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流雲峰一連下了幾場雨,滂沱大雨連綿不絕,以至於轉晴後的幾天裡,空氣中依舊泛着一絲清冷的氣息。
這幾日,馮雪寧時常站在東山紫竹林,眺望流雲峰下,期盼着凌戰的到來。
馮雪寧的心思極爲細膩,自打凌戰離開後,她每天除了修煉,便會在二樓閨房裡用閒暇時間做些‘女’紅。每一天,那潔白如雪的絲綢上,都會多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兒。 ”
今日雖未下雨,馮雪寧卻早早練完功法,從西山湘河溪流趕回閣樓裡。將長幅蜀繡放在席子上,慢慢伸展開來,一眼望去,上面大大小小已有三十朵顏‘色’各異璀璨‘欲’滴的‘花’兒。
這麼一算,離着凌戰前去登仙台,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他的消息?”
馮雪寧變得越來越不安,腦海中不斷回想着跟凌戰在一起的畫面,手心一偏,一連幾次都沒有將針線穿好。最近這段日子,總是心神不寧,就連修煉,也覺得缺了興致。
“呀~”
馮雪寧一不注意,將繡‘花’針扎到柔白的‘玉’手上,修長的指尖滲出一滴璀璨的鮮血。見此,馮雪寧急忙將穿着絲線的繡‘花’針放到一邊,將指尖放在櫻桃小嘴中,輕輕地‘吮’吸一口。
從懷中掏出一塊尚帶餘溫的金邊絲帕,慢慢將嘴中的血吐在上面,看着白絲帕中間漸漸滲開的一抹紅‘色’,馮雪寧輕輕咬了一下嘴‘脣’,‘迷’‘迷’糊糊又陷入沉思。
“姐姐,雪寧姐姐。”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凌雪空靈的聲音。
馮雪寧一愣,接着收回思緒,連忙把絲帕疊起來放在‘牀’邊,下‘牀’穿上竹履,整理了一下衣領,兩三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
‘門’外正是穿着一身鵝黃繡服,梳着馬尾辮的凌雪,只見她關切問道:“雪寧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什麼事。”馮雪寧敞開‘門’示意凌雪到裡面去。
“咦?姐姐,你竟然揹着我偷偷繡‘花’!”凌雪看到‘牀’席上鋪着的長卷蜀繡,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歡快着兩三步跳過去,驚喜道:“好多‘花’兒啊,姐姐什麼時候開始繡的啊!”
馮雪寧一隻手搭在‘門’窗上,望着院外的風景,看着夕陽下山,大片餘暉灑進閣樓裡,將整個小二樓映照成金‘色’,柳眉輕輕一皺。
有陽光,可還是感覺冷。
“一朵,兩朵,三朵……”
“十四朵,十五朵,十六朵……”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朵!”
凌雪的紅酥手輕輕地放在蜀繡上,碰觸凸起的金線,一個一個數着上面的‘花’兒,數完後正準備問馮雪寧爲何只繡三十朵,餘光一瞥,正看到長卷中間尚未褪‘色’的那一滴鮮紅。
“雪寧姐姐,這裡怎麼有血啊,你是不是扎破手了?”
言語之中,聽得出凌雪流‘露’出的關懷,見她從‘牀’上起身,兩三步來到馮雪寧身邊,伸出手指碰了碰正在發呆的馮雪寧,“姐姐,你怎麼了?”
“沒,我沒事。”
馮雪寧將目光收回,那張俏白兒臉出現一抹淺笑,映着黃昏後的晚霞,當真如畫中的仙子,看了讓人如癡如醉。
“怎麼會沒事呢,我看你的手都扎破了,肯定很疼吧。”凌雪將手伸到袖子裡,‘摸’出一個白‘玉’瓶,嘟着嘴巴道:“喏,這個哥哥留下的丹‘藥’,對於跌打損傷很有用的,你先吃一個吧!”
對於凌雪的熱忱,馮雪寧心中莫名一暖,擺手讓她收回白‘玉’瓶,細語道:“我沒事,不用吃這個。再說這丹‘藥’可是留着救命用的,我只是被繡‘花’針紮了一下,又不是被人捅了一刀。”
“姐姐真會說笑。”凌雪鄭重其事地將白‘玉’瓶‘交’到馮雪寧手中,開口道:“我看還是將‘藥’瓶留在你這吧,以後姐姐受傷了,也可以將丹‘藥’泡在水中融化了,用絲帕蘸着水塗抹傷口,哥哥說這些丹‘藥’很靈的。”
這次馮雪寧並未拒絕,伸手將白‘玉’瓶收了起來,接着看向凌雪,柔聲道:“小雪,你不呆在後院好好練功,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凌雪嘻嘻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姐姐,你猜?”
“少‘女’的心思我哪猜的透,難道妹妹懷‘春’了不成?”
