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靳喬回來的時候,蕭琰睡着了,她側躺在病*上,懷裡抱着枕頭,頭髮披散在臉頰上,遮住眼睛的那一縷,明顯潮溼。
骨節分明的修長五指,溫柔的拂開她的髮絲,她眼瞼上沾着的淚珠,刺的他心口一痛,俯首,薄脣貼上她的眸,輕吻,鹹澀的味道在喉腔中蔓延。
蕭琰突然醒來,惶然失措的睜大眼睛,近在咫尺的男人熟悉的俊顏,卻彷彿一夕間變成了陌生人,她瞳中充斥着迷茫,許靳喬與她額頭相貼,用最溫柔的語氣,低聲說,“餓了麼?該吃午餐了,想吃什麼?”
“隨便吧。”蕭琰嗓音有些啞,哭得多了,眼睛也疼,她眨了眨,又難受的閉闔。
許靳喬起身,到洗手間浸溼熱毛巾,細緻的敷在她雙眼上,輕聲道,“別再哭了,我寧可你對我家暴,也不願意你這麼傷害自己身體。寶兒,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一些事情給你看。”
“什麼事情?”蕭琰隨口道。
許靳喬蹙了蹙眉,“我還不能確定,只是有那樣的猜測和想法,需要證實。”
“哦。”蕭琰沒往心裡去,他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無所謂一件兩件的。
許靳喬訂了午餐,兩人面對面吃,經過了這麼多事,彼此都很沉默,彷彿從前的默契溫馨,無話不談,已在不知不覺中遠去,剩下的只有相顧無言。
短短的一餐時間,蕭琰過得很煎熬,終於受不了,她放下筷子,等待他的結束,他詫異的看她,“怎麼才吃這麼點兒?”
“嗯,我吃好了。”蕭琰道。
許靳喬抿脣,默了一瞬,黯然着神色,“你是不是看着我吃不下?要不,我出去,你慢慢吃。”
蕭琰勉強的扯脣笑,“沒有,你吃吧,我真的吃好了。”
“我也好了。”許靳喬輕輕一笑,抽了餐紙給她擦嘴巴,然後沉默的收拾餐桌。
“許靳喬。”
她忽然開口喚他,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嗓音明顯發顫,矛盾的內心,蠶食着她的勇氣,幾乎撐不下去。
男人回過頭,黑眸浮起訝然,語氣稍顯不悅,“怎麼又叫我名字?”
“我們離婚吧!”蕭琰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眼皮深深的垂下,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許靳喬一震,“你說什麼?”
“我考慮過了,我們還是分開吧,我沒辦法再接受你,勉強在一起,就像是現在,連吃個飯都彆扭的無法下嚥,有些東西,有些感覺,真的變了,不論再怎麼努力,也回不到當初了!所以……所以離婚吧,我們不合適了!”蕭琰一口氣說完,氣息喘得厲害,十指緊緊絞在一起。
許靳喬走回到*邊,居高臨下的盯着她,他扯脣道,“昨晚我們不是談好了麼?你不是原諒我一次,願意給我機會麼?爲什麼?寶兒,我知道你心結難解,你現在不願意面對我,我可以遠離你的視線,我怎麼做能讓你心裡好受點,你儘管說,我全部聽你的。”
蕭琰緩緩擡頭,“不,我真的決定離婚,昨晚是我考慮不周,我今天仔細想過了,這個決定不會再改變。”
許靳喬瞬間發紅了雙眼,他俯身握住她雙肩,激動難耐,“孩子呢?我們的唯一呢?你預備怎麼辦?寶兒,這孩子是我的,我不會答應給你,你能捨得下孩子麼?”
“我決定墮胎,拿掉孩子。”她蠕動雙脣,一字一句道。
音落,握着她肩膀的大手,明顯的一緊,她疼的吸氣,只聽他語氣暴戾的衝她吼,“你敢!蕭琰,你敢殺掉我的孩子,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蕭琰沉默,停頓片刻,曬笑道,“你不許我墮胎,那就簽字離婚,孩子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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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想!”
許靳喬從牙關裡擠出三個字,有種想撕碎她的衝動,“在你懷孕期間,法院不會判決離婚,我也永遠不可能簽字,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分居半年,就可以被判離婚了吧?”蕭琰平靜恬淡的問,“你一定要這樣固執的綁着我的話,孩子在我肚子裡,他的生死決定權,也在我手裡,你看着辦。”
許靳喬氣血上涌,他一分分鬆開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蕭琰,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對麼?你最愛孩子了,你不會這麼殘忍的,對麼?你恨我可以,但是你不能遷怒到孩子身上,孩子是無辜的,他已經四個月了,都會動了,你怎麼忍心?”
