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市公園的外面,曾毅停好車子,兩人就漫步朝裡面走了進去。
“這裡晚上很熱鬧,不但有各式的地道小吃,還可以沿江散步健身,甚至可以一展歌喉。”曾毅笑着介紹,道:“我有位朋友,以前在這裡唱歌的……”
說到這裡,曾毅突然停下腳步,扭頭朝公園門口看了過去,臉上神色有些奇怪。
崔恩熙順着曾毅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都是很平常的行人,還有一些兜售小工藝品的商販,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她就疑惑問道:“曾大夫,在看什麼?”
曾毅搖搖頭,回過身來笑道:“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崔恩熙“嗯”了一聲,跟在曾毅的身後,道:“是不是覺得看到熟人了?我也經常有這種錯覺。”
曾毅笑了笑,也不解釋,他剛纔並沒有向後看,怎麼可能會用後腦勺看到熟人呢。只是在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遠處有人在盯着自己,不是熟人的那種感覺,而是一種被鎖定了的感覺,所以他纔會站下來,心裡納悶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榮城是個沒有冬天的城市,眼下氣溫雖然低了一些,但夜市裡依舊是熱火朝天,比起火熱的夏季,人也並沒有少很多,三五人一桌,喝着啤酒,吃着火鍋燒烤,聽着音樂,好不愜意。
“這裡好熱鬧啊!”崔恩熙笑着,“在這種氛圍裡,胃口都會變得好了很多,難怪晨盈總向我推薦榮城的小吃。”
曾毅帶崔恩熙找到一張位置不錯的桌子,位於十多家小吃店的中央,他道:“崔小姐想吃什麼,就隨便點!”
崔恩熙看了看四周這麼多的店,小聲問道:“這些店的東西都可以點嗎?”
曾毅點點頭,道:“都可以點!”
崔恩熙有些意外,她以前沒吃過夜市,就問道:“吃完之後不怕結錯帳嗎?”
曾毅哈哈大笑,心道崔恩熙想得真多,這應該是店家操心的事情吧,他道:“不會的,桌子是共用的,但每家店用的餐具不同,他們也會自己記着你都點了些什麼食物。你把這裡當作是京城大學的食堂就可以了。”
崔恩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在大學食堂吃飯,好像跟這裡確實有點相似,她道:“看來我有點杞人憂天了!”
曾毅呵呵一笑,道:“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點!”
崔恩熙左右看了看,有些拿不定注意,道:“我對這裡不太熟,還是你來點吧,我沒有什麼忌口的。”
“那我就看着點了?”
崔恩熙點頭,“好,勞煩你了!”
曾毅一擺手,站起身來,道:“吃飯的時候,不用那麼客氣,不然我會噎到的!哈哈!”說着,曾毅站起身,到周圍轉了一圈,就把吃的東西點好了,無非就是燒烤、串串、幾個涼菜,以及榮城本地特有的一種熱飲。
燒烤很快送了上來,烤肉、烤兔、烤魚、烤蘑菇……
曾毅把燒烤盤往崔恩熙面前推了推,笑道:“嚐嚐看,這跟你們韓國的燒烤完全不同,但也別有風味!”
崔恩熙微微欠身,笑道:“那我就開動了!”
韓國燒烤側重於燒,有點類似於鐵板燒,煎熟之後蘸着醬料來吃;而榮城這邊主要是烤,在烤的過程中,加入香辛料和鹽,藉助火力讓香氣和味道慢慢滲入肉裡,增味的同時又去掉腥味,所以口味完全不同。
崔恩熙挨個嘗試了一番,比較中意烤兔和烤魚,這兩樣是榮城獨有的特色,跟全國各地的燒烤做法又有不同,賣相不怎麼起眼,甚至還有些焦黑,但筷子一扒,裡面肉質極其鮮美,香氣四溢,吃一口下去,齒頰都帶着香,實在是一種味覺享受。
此時位於夜市中央的舞臺上,又有歌手登臺表演,崔恩熙聽了一會,道:“他的吉他彈得很厲害!”
