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酒店三層的豪華大廳中。
因爲舉行宴會的緣故,整個大廳燈火輝煌,香檳美酒,滿目琳琅,而來的賓客,也都是華衣美服的商業豪紳,政界名流,不得不說,鄭伯川作爲多年的x港首富,威望甚深,這場盛會,幾乎聚集了整個x港的名門望族。
作爲鄭伯川的兩個兒子,鄭錦鴻和鄭誠茗,早早的就趕到了宴會,接待賓客。
鄭錦鴻因爲保養得當,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模樣,繼承了鄭家的好相貌,帥氣沉穩,只是那雙眉眼在看人的時候,略顯陰鬱,比之鄭啓濠和鄭啓澤更多了兩分懾人。
至於鄭誠茗呢,只能說有其父必有其女,看鄭美詩就知道了,這人看上去倒是比鄭錦鴻還要顯老,大腹便便,眼角眉梢都帶着凌人之色,見誰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與其說他們兩個人在迎客,倒不如說他們在接受拜壽賓客的恭維更爲適合。
“好了好了,各位,一會兒我們家老爺子就要出來了,請各位耐心等待一下,我跟誠茗還要去招呼一下其他人,諸位請隨意,不要客氣!”
衆人寒暄了一陣,眼見鄭錦鴻說出這番話,衆人就知道他這是在趕人了,當下都十分知趣的讓出了一定的空間。
沒了人圍在四周,鄭誠茗臉上的得意之色,登時迫不及待的傾瀉而出了。
“大哥,都已經要到點了,照往常,鄭家祺那小子早就應該到了,他沒來,估計已經成事了!”
鄭錦鴻眼底倒是劃過一抹謹慎,沉聲道,“凡事不到最後一刻,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難道大哥還不相信龐老先生嗎?聽說今天這個風水咒術,他可是下了本錢的,還吐血了呢!”鄭誠茗直接把早晨通電話時聽到的內容,說了出來,相當的口無遮攔。
“哎!小點聲,隔牆有耳!”
鄭錦鴻瞪了這個沒腦子的弟弟一眼,陰鬱道,“我不是不信他,那個老傢伙的確神通,不過,我總覺得咱們家老爺子身邊也有高人,要不上次給他種煞,怎麼會無緣無故醒了呢,還有,那幾盞立柱明燈也被拆了,很可能是有人窺探了咱們的心思!”
鄭誠茗卻是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哼哼道,“我就不相信整個x港,還有在風水上比得過龐大師的人,他可是鬼門的門主啊!”
“所以啊,我今天邀請了龐大師他們過來,表面上是爲了給老爺子祝壽,其實嘛,也讓他們掌掌眼,看看爺爺身邊的高人,到底是誰!”鄭錦鴻冷笑道。
鄭誠茗聞言,倒是有點顧忌,“不過,老爺子跟龐大師一向不太對付,這恐怕……”
見鄭誠茗對鄭老爺子仍舊如此忌憚,鄭錦鴻不由得沉了面孔,“二弟,事到如今,我以爲你早就明白咱們的處境了!”
眼見鄭錦鴻那雙宛如毒蛇一般的眸子瞪着自己,鄭誠茗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當下狗腿了笑了笑,“明白,明白。”
“對了,我聽說美詩出事了,怎麼樣了?”鄭錦鴻眼見鄭誠茗對自己俯首帖耳,似乎十分滿意,不由得問起了鄭美詩的情況。
“哼,還能怎麼樣,都怪咱們那個好侄女,帶了一幫不三不四的同學回來,這筆賬,我早晚要跟她算!”
鄭誠茗本來滿臉怨憤,不過轉眼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幸災樂禍的笑道,“不對,說不定啊,他們已經來不了了,要是這樣的話,這個做伯父的,就原諒她一次了!”
