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你還想着那個人麼?”聶夙羽小心翼翼地從碗裡擡頭看她,問道。
夾菜的手一頓,洛卡卡的表情在瞬間恢復正常,她輕描淡寫地回道:“想和不想有什麼差別,不都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嗎?”
“都兩年了,還是放不下對他的恨啊。”聶夙羽嘆了口氣,有時候他倒是希望紀初浩和卡卡和好,這樣就能讓他斷了不該有的念頭。有些事自己還真下不了決心,要別人的殘忍才能讓他對自己殘忍。
“聶夙羽,今天你話很多。”洛卡卡瞪了他一眼。
聶夙羽委屈地撅起嘴巴,道:“那還不是因爲你又拒絕了我的求婚。”
“這兩者之間有關係麼?”
“當然有!”聶夙羽瞬間理直氣壯起來,“你不答應我的求婚肯定是因爲心裡面還有紀初浩,那我就一定要搞清楚你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麼牽絆,自然話就多了。”
“這什麼理論?!”洛卡卡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端起空碗,道,“我吃好了,碗筷放廚房裡就好,我待會洗。”
走回房間,洛卡卡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她到底是放不下對紀初浩的恨,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呢?爺爺回國的時候,她的確是很想回去看一看的,想知道他過得怎麼樣,想知道他變胖了還是變瘦了,想知道他有女朋友了還是結婚了……一切的一切她都想知道。可是她已經不能夠知道,當初是她放棄了,那麼就沒有資格再回去吧。到底怎麼才能跨越那麼大的傷害,不顧一切地在一起呢?
爲什麼只要一想到有關他的事,這顆不安分的心就開始隱隱作痛?聶夙羽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婚,她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似乎這樣對他也是不公平的吧。聶夙羽這個傻瓜加笨蛋,明明知道她不會答應結婚,居然還是一次次地搞出那麼多求婚花樣。她怎麼就不感動呢……能夠找到這麼愛自己的人不容易,爲什麼她就不肯答應呢……
誰知道呢……洛卡卡煩躁地搖搖頭,一頭扎進了自己房間的大牀上,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去。果然還是睡覺最好了……
聶毅在C城待了不少日子,心情也逐漸好起來,主要是因爲可以整治單鬱助和紀初浩。想起單鬱助的臉由綠轉黑,最後變紫可是卻不敢說什麼的樣子,聶毅就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樂趣。沒辦法,他的愛好就是那麼惡趣味。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聶毅摸摸自己有點癟的肚子,心想着那兩個混小子真不像話,居然任由一個老人家這麼餓着。虧他這麼老遠地跑過來,真是沒良心啊……
下樓之後便看見一桌豐盛的飯菜,聶毅立刻就眉開眼笑了。拿出自己一直藏着的照片,想想玩夠了,也是時候和單鬱助說了。瞞着他那麼多天了,也算是懲罰當初對他這個老頭子隱瞞了城一的事。
單鬱助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桌風捲蠶食後的景象,他有些無語地看着坐在椅子上,心滿意足的聶毅,想着還是早點把他送回去吧,否則他和紀初浩非得被他
玩死。
“小助助啊,過來,老頭子有東西給你看。”聶毅看見單鬱助,便向他招招手。
單鬱助眉角抽了抽,因爲他的稱呼是實在讓他無法淡定。他一臉警覺地看着聶毅,道:“爺爺,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聶毅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哪有那麼恐怖,讓你害怕成這樣?這次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不看會後悔的!”
單鬱助將信將疑地走過去,然後聶毅便遞給他一張照片,得意地說:“看!”
單鬱助接過照片,是一張很普通的風景遊覽照片,裡面的人是個和聶毅差不多歲數的老頭,笑得很開心,背後是一家頗有特色的咖啡店。
突然,單鬱助的眼睛睜大了數倍,他看着這張照片,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停止的跳動。
“半夏……”他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兩個字。那家咖啡店裡,招呼客人的女子是半夏!沒錯,是她,真的是她!!
單鬱助捏緊了照片,似乎想要穿透這張紙,直接進到那家店裡一樣。
“這是我一個朋友在一個城市旅遊的時候拍到的,他說那家咖啡店裡的咖啡是他喝過最好喝的,老闆也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連店名都是獨一無二的,”聶毅拍了拍單鬱助已經僵硬的身體,顯得很得意,“我可是爲了這張照片特意跑過來的,就爲了給你這個驚喜。怎麼樣,老頭子我夠意思吧。”
單鬱助從照片裡緩過神來,深海似的眼睛危險地眯起,道:“貌似你來這邊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爲什麼現在纔給我?”