“這裡的舞臺很有名的,走出去過天后級的歌手!”曾毅說道。
崔恩熙就帶了幾分崇敬,“難怪!你剛纔說有朋友以前在這裡唱歌,那他現在也是歌手了嗎?”
曾毅搖了搖頭,道:“很多人在這裡唱歌,並不是爲了做歌手,所以我那朋友現在並不是歌手!”
“那很遺憾!”崔恩熙說到,以她的生活環境,很難明白葉清菡爲了生活來這裡唱歌的那種無奈。
曾毅笑了笑,道:“爲什麼是遺憾呢?大家去KTV唱歌,也不一定非得是去練歌啊,KTV也沒規定必須有專業水準才能進去唱歌。”
崔恩熙一時沒明白曾毅這話的意思,不過等那位吉他彈得很好的歌手下去,一位中年大胖子跳上舞臺接過話筒,她就明白過來了。
荒腔走板的聲調,再加上《白毛女》之《北風吹》選段,唱得現場的氣溫頓時都冷了好幾度。等大胖子心滿意足從臺上跳下來,現場吃燒烤的人,都在喊着讓店小二過來,要把自己桌上的烤肉重新回爐熱一下。
太他孃的冷了!
崔恩熙看着曾毅,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很奇怪,隨後再也壓抑不住,放聲大笑。
在這邊吃過燒烤,曾毅帶着崔恩熙沿江往前散步,路上碰着什麼好吃的,就隨便嘗一嘗。
崔恩熙的興致很高,這一走就走出去很遠,剛開始,江濱公園裡全是散步、健身、扭秧歌、擺龍門陣的人,熙熙攘攘,等走到最後,公園裡都變得行人漸少了。
曾毅看了看時間,道:“你明天還得趕飛機,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我們就走不回去了。”
崔恩熙笑着點頭,“謝謝你,今晚我過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就走出這麼遠了。”
“開心就好嘛!”
曾毅就領着崔恩熙往回走,兩人邊走邊聊天。
走過一盞路燈時,崔恩熙突然道:“曾大夫,你的鞋帶鬆了!”
曾毅低頭一看,可不是嗎,右腳的皮鞋帶鬆了,掉在一邊,自己竟然沒有發現。
崔恩熙淡淡一笑,露出幾顆銀牙,然後很自然地就往下蹲,道:“我來幫你係吧!”
曾毅趕緊攔着,“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吧,這怎麼好意思!”說着,曾毅就在路邊蹲下,開始整理鞋帶。
讓崔恩熙這麼一搶,曾毅也沒有細看地方,蹲下去之後,才發現面前正好是一尊不鏽鋼的垃圾桶,不過他也顧不上再挪地方了,趕緊綁着鞋帶。
崔恩熙站在旁邊,雙手背在身後,側着腦袋看着曾毅繫鞋帶,臉上帶着溫馨而俏皮的笑意,很像在欣賞一件極其心愛的事物。
“曾大夫,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崔恩熙突然說到。
曾毅低頭繫着鞋帶,道:“你說。”
崔恩熙吸了口氣,道:“我已經做了個決定,等明年南雲醫學院建成之後,我就來榮城上……”
話還沒說完,崔恩熙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原本蹲在地上的曾毅猛然間一個彈跳躍起,張開雙臂就朝自己撲了過來。
“啊……”
崔恩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曾毅一把抱入懷中,然後兩人一起跌入了路邊的草叢之中。
“咣”
身後發出巨大的聲響,剛纔還蹲在曾毅面前的那個不鏽鋼垃圾桶,就飛了出去。
“馬匹的,這小子倒躲得快,都給我上,打!”