蕭琰道,“不,我沒有開玩笑,我想過了,既然離婚,就離得徹底,我不想因爲孩子而和你藕斷絲連,或者你實在不想孩子拿掉的話,那就歸我,你沒有探視權,也不需要支付撫養費,我可以保證好好撫養孩子長大。”
“你混蛋!”
許靳喬拋下三個字,摔門離去,走得狼狽和快速,生怕遲一秒,他就會忍不住揍她,做出更加後悔難以挽回的事。
蕭琰躺回到病*上,擡手捂住嘴脣,壓抑的淚水,緩緩浸溼了雙眸……
……
蕭琰在醫院又休養了兩天,辦理了出院手續。
許靳喬沒有再來過,只是派保鏢守着她,而他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關注着她,思念着她,卻又不敢靠近她。
他怕極了,很怕聽到她戳他心窩子的話,所以他懦弱的躲了起來,給她時間和空間,期望她能慢慢走出來,重新再接受他。
在保鏢的左右陪伴下,出得醫院,坐進車子裡,她道,“請借我一下手機,可以麼?”
保鏢遞給她一部手機,她撥通許靳喬的號碼,“我想去探望景愛華,告訴我她住在哪個醫院。”
許靳喬那端遲疑幾秒,道,“我陪你去。”
“好的。”
蕭琰沒有拒絕,這是她最後與他相處的機會。
車子停在原地沒有動,很快,許靳喬從醫院大樓內出來,保鏢打開車門,恭敬的請他上車,他彎腰坐進後座,與她並排,報了地址後,吩咐司機開車。
一路上,再度相顧無言,車廂裡沉默的像是連呼吸都摒住了,壓抑的幾乎窒息。
終於到達醫院,下車後,許靳喬習慣性的欲牽蕭琰的手,但被她拒絕,她縮回手,揣進了上衣口袋,低頭快步行走。
許靳喬黯然,默默跟上。
景愛華已經完全脫離了危險,移到了vip病房,並且已經可以摘掉氧氣罩,進行少量的說話和進食。
敲門進去,許江崇守在*邊,許衍不在,另外有兩名女護工。
“寶兒!”
看見蕭琰,許江崇稍顯意外,趕緊招呼他們進來,“快坐,你身體也虛,該好好臥*養着。”
“我沒事的,已經休養好了。”蕭琰柔柔的笑笑,走進到*邊,在棉凳子上坐下,許靳喬淡聲道,“我出去抽支菸。”說完,轉身又出門。
景愛華臉色很蒼白,明顯大病的模樣,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起來很是虛弱,但蕭琰的到來,令她很開心,“寶兒,你,你來了!”
“嗯,我來了。”蕭琰壓下內心所有的感觸與悸動,她讓自己儘量表現的很平靜,她道,“你怎麼樣?”
“我沒關係,謝謝你寶兒,你……你能來看我,我哪裡也不痛了……”景愛華激動不已,卻因太急切,而粗喘的厲害。
蕭琰皺了皺眉,咬脣道,“我來看你,不僅是看你的,還有件事跟你說。”
“什麼事?”
“請你不要起訴許靳喬故意傷害,我希望到此爲止,你中的這一刀,就當替喬舒媽媽贖罪了,事實上,這對你已經是輕的,畢竟喬舒媽媽死了,你還活着。”
聞言,景愛華咧了咧脣,“好,我答應,我本來也沒打算告他,是我……欠他的,我該死。”
“那好吧,就這樣,我回去了。”
蕭琰點點頭,隨後起身,朝許江崇道別,轉身離去。
景愛華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喚着她的名字,卻不敢大聲喊她回來,直到門開又關闔,那道背影消失不見……
許靳喬就站在樓道里,略爲驚訝,“這麼快就出來了?”
“嗯,回家吧。”蕭琰道。
“好。”
回到許宅莊園,與老爺子見了面,說了會兒話後,蕭琰先上樓,留下許靳喬和老爺子聊事情。
蕭琰打開行禮箱,取出她的護照、身份證等證件藏在身上,然後打開電腦,寫好離婚協議書,打印了兩份,分別簽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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