聶毅咳嗽了幾聲,訕笑道:“這不是生氣你們隱瞞了小一的事嘛,一人一次,就當扯平了,你快點動身去找小夏吧,別又逃走了。”
單鬱助一聽聶毅的話,覺得很有道理,立刻拿起公文包就出了門,連交代都來不及。聶毅嘿嘿地笑了幾聲,心下想道:任務完成了,也該回去了,否則真的要招人厭了。
單鬱助坐在飛機上,整個人還是不能夠平靜下來。他找了兩年,一點消息都沒有,原本以爲她在國外,但是沒想到她就躲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終於可以見到她了,可以親口對她解釋當初爲什麼沒有出現在機場的原因,終於可以親口問她,願不願意和他去威尼斯,終於可以……那麼多的事情要做,那麼多的問題要問,他的腦子一直無法思考正常的事,神經處在高度的興奮狀態,一個人就在座位上一個勁地傻笑,惹得旁邊的人頻頻向他行注目禮,他也不在意。
才一個小時的飛機行程,單鬱助覺得有十幾個小時那麼長。一下飛機,他就急不可耐地奔向他的目的地。
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有一家咖啡店顯得很獨特。它沒有像周邊那些店面一樣,裝修地富麗堂皇,門邊還有幾個打扮妖豔的女孩子言笑晏晏地向客人說歡迎光臨,那種店走進去便是高人一等的感覺。它的裝潢簡簡單單,店名也只是單純用棕色的木頭雕刻了幾個字掛在店外——
愛上威尼斯。這邊是這家店的名字。
店裡是咖啡的色調,透過落地窗還可以看見裡面有點復古的擺設,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傾斜進來的陽光,精緻花紋的吊燈散發着昏黃的光,雖然色調昏暗,但是卻給人一種溫馨又安靜的感覺。
這裡面的咖啡是出了名的香厚濃郁,明明外面嘈雜地不行,裡面卻像是找到了一個靜謐的天堂。很多人來過這裡一次之後,便欲罷不能。不僅僅是因爲醉人的咖啡和溫馨的環境,更有一些紳士是衝着人來的。這家店的老闆娘是一個美人,所有的人都這麼說。
棕褐色的長卷發時而披散,時而隨意地紮起,總是抵擋不住自身散發的風情。身形是時下最流行的清瘦,高挑的個子穿起什麼衣服來都好看地不行。藏在厚重劉海後面的咖啡色眼眸像極了店裡的色調,陰鬱昏暗充滿了秘密。右耳上有一個異常精緻的紫蝴蝶耳釘,識貨的人知道,那種寶石並不多見,便又給老闆娘增添了一層神秘色彩。
來這裡喝咖啡的人三分之一爲了咖啡,三分之一是因爲這裡清淨,還剩下三分之一就是爲了在這裡喝着咖啡然後看老闆娘。這裡面不乏一些身世背景相當不錯的男人。
這家店生意很好,但是從來不因爲這個而開分店。沒有固定的營業時間,全憑老闆娘一個人說了算,有時候心情好了,便多開幾個小時,有時候心情不好,便一整天不開門。店很小,沒有服務員,調製咖啡,下單都是老闆娘一個負責。
蘇半夏在店門前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然後進屋,坐在了窗戶邊,單手支起下巴,開始發呆。今天是週五,忙了一天有些累了,便想着早點關門。
已是傍晚,陽光火紅,天邊像是燒着了一般,豔麗到不行。蘇半夏給自己泡了杯咖啡,細細地品味。說起來,她這一手好咖啡,還是從尹姨那邊學來的,也不知道Sunday如今的生意怎麼樣。有時間還是得回去看看的。
她離開C城兩年多,用了一年的時間流浪,看遍人世滄桑,直到累了,纔想要安頓在這兒,開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館,做着自己喜歡做的事。也許哪一天,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便又開始收拾行囊,開始流浪。這樣的周而復始,未嘗不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咖啡的苦味繚繞在舌尖,過後便是滿嘴的醇香。蘇半夏享受地眯起眼睛,至少現在的生活她還不是很討厭。咖啡店就像是一條分界線,將她和外界格成兩個世界。喧鬧和嘈雜離她遠遠的,她的平靜沒有誰能夠打擾。
長時間的流浪造就了一顆堅強的心。蘇半夏在過程中才發現,自己的世界實在太過渺小,有些原本以爲悲傷到無法活下去的事放在世界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她以前從來不曾想到,在世界的一角,還有那麼多接受着命運摧殘的人。相較於他們,半夏開始覺得自己的傷痛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她擁有過親情,擁有過友情,擁有過愛情,擁有過愛着她的人,她擁有了那麼多,就沒有資格自怨自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