眼見鄭誠茗如此口出妄言,鄭錦鴻剛想訓斥兩句,就聽到衆人熱情的問候聲浩浩蕩蕩從裡面傳出。
他們兩人循聲望去,就見鄭伯川已然是在堅叔的攙扶和保鏢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鄭錦鴻和鄭誠茗對視一眼,趕忙收斂了神情,恭敬的迎了上去。
“爸,你出來了,身體怎麼樣?壽宴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不得不說,論起虛僞作假的功夫,鄭錦鴻比之鄭啓濠和鄭啓澤都要更勝一籌,說出來的話,聽上去真心實意的緊。
鄭伯川聞言,面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精神很好,家祺呢,來了沒有?”
“還沒有,年輕人嘛,打理這麼大的家業,難免分身乏術,來晚了也可以體諒。”
鄭錦鴻對於鄭伯川一上來就詢問鄭家祺,自然是十分不滿,不過,面上分毫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字裡行間,都在暗指自己這個侄子不敬老,端架子,順便推銷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兒子。
“對了,爸,啓濠和啓澤早就來了,尤其是啓澤那孩子,因爲上次的事,不但卸任了職務,也反省了將近一個星期,算是得到教訓了,您老人家就原諒他吧!”
鄭誠茗也幫腔道,“對啊,對啊,啓濠啓澤,你們還不過來給爺爺拜壽!”
鄭啓濠作爲老大,當先恭敬的笑道,“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知道您喜歡山水古畫,所以特地找了這幅王希孟的《月夜恆山圖》送給爺爺,希望您老人家喜歡。”
本來呢,鄭伯川因爲鄭錦鴻話裡有話,心裡不舒服,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孫,眼見鄭啓濠送上壽禮,鄭老爺子還是給與了肯定。
“嗯,不錯。”
這時,鄭啓澤也不甘落後道,“爺爺,我知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對,我已經反省過了,今天是您的壽宴,我特地效法古人抄了一卷祈福經書,送給爺爺,希望爺爺能夠長命百歲,多福多壽。”
不管真心假意,這份心思,還是極好的,鄭伯川的臉色登時又緩和了幾分,“希望以後你的行動,能和你這份心思一樣,別讓我失望。”
鄭啓澤心頭一凜,當下垂首道,“是,我一定不會讓爺爺失望的。”
鄭伯川當下吩咐堅叔將鄭啓濠和鄭啓澤的壽禮收了起來,分別給了二人一個紅包。
眼見鄭啓濠和鄭啓澤兩人率先得了好彩頭,鄭誠茗這個推波助瀾的人,反而不甘心起來,當下唉聲嘆氣道,“爸,其實吧,美詩也想來的,不過,爸你也知道,她傷成那個樣子,自然是沒臉過來了,唉,要怪就怪我這個當爹的沒本事,連個交代都不能給她!”
不得不說,在說話處事上,鄭誠茗浮躁衝動,遠遠比不上鄭錦鴻會做戲,他這話擺明了就是在說鄭伯川沒有給鄭美詩做主,讓他閨女受委屈了。
鄭錦鴻聞言,趕忙呵斥道,“好好的,你說這些幹什麼!”
鄭伯川脣角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對這個二兒子實在是失望透頂。
就在這時,三層大廳的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怎麼回事?”鄭伯川問道。
鄭錦鴻朝遠處看了看,隨即笑道,“應該是龐家的人到了。”
龐家的人!
鄭伯川心頭一寒,面上淡淡的笑道,“我將宴請賓客的事情交給老大你負責,你處理的倒是挺周到的,連龐家的人也請來了。”
“龐家身爲x港數一數二的風水世家,地位根深蒂固,父親的壽宴,我怎麼能不請他們過來呢!”鄭錦鴻狀似恭敬道。
這話卻讓鄭伯川越發心寒。
x港人一向對風水術數深信不疑,想當初,他也想過跟龐家打好關係,好讓鄭家運勢昌隆,蒸蒸日上,龐家也的確給他指點了幾次迷津,可每一次,都會出現這樣和那樣的問題。
好在有堅叔這個深藏不露的人在他身邊,才及時的指出,龐家根本就是包藏禍心,要是他順着龐家指出的路子走下去,說不定鄭家的財勢早就轉手他人了。
這件事他也曾提醒過鄭錦鴻和鄭誠茗二人,誰知他們還是跟龐家走到了一起,現在還引狼入室,這讓他如何不心寒,如何不心痛呢!