有個沙啞的聲音喊了一句,就聽身後傳來疾速的腳步聲,像是有不少人往這邊跑了過來。
崔恩熙回過身,就看到一個眼角帶疤的光頭小肥子,手裡握着一根兩尺長的鋼棍,朝這邊快步上前,一擡手,鋼棍就朝曾毅抽了過去。
“啊!”崔恩熙嚇得驚叫了一聲。
鋼棍來得太快,不給曾毅任何起身的機會,棍梢還掃着崔恩熙幾分。曾毅當機立斷,一咬牙,將崔恩熙往旁邊猛地使勁推出,然後自己的身子往旁邊一滑,一個側身,用後背硬生生捱了這一記鋼棍,隨即一腿掃出,將小肥子踢翻在地。
不等小肥子再起身,曾毅翻身蹲起,一拳就砸了過去。
“咔叭”一聲。
小肥子的牙飛出去幾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落入草叢,小肥子剛起了一半的身子,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在草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是被打得昏過去了。
曾毅抄起鋼棍,反身一棍將另外一個衝上來的人抽翻,隨即一個跳躍,將倒在地上的崔恩熙迅速拽起來護在身後。
兩人剛站穩,就被十來個手持鋼棍的壯漢給包圍了。
崔恩熙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住了,臉上雖然看起來還很鎮定,但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曾毅的後背的衣服。
曾毅的眉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是因爲後背的傷痛。
“你們是什麼人!”
曾毅喝問一句,胸中怒火萬丈,剛纔那一下實在是太兇險了。那小肥子悄聲來到曾毅背後,猝然揮起鋼棍,就往曾毅的頭上砸。要是曾毅躲得晚上一秒鐘,頭上捱了這一記鋼棍,此時肯定是非死也重傷了,那小肥子根本就是在下死手。
不巧正巧,曾毅蹲在了一尊不鏽鋼的垃圾桶前。綁完鞋帶一擡頭,正好從垃圾桶的桶身上看到了棍影一閃,來不及判斷這棍子是衝誰來的,曾毅就側身躍起,連帶着崔恩熙一起撲入草叢。
圍上來的大漢們也有些意外,平時小肥子的悶棍是一打一個準的,今天竟然失了手。大漢們一對眼,也不吭聲,提起棍子就一哄而上,準備來個亂棍。
曾毅心中生氣,腳下猛然一踢,草屑帶着砂土就朝對面的大漢們飛了過去,大漢們只好側臉躲避,防止砂石飛進眼睛裡。
手中鋼管一緊,曾毅猛然折身,就朝身後的另外幾個大漢衝了過去,手中鋼棍或掃或戳,連連出擊。
崔恩熙只感覺自己被猛地拽了一下,身子就跟着曾毅飛了出去,隨後就覺得自己猶如波濤中的一葉扁舟,隨風浪而瘋狂搖擺。
對方一個照面不打,就要置曾毅於死地,曾毅此時還怎麼會客氣,手中的鋼管就用上了十分力氣,一棍下去,只要打實處,對方不是手斷,就是腿折,他甚至都懶得用什麼手法,就是一股蠻力。
另外一邊的大漢躲過砂石草屑,等一回身,就傻掉了,那邊幾個自己的人只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全躺下了,一個個倒在地上淒厲地慘叫。
之前還準備上前羣毆打亂棍的這幫傢伙,此時腳下就有些泄力,正猶豫着還要不要接着衝,那邊曾毅放到幾個之後,就掉轉身子,朝着這邊打了過來,一時間又是一陣慘呼狼嚎。
要說這幾個大漢也算是心狠手辣的人了,打架敢下死手,可也不是曾毅這種人的對手。曾毅是練過的,就是對上受過職業格殺訓練的湯衛國、張傑雄,也是絲毫不落下風,手底下非常乾脆利落,幾乎是一棍一個。
一眨眼的工夫,十幾個大漢全都躺倒在地。只剩下最後一個,顫巍巍地站在那裡,手裡的鋼管眼看就要握不住了,曾毅一棍下去,就能聽到一聲清脆的骨折聲,這動靜把那人嚇得膽都快破了。他沒想到今天一個原本十拿九穩的羣毆局面,結果變成了一人羣毆一羣。
曾毅擡起鋼棍,指着那人,厲聲喝道:“說!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對我下死手!”
這些人絕不是劫財,也不是見色起心,因爲不管是劫財劫色,都不至於一上來就先要人性命,對方完全就是有備而來的,而且看這出手的乾脆勁,絕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
那人被曾毅眼裡冒出的殺氣給嚇着了,腦里正猶豫自己要講什麼,這一猶豫,曾毅一腳就踹了過來,那人飛起來的時候,自己都能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音,隨即就跌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崔恩熙也被曾毅這殺神的樣子給嚇到了,那些整天跟在她身後的保鏢,也是很厲害的人物,可跟眼前的曾毅一比,就完全沒法看了。
曾毅掏出電話,撥了陳龍的電話,道:“我在江濱公園鳳山路這段,你帶人過來吧!”
