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解決了巨斧幫之後，夏空一直待在昆城，並沒有一路跟着我們。滇南那邊除過雲祥中途出了點變故之後一直安分無事，我將夏空都忘記了，估計牧原也差不多將他拋之腦後了。
我剛要掏出打電話讓牧原派人將夏空送過來的時候，聶遠咧嘴一笑，說，“陽哥，夏空已經在來的途中了。”
我瞥了一眼聶遠，這小子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什麼事情都想在我前面，要是我喜歡男人，我都想把他娶了，一輩子佔爲己有。
坐在聶遠旁邊，翹着二郎腿抽着雪茄的男槍一臉警惕的盯着我。提醒道。“他孃的，陳陽，老子告訴你，小遠是老子的人，你可別打鬼主意！”
我和聶遠兩人老臉一紅，都狠狠的瞪了一眼男槍，這傢伙來到華夏之後，除過離開追蹤過卡洛之外，一直寸步不離的待在聶遠的身邊，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聶遠。
任沙和趙巖他們臉色憋得鐵青。想笑卻被我冷冰冰的眼神制止了。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很快就被我們拋之腦後了，想到卡洛，我開口問道，“卡洛和蒂凡妮四個人昨天怎麼離開的？”
趙巖瞪了一眼男槍，說。“當時本來我們要將他留下來，可男槍非得讓我們放了他們，說男子漢就要堂堂正正的勝過他，他是遠哥的朋友，我們只好給了他這個面子。”
男槍冷哼一聲，粗聲粗氣的說道，“他孃的。一個玩魔術的小人物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老子日後自會把他的腦袋割下來，你們繼續聊啊，我對你們口中的第伍很感興趣，這傢伙對我的胃口啊，太他孃的瀟灑了！”
我沒好氣的看了一眼男槍，西方男人的性格真是古怪，華夏人眼中的不求上進的人他們認爲確實瀟灑的人，還真是一個國家一個秉性。
我們說話間，夏空就被牧原派來的幾個兄弟帶了過來。
我看了一眼夏空，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
夏空坐在輪椅上，濃密的髮絲已經全部變得花白了起來，英俊陰柔的面龐也多了一道道皺紋，雙眼無光，整個一年輕老頭。
以前那個風流倜儻、足智多謀的巨斧幫怪才夏空竟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我的心中有種莫名的悲哀，堂堂一屆奇才，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當然，僅僅只是悲哀，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他是敵人，不是兄弟。
我揮了揮手示意趙巖帶着辛苦的幾名兄弟下去歇着，也讓其他兄弟先行散去，攻打順安不急於一時，洪門的人已經站穩了腳步，還有第伍這個讓人無法猜透的人統領，肯定不是一時之間能拿下來的。
我只將聶遠留了下來，我親自推着輪椅，我們三人回到房間，我親自將夏空的迷心蠱催眠了。
夏空癡呆的眸子漸漸恢復了正常，他看到我的一瞬間很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平靜的看着我，動了動乾涸的嘴脣，低聲說道，“陳陽，我們終於見面了，迷心蠱還真是個厲害的手段，可以讓人一直活在渾渾噩噩中。”
我笑了笑，指着聶遠說，“夏空，程一飛有你這個聰明絕頂的，我也有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沒見過他，也沒和他交過手，他是‘聶遠’，我們天門之內最聰明的人。”
夏空好長時間不動，脖子已經有些僵硬了，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難色，最後還是十分執拗的掙扎着硬生生的將脖子扭動了起來，直到自己的雙眼能和聶遠對視的角度，才停止了這種動作。
做完這些，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絲輕汗，可他的眼神明亮中帶着堅毅，認真的打量着聶遠。
“夏空，你好，我是聶遠。”
“聶遠，你好，我是夏空。”
夏空和聶遠異口同聲的說道，嘴角都翹起了一個自信的弧度。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夏空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你很自信。”
“你也很自信。”
兩人猶如打着啞謎一般，互相稱讚着對方。
聰明人就是這種尿性，喜歡互相吹捧，可他們確實是絕頂天才，要不是時機不允許，要不然我還真想看看他們兩個聰明絕頂的人交手一次。
夏空的眸子投在我的身上，幽幽說道，“陳陽，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給我來個痛快的吧，請把我安葬在師父的墳前，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我這才發現他已經從聶遠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外貌的變化，心想細節控的人都是變態的人。
我愣了愣，說道，“夏空，程一飛已經死了這麼久了，你渾渾噩噩了這麼長時間，難道還沒有走出來，非得跟着程一飛赴死不成？”
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一心求死之人，那些自殺的人無非是被生活逼到了絕路，情緒失控纔會這樣，程一飛對夏空可算無情無義，我真想不通他爲何還要對程一飛盡忠。
夏空搖搖頭，說道，“師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選擇了有尊嚴的死去，我也想有尊嚴的離開，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希望你看在我們交手數次的份上，達成我這個心願吧，謝謝了。”
他本完全可以選擇自殺，可他才從癡呆的狀態中甦醒過來，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點兒力氣做到這件其他人可以輕鬆做到的事情了。
我沒想到夏空會如此的冷靜，將生死看的雲淡風輕，我本以爲過了這麼長時間，我會有點兒機會讓他歸順我們天門，最起碼他也不會一心求死了，可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他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我還想勸他幾句的時候，聶遠嘆了口氣，說，“陽哥，答應他吧。”
我愣了愣，看了聶遠一眼，他不會不知道我的心思，可他爲何卻這樣說，這不是讓我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費了。
聶遠眼神堅定不移的看着我，第一次用十分堅硬的語氣說道，“陽哥，答應他，他是天才，他有自己的本心，他已經喪失了任何鬥志，活着也沒有了意思，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解脫，我雖然並沒有和他鬥過，但您給我說了那麼多他的奇招妙計，我見了他之後，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我們的影子，如若有一天，我們也被敵人抓住了，我們會投降和背叛嗎？”
我聽完聶遠的一席話，瞅了夏空一眼，發現夏空的眸子裡已經多了一份火熱，似乎聶遠說中了他的心聲。
我還在遲疑不定的時候，聶遠繼續說道，“陽哥，他的本心就是如此，我們可以對付他，但不應該折磨他，他是一個英雄，我們應該給予他最後的尊嚴。”
聶遠從沒有這麼執拗的對我說過話，可能夏空激起了他心中沉寂已久的某些東西，他的雙眼也火熱了起來。
其他人要是勸我這件事情，我肯定不會答應，可聶遠開口了，我自然不會拒絕他。
我嘆了口氣，說，“好，我答應你。”
聶遠喜上眉梢，說道，“謝謝陽哥，我親自送他上路。”
我揮揮手，任由他推着夏空離開。
我坐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根香菸，在滇南和夏空鬥智鬥勇的畫面一次又一次的閃過我的眼前，到了後面，程一飛和他的身影同時交替出現。
“程一飛啊程一飛，你生前不讓我安生，死後還要帶走我眼中的大將，你真是我的夢魘啊。”
我愜意的吐了一個菸圈，看着青煙慢慢的從我眼前消失，似乎用一個良才就要這樣離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