儘管心中驚怒,鄭伯川仍舊是不露分毫,沉穩的笑道,“那就跟我一道去迎接貴賓吧。”
“是,爸。”鄭錦鴻垂首,掩下眼底的得逞。
此刻,出現在大廳入口處的共有五人,三男兩女。
爲首的是一名白髮長者,看上去雖是古稀之年,面龐卻如同壯年,雙眼幽深有力,穿着一身白色的銀紋唐裝,柱着一根雕刻着玄龜紋的紫檀柺杖,整個人看上去仙風道骨,氣度深沉。
緊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子,相貌英俊,目光高傲,穿着一身藏青色唐裝,可惜,因爲氣度不夠,略微有些壓不住那種深沉的顏色。
而在白髮長者的另一側,則是站着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這人正是在a門給鄭啓澤出謀劃策的龐暉。
這三人站在最前方,很明顯,五人中,以這三人爲首,剩下的兩人爲僕。
但單論長相,剩下的兩名女子,則要比這三人搶眼的多了!
站在龐暉一側的女子,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眼睛不大,卻泛着桃花,肌膚如玉,齒如編貝,脣色嫣紅,身姿玲瓏,十足的美人胚子。
但再美也只是花胚,與她身邊的女子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那是一個十分高挑的女子,足足有一米八五的個頭,單單是身高,就足以鶴立雞羣,偏偏這女子生了一張精緻無比,風情楚楚的面龐,一雙剪水雙瞳,宛如杏花春雨,散在陽春三月,眼波流轉處,便如暖風微醺,沾衣欲溼,瓊鼻微翹,雪膚凌脣,脣色淡若藕荷。
她穿着一身復古的墜地長裙,只有手臂和脖頸露在外面,一頭長髮,在發頂被杏黃色的絲帶紮了一個髮辮,剩下的黑髮,宛如綢緞般披散在背上,儘管她身形高大,但是一身雪紡長裙,卻讓她顯得十分單薄,彷彿嬌不勝衣,就算女人看了,都會無端的生出一種保護欲。
不過,奇怪的是,大部分人見到她,都不敢多看一眼,甚至眼神詭異,所有的人都是衝着爲首的三人去的。
“龐大師,您也來參加鄭老爺子的壽宴啊!”
“龐公子,能在這兒見到您,是我的榮幸啊!”
“龐暉大師,多謝您上次幫我的忙,我最近的生意好了很多啊!”
“龐大師,不知道您和令孫最近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去我的府上走一趟,最近我剛買了一塊地皮……”
……
一時間,這幾人的到來竟是有種喧賓奪主的感覺,一上來就搶盡了壽宴的風頭!
只是,隨着一個沉穩厚重的聲音出現,衆人不自覺的就讓開了一條康莊大道。
“龐大師,歡迎,你能來,真是讓我老頭子的壽宴蓬蓽生輝啊!”
