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烈知道她真實身份是沈淺落,又整過容之後,馬上就知道了她這樣做的動機……
整容成慕顏,再用傅婉婉的身份死皮賴臉賴在他的身邊,伺機上位。
但是再相似的容貌,假冒的始終就是假冒的。
由始至終她都不明白蘇烈到底愛慕顏的什麼。
那是從上一代開始種下的羈絆,聯繫在他們身上,砍不斷又拔不掉的看不見的紅線……
所以她既成不了傅婉婉,也沒法取代慕顏。
……
不甘心,除了不甘心之外還是不甘心……
沈淺落盯着牢籠外面的慕顏,恨不能手中有一瓶硫酸可以潑過去!
出神中,慕顏的問話傳入耳中:“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當年你沒有死,爲什麼不挺身而出出來爲我證明清白?你知不知道,因爲你的沉默,我差點兒死掉?”
如果當年車禍之後,沈淺落不是裝死,而是出來爲她作證,那麼就不會有那麼多後來的事情發生了……
慕顏越說越激動,眼睛不知不覺紅了:“沈姐姐,你說話啊!”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沈淺落的沉默……
“沈淺落!!!”
慕顏揭斯底裡地喊起來,淚水紛飛,如雨落下……
蘇烈一把抱着她,把她護在身後:“顏顏,冷靜點……”
今天早上慕顏堅持要求要跟他來見沈淺落,原來是想要問這些問題!
六年前的傷痕,至今還沒有平復……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喬以庭,羞愧萬分地別過臉去,飛快地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是啊,如果當時沈淺落挺身而出,他就不會對慕顏做那麼過分的事了。他毀掉了慕家的同時,也已經毀掉了和慕顏之間的可能。
哪怕現在他愛她如同生命,哪怕他如今後悔萬分,他也只能認命地,看着她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
可是,沈淺落會那樣做嗎?
那麼毒辣自私的人?
喬以庭不假思索地否定了這個想法,女神只不過是張畫皮,而珠寶一直被蓋在面具底下……
幾個人各懷心事,屋子裡死一樣靜寂。
門外出現了法官大人的身影,被許凌秋用藉口攔在了門外。
忽然之間沈淺落眼皮一擡,毒蛇般的眼神盯着慕顏:“你說啊,你繼續說。我要看你怎麼賣可憐。我不會說話的,有什麼事情,就和我的律師說吧!”
律師……
慕顏盈滿淚水的大眼睛,疑惑地落在喬以庭身上,同時也看到了他身後的劉迪……
呵,她早該想到了……沈淺落死而復生,喬以庭一定會馬上回來。
哪怕他跟自己表白過,哪怕他說他愛她……但是沈淺落的女神地位,在喬以庭心目中永遠都不會改變。
“別搞錯了。”喬以庭冷冷地說,“誰說我來幫你這個怪物?”
沈淺落怔住了。
慕顏怔住了。
就連蘇烈那亙古不變的撲克臉,也抽了兩抽。
這是什麼意思?
沈淺落看向喬以庭,目光變得茫然……他不是來幫自己的嗎?還有,他叫她什麼?
怪……物?
“以庭……”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以庭,你說什麼?”
“你不是沈淺落,我認識的沈淺落心地善良,漂亮優雅。不是你這種面貌猙獰的醜八怪。你犯了罪,我不能讓我清清白白的律師扭曲是非,出賣自己的道德。”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所有人都在他臉上看到了悽然的絕望。
這麼多年過去,黑白是非,全都混亂了……
“以庭,你不肯幫我?!”
喬以庭沉聲說:“幫?你要我怎麼幫?你殺死了功臣的妹妹,那是要上軍事法庭的罪名!還不算你犯的其他事!你以爲我是神仙?什麼都能幫你?”
“不……以庭,喬家的背景不是那麼簡單,你一定可以幫我的……我是淺淺啊,我是淺淺……我們那麼多年的情分,難道你這麼一點兒都不肯幫我?”
沈淺落最後一線希望都破滅了,還不死心,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懇求喬以庭。
她不知道,以前的她美人垂淚,梨花帶雨自然惹人憐愛,如今這樣的面孔再哭得一坨眼淚一坨鼻涕的,喬以庭只看得想吐!
他下意識地移開自己視線,硬邦邦地說:“喬家裡面全都是商人,難道你要我搭上整個家族來救你?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可能嗎?”
“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喬以庭冷笑,不語。
蘇烈忽然不陰不陽地說:“看來沈小姐打算對你以身相許?”
他說得沒錯,沈淺落就是這個意思。可當她看到蘇烈那譏誚的目光時,又噎住了。
“哼。”
喬以庭被蘇烈擠兌得臉色鐵青,慕顏忽然預感到什麼,拉着蘇烈往旁邊讓開。
喬以庭感激地擡眸看了她一眼,緩緩轉身,離開了這個法庭。
在最後的時刻,他選擇了放手……
沈淺落混亂地搖着頭,嘴脣都被咬出血來。她一步一步向後退,跌坐在冰冷的鐵椅上:“以庭,不,你不能拋棄我……”
她幾近絕望地看着那一步一步離開自己的鐵灰色背影,那腳步雖然緩慢,卻異常堅決。
“不……”
“不——!!!!”
女人淒厲的尖叫繞樑不絕,餘音縈繞在狹窄的秘密法庭中,良久良久都未能散去。
“以庭,你不能拋棄我!”
慕顏看着瘋狂的沈淺落,既不恥又可憐。想當初她多麼風光無限,到處出盡風頭,哪怕暗地裡壞事做盡,只要那女神笑容一展開,輕柔的聲音一開口,所有錯都會歸到自己頭上。如今失去了美貌,失去了家境,失去了一切的她,落魄低賤到了不堪——
喬以庭出去之後,法官進來了。
這時候蘇烈對慕顏說:“顏顏,你迴避一下。”
慕顏不解,但蘇烈的神情不容違拗,只得一步三回頭地在保鏢們的護送下離開了審訊室。
沉重的鐵門緩緩關上。
審訊的過程乏善可陳,畢竟罪證確鑿,而且沈淺落連個辯護律師都沒有。
公訴人在上面問一句,沈淺落垂着腦袋答一句,最後她交代的罪名一條條羅列下來,呈到法官跟前,連見多識廣的法官都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