見凌雪這麼開心,馮雪寧掩面一笑,接着撥‘弄’‘玉’手,將‘插’在雲鬢上的‘玉’簪子拔下來,烏黑濃亮的秀髮一甩,三千青絲如柔絲般順滑,在半空中打了一個漂亮的‘浪’‘花’,而後輕輕轉身,半縷秀髮遮掩鵝蛋臉,在餘暉下整個人顯得清新脫俗。
“討厭!”
凌雪做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態,小蠻腰輕輕一扭,一指翹蘭‘花’,將手中的香巾打在馮雪寧身上,“姐姐不曾聽我說完,便出言嘲笑,太氣人了!”
“好啦好啦,都怪我,讓我們家的小公主傷心了!”馮雪寧上前握住凌雪的紅酥手,淺笑道:“小雪,你快點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
凌雪收斂笑容,將‘門’窗關好,見四下無人,纔將臉蛋貼在馮雪寧的耳邊,神秘道:“姐姐,倒不是什麼開心的事,而是我聽武鑫說,他下山的時候看到咱們萬獸天宗的山‘門’關了,執法堂、潛龍堂、戒律院以及其他各大堂口全都在山下整合隊列,好像是什麼大人物要來了。”
“大人物?”
馮雪寧何其聰慧,馬上聯想到凌戰他們,於是脫口而出:“小雪,是不是凌戰回來了?”
“姐姐,怎麼看你的樣子,比我還緊張!”
凌雪伸出紅酥手‘摸’向馮雪寧的長髮,指尖一繞,感受着青絲的柔膩,幽幽道:“哥哥臨走前不是告訴我們,他的師傅要去什麼地方突破嘛,而且我算了算時間,哥哥去那個地方,一去一回時間剛剛好。”
馮雪寧點點頭,柳眉舒展,踩着竹履慢慢走向小‘牀’,看着‘牀’上繡着三十朵‘花’的蜀繡長卷,‘玉’手輕輕碰觸,眼神裡滿是柔情。
凌雪兩三步靠到馮雪寧身邊,將手摟向馮雪寧的蠻腰,嬉笑道:“姐姐,哥哥肯定回來了,要不咱們下山去找他吧!”
馮雪寧搖搖頭,輕聲說道:“小雪,這樣不好吧。我們兩個在萬獸天宗,只能算是凌戰的家眷,算不上萬獸天宗的弟子,貿然下山萬一碰着什麼壞人。”
“姐姐,這個世界怎麼可能都是壞人呢?放心好了,咱們兩個下去找哥哥肯定沒事的。”凌雪搖了搖馮雪寧的胳膊,嘟囔道:“走吧,雪寧姐!”
馮雪寧將胳膊‘抽’回,轉身看着嘟着嘴的凌雪,見她如此可愛,伸出手指在她‘精’致的小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忍俊不禁道:“好啦,既然小公主想要下山,那我就陪你下山,你說好不好啊?”
凌雪像小‘雞’啄米般,使勁點點頭,“雪寧姐,走吧,咱們現在就出發!”
“小雪,我們兩個就這麼下山肯定不行,誰也不認識我們,萬一把我們抓起來怎麼辦?”說到這,馮雪寧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可惜寒月姐姐這幾天去外院辦事,不然的話我們可以叫她帶我們下山。”
“雪寧姐,就算寒月姐姐不在,那我們可以叫武鑫或者是張良陪我們下去啊?”
馮雪寧繼續搖頭,輕聲道:“他們兩個是戰哥的手下,卻不是我們的奴僕,我看武鑫跟張良都有自己的事情做,還是不要麻煩他們兩個了。”
“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姐姐你到底想不想去找哥哥啊!”凌雪嘟了一下小嘴,轉過身子去,不再理會馮雪寧。
“戰哥若是回來了,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來流雲峰看我們的。”
馮雪寧捏着凌雪粉嘟嘟的俏臉,細聲說道:“小雪,如果我們兩個下山,走遍四處又找不到他,而他正好回到流雲峰,那時候我們幾個相互擔心,多耽誤事啊!”
“嗯,說得倒是‘挺’有道理。”凌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見凌雪陷入沉思,馮雪寧繼續開口道:“小雪,你看要不這樣,我們先去院子裡擺好碗筷,然後今晚上親手下廚做飯給戰哥吃,你覺得好不好?”
“咦~這樣不好吧。”凌雪撇嘴道:“就咱們兩個的手藝,根本上不了桌面的,我看還是讓張良做吧。”
“嘿嘿,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全聽你的。”
……
馮雪寧跟凌雪兩姐妹手拉手出了閣樓,剛到院子裡,正好看到上山來的寒月,二人齊聲道:“寒月姐姐!”
寒月一路風塵僕僕,隨手脫下身上披的外套,急忙走到二人面前,正準備將心事說給二人,卻看到她們眼中飽含期待的目光。
“寒月姐姐,走了這麼久肯定渴了吧,來,給你喝杯茶暖暖胃。”
寒月並沒有去接馮雪寧遞過來的茶水,而是心中一沉,咬牙說道:“兩位妹妹,不要等了,師叔祖,師叔祖他……”
茶杯應聲落地,“哥哥(戰哥)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