說話間,鄭伯川已經帶着堅叔和鄭錦鴻等人走了過來。
龐大師,也就是龐家的現任家主龐志遠,見到鄭伯川前來,當下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好說好說,鄭老先生是x港商界的領軍人物,你的壽宴,我怎麼能不來呢,瑞麟,愣着幹什麼,還不問好。”
龐志遠的長子嫡孫龐瑞麟,本來正跟擁着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溫柔小意的說話,一聽自家爺爺這話,纔不鹹不淡的高傲道,“是,爺爺,鄭老先生好,我祝您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這話怎麼聽都有一種意有所指,陰陽怪氣的味道。
鄭伯川眼底劃過一抹厲色,沉聲道,“多謝。”
見此,龐志遠笑道,“我今天過來的有些匆忙,不過,鄭老先生大壽,我自然要送上厚禮一份了,聽說前些日子,鄭老先生身體有些窒礙,所以,我特地送來了這個平安玉佩,這個是經過風水術加持的,相信會給鄭老先生帶來福祉康健。”
龐志高從龐暉的手中拿過一個木盒,遞給鄭伯川。
鄭伯川卻是眼底微冷,氣度斐然的接過木盒,順勢遞給了堅叔,“那就多謝龐大師了,裡面請。”
龐志遠深深的看了堅叔一眼,這才笑道,“鄭老先生先請。”
眼見這些人朝着裡面的貴賓席走去,一些人才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哎,那個高妹好漂亮啊,她跟龐傢什麼關係啊?”一個花花公子模樣的人瞧着那個高挑女子的背影如癡如醉。
這時候,就見他身邊的一個人,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居然不知道?你一定是剛混進x港這個圈子不久吧!”
“大哥怎麼知道,我老爸是倒騰煤礦的,我們一家剛在這邊定居,還要多靠大哥提攜了。”
感情這人還是個煤二代啊!
那人顯然也知道大陸的煤老闆相當有錢,當下小聲道,“我告訴你,你可別打那個人的主意,他和他身邊的那個女孩,據說啊,都是龐家的家奴,最重要的是,他是個……”
這個人湊近那個煤二代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沒過兩秒鐘,就聽那個煤二代失聲道,“不會吧,他長得那麼好看,我剛剛都一見鍾情了!難怪……難怪他比我還要高了……”
這裡的對話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水,並沒有激起多少浪花。
衆人的目光,幾乎都對準了貴賓席。
眼見時間匆匆流逝,鄭錦鴻和鄭誠茗對視一眼,越發的氣定神閒。
龐志遠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眼見已經到了開席的時間,相當不客氣的問道,“鄭老先生,恕我冒昧,現在已經到了吉時,壽宴怎麼還不開始啊?”
“我還有一對孫子孫女沒有趕過來,讓龐大師久等了,若是龐大師腹中空虛,可以先飲些酒水,或者吃些糕點。”鄭伯川笑的得體。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他這話分明就是在說龐志遠不懂禮儀,是過來蹭飯的,哪有主人不開席,不動筷,客人就嚷嚷着餓的。
龐志遠被說的一噎,一向被衆人追捧的他登時有些不虞,臉色也沉了下來,冷笑道,“呵呵,看來鄭老爺子還真是疼愛你的這對孫子孫女啊,不過嗎……”
這個轉折令鄭伯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聲,隨即沉穩的笑問道,“龐大師有話不妨直言……”
龐志遠高傲的笑道,“既然鄭老先生讓我直言,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還記得當年,我曾經應鄭老先生之邀,去淺水灣的鄭家主宅,看過風水,那地方靠山面海,的確是塊寶地,不過,要是趕上暴雨就不一定了,到時候,龍脈移位,可能會出現走山之勢,鄭三少要從主宅趕來這裡,必定會經過那處走山絕地,再加上他這麼久都沒來……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鄭老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況且,當日鄭老你就曾跟老夫說過,事在人爲,人定勝天,鄭三少吉人天相,這些小災小難,又怎麼會擋了堂堂鄭三少的路呢。”
似乎覺得大局已定,龐志遠說話並沒有多少顧忌,堪稱直白。
鄭伯川聞言,一直沉穩慈祥的面孔終於出現了些許變化,心中多了種種猜測:莫非他們居然提前動手了?!
家祺到底怎麼樣了?
鄭伯川雖然心中焦慮,但畢竟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並沒有過分失態,就在他想要讓堅叔派人尋找的時候,就聽一個疏淡而又讓人舒服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龐大師果然真知灼見,借你吉言,那些小災小難不過是小人作祟,我鄭家祺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是諸天保佑,災劫不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