦百川對他的冷漠和忽略。洛鳶轉過身,有些似信非信:“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可以由着你召之即來,揮之則去,”
“洛鳶,跟我認識這麼久,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秦百川搖搖頭,苦笑道。
洛鳶語塞,從秦百川加入錦繡山莊開始算起,他這人雖然不靠譜,雖然經常惹自己發怒,可他似乎真的沒對自己說過假話。想到這裡,洛鳶心尖猛然顫抖:“你……真的要逃命,”
秦百川鬆開手,摸了摸洛鳶的小臉:“嗯,我這次來萬花小築也不是花言巧語哄騙瞿溪,而是跟她解除婚約。”
“你……”洛鳶更是意外,作爲瞿溪的閨蜜,她十分清楚瞿溪最近的變化,一方面她爲瞿溪和秦百川高興,畢竟經歷了百轉千回,終於有機會修成正果,一方面她也有些心酸,因爲閨蜜的相公正是她的愛人。可不管再怎麼心酸,洛鳶從未想過都到了這個時候秦百川還會選擇跟瞿溪解除婚約。
“去車上,讓猴子從頭到尾都告訴你。”秦百川輕推了洛鳶一把,對她溫柔的笑笑,轉身朝着萬花小築行去。洛鳶看着秦百川的背影,遲疑了許久,最終握了握小拳頭,朝着猴子的馬車走去。
不說洛鳶在猴子那裡得知早在除夕之際秦百川就被義王的人控制,丘山又怒毆了兆王孫等事,卻說秦百川跟洛鳶告別之後,快走了幾步終於來到了萬花小築。萬花小築門口,胡伯坐在門口吧嗒吧嗒抽着旱菸。看到秦百川后,胡伯站起身,敲了敲菸斗鍋底兒,對秦百川點點頭。
“胡伯,久等了。”秦百川有些不好意思。
“阿巴。”胡伯意味深長的看了秦百川一眼,目光頗有些複雜。秦百川大概也猜出來,可能胡婆婆還是將自己的一些事兒透露給了胡伯,所以胡伯沒有任何責備,臉上反而帶着關切。
“胡伯,人各有命,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秦百川低頭,嘆氣道:“我也不確定你知道多少,總之……以後瞿溪就拜託了。”
“阿巴,”胡伯重重的捶了秦百川一拳,意思是你小子要像個男人一樣。
“死老鬼,是秦相公回來了吧,”閣樓裡傳來胡婆婆的聲音:“快讓相公進來,你個啞巴跟秦相公聊什麼聊,快點,”
“阿巴阿巴,”胡伯衝着裡面吼了兩句,又對秦百川笑了笑,這才讓開身子。
秦百川邁步進來看到胡婆正倒了一盆髒水,他主動打招呼:“胡阿姨。”
“秦相公,快點進來。”胡婆婆親親熱熱的招呼道:“咱們今天走黴運,大過年的都沒吃過一次團圓飯,正好今天補上。秦相公,我可和你說哦,今晚無論如何也不能走,”
“阿姨,百川永遠都不想走,可不能不走。”秦百川搖頭,面帶苦澀。
“哎,算了……見了小姐再說吧。”胡婆婆知道秦百川的難處,嘆口氣道。
“胡婆,是百川回來了嗎,”胡婆婆帶着秦百川進入閣樓,閣樓內充滿了香氣,桌上也擺好了許多菜餚,可客廳內空無一人,瞿溪的聲音倒是從廚房傳來。
“是呢。”胡婆婆臉上又堆滿了笑容,用眼神示意秦百川:“秦相公啊,你可真有福氣,小姐親自給你下廚,你還不過去看看,”
秦百川點頭,邁步朝着廚房走去,可廚房裡面瞿溪發出一聲驚呼:“不要過來,”隨後便聽到腳步匆匆,想要過來關上廚房門的瞿溪直接跟秦百川來了一個面對面。
互相看到彼此的一刻,瞿溪臉上帶着慌亂,秦百川也是一下怔住了。今天的瞿溪依舊是光彩照人,只不過,她身前多了一條圍裙,給原本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漠仙女罩上了一層小家碧玉的氣息,那張晶瑩如玉的小臉上也沾染了一些炭灰,看起來雖然有鞋稽,可秦百川卻幾乎要哭出聲音。
眼下,這不正是秦百川一直夢寐以求,跟瞿溪最好的生活狀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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