陳龍一聽這話頭都大了,我的媽呀,曾毅這又是搞什麼事啊,不過他不敢大意,立刻道:“好,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曾毅把手裡的鋼棍一下甩出,眉頭不禁又抽動了一下,剛纔這一番劇烈搏鬥,背上的傷又重了幾分。
回頭看到傻站在當場的崔恩熙,曾毅就快步過去,一把遮住崔恩熙的眼睛,然後將她直接抱起,放到了不遠處一尊雕塑後面,在這裡完全看不到那邊的情景。
“你就站在這裡,我讓人來接你!”曾毅看着崔恩熙的眼睛,“那些人是衝我來的,與你無關。”
崔恩熙先是下意識點頭,隨後就使勁搖頭。
曾毅也不理會她,拿起電話又撥了湯衛國的電話,讓他過來把崔恩熙接走。
放下電話,曾毅朝那邊走去,結果一轉身,身後的崔恩熙驚聲叫了起來,“你的背受傷了!”
崔恩熙跟上來,伸手就要撩開曾毅的衣服去看傷勢,她現在回過神來了,記起曾毅這一棍子是爲了推開自己,而硬生生挨的。
“沒事!”曾毅按住崔恩熙的手,“不用看,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清楚,一點皮外傷罷了!”
“不行!”崔恩熙刷開曾毅的手,然後眼淚就下來了,道:“血都滲透外套了,必須處理!”
說着,崔恩熙就小心扯起曾毅的袖子,要幫曾毅把外套摘下來。
曾毅也就由她了,等西裝外套摘下,就看到裡面的白襯衫後背已經是血紅一片,撩開一看,崔恩熙就哭了起來,曾毅背上赫然一道七八寸上的傷痕,腫成了紫色,皮肉外翻,向外滲着血。
“哭什麼!今天能躲過一劫,保住這條命,已經是很運氣,且偷着笑吧!”曾毅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今天要不是鞋帶鬆了被崔恩熙發現,湊巧蹲在了那個不鏽鋼的垃圾桶前,肯定就吉凶難測了。
崔恩熙從包裡拿出紙巾,一邊幫曾毅擦背上的血,一邊哭,擦擦血,又擦擦淚,結果擦來擦去,曾毅背上的血沒擦乾淨,反倒把自己臉上擦了不少的血。
陳龍是知道曾毅的能耐的,沒人能在曾毅手下佔了便宜,他原本以爲這次還跟以前一樣,都是小場面,可等到了現場,一看到曾毅那副血肉模糊的樣子,再看崔恩熙滿臉的血,陳龍當時驚得就七魂掉了六魄,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的娘咧,這是天塌了嗎!
陳龍就急急朝曾毅跑了過去,也沒顧着腳下,一腳踩空,差點摔倒,就那麼踉踉蹌蹌地到了曾毅身邊,急聲道:“曾毅,曾毅,你這是怎麼了,傷到哪裡了?要不要緊啊!”
說完,陳龍就挑起來朝背後的人喝道:“快打急救電話啊,讓救護車給老子滾過來!立刻!馬上!”
“沒事!就是捱了一棍子!”曾毅示意自己沒有大礙。
陳龍哪能放心,以曾毅的本事,尋常人根本難以近身,現在卻被人一棍子抽成了這樣,這是在下死手啊,這絕不是一般的尋釁鬥毆!是誰他孃的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向曾毅下手,反了天!
“人呢!”陳龍急眼了,“人呢!老子要拔了他的皮!”
罵完這句,陳龍就看到不遠處有個人站起來,跌跌撞撞似乎要跑。陳龍一看,哪還有絲毫的猶豫,幾個小快步衝上前去,肥胖的軀體騰空躍起,一記飛腿就把那個要起身逃跑的傢伙踹得悶哼一聲,歪倒在地。
聽這動靜,比剛纔捱了曾毅一棍還要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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