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跳下牀, 尖叫着，撕心裂肺地叫着。那聲音快要把玻璃震碎，把房頂掀翻, 彷彿她全部的生命都要用在這死後上。所有傭人站在一邊不敢動, 那樣發瘋樣的小姐實在是讓人不敢接近
“啊——”
她退到窗邊, 手護在胸前作防衛姿勢。什麼都不說, 只是哭叫着, 不讓任何人靠近。
眼球因爲用力過度微血管爆裂而呈現血紅色，加上拖在地上的白色睡衣，樣子和女鬼無差。
於奇威想要靠近, 叫她冷靜下來。可是隻要他往前一步或是剛要開口，林一就爆發出尖叫聲。
聲音已經漸漸嘶啞, 還在叫着。
喉嚨撕裂了, 林一的眼角涌出淚水。於奇威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已經失去了女兒，他不能在承受任何人的離開。
醫生已經趕來, 在所有傭人的幫助下制服了正欲跳下窗口的林一，給她注射了一針鎮定劑，林一便又癱軟下來。
把林一整頓好，於奇威跟着醫生到了書房裡，把所有人都支開了, 只留下他和醫生在房間裡面。
“方醫生, 她到底生了什麼病？”於奇威眉頭緊鎖, 是煩躁也是擔心。
“從剛剛小姐的情況來看, 是心因性精神障礙。”方醫生扶着鏡框, 嘆了一口氣。
“精神障礙？”
“不用太過擔心。應該是母親的去世對她的打擊太大了。病人可能會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對熟悉的人感到陌生。緊張, 恐懼，不安。可能會毀壞東西，也有可能產生抑鬱，不說話也不動。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但是清醒後就不記得了。”
“那怎麼辦？”
“離開原來的環境，儘量不要讓她想起那件事。”
飯桌上，於奇威一直想着昨天醫生交代的事情。
放下根本沒有在看的報紙，擡頭看着桌邊吃着早餐的林一。
表情自然，沒有昨天的痕跡。應該是像醫生講的忘記了吧。
“外公。”林一輕聲喚了一句，發現嗓子啞了，講話的時候有些疼痛。她奇怪爲什麼會這樣，明明之前還是好的。“對不起，可能昨晚受涼了。”她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那個，我吃好了，先上樓了。”然後起身上樓。
林一回到房間裡，靜靜地坐在放置在陽臺上的椅子上。
早晨的陽光，溫和地灑在陽臺上。
林一看上去心情不錯。
門外幾個年紀比較小的女傭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
她們說着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今天這樣平靜溫柔的小姐昨天怎麼會那麼的瘋狂。
被咳嗽聲驚到，幾個女孩立馬散開，看見陳嫂正嚴肅地看着她們，又看看身邊的小彬，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什麼了。
小彬推門進去，小心翼翼地，還有些害怕昨天姐姐的模樣。看到林一和平時一樣的時候終於放心地走到林一的跟前。
“姐姐。”他輕聲叫喚。
“怎麼了？”
“沒什麼。”他舒心地笑。
“和外公一起住還習慣嗎？”
“嗯。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只是要是媽媽也一起來就好了。”
“媽媽？”林一帶着笑容的臉慢慢有些不自然。
小彬點點頭，笑得很燦爛。“外公說，媽媽有事出遠門了，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哦。”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有着明顯的壓抑感。
晚上，原本到時間睡覺的林一怎麼都睡不着。前一個晚上是怎麼睡着的？自己已經想不起來了，甚至想不起來前幾天發生的事，只記得媽媽出車禍的隔天早上見到了外公，然後就是醒來以後吃早飯了。
她走出房門去上廁所，路過了於奇威的房間門口，看到裡面還亮着燈，又好像有人在說話。於是好奇心作祟，伏在了門口偷聽。
“這幾天就去辦手續吧，我要儘早帶他們回法國去。”於奇威的聲音，好像在和什麼人說話。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帶着林一和小彬離開。這樣不僅對林一的病情有幫助，還可以防止那個人找到這裡。
那那個姓沈的女人來和於奇威談過，她要他帶着兩個孩子離開，再也不要出現在林仲旻的面前。雖然並不願意聽那種女人的話，但是這樣做卻是有好處。
他一點兒也不想於家的人再和姓林的有任何往來。
“是，老爺。可是小姐她……”說話的人是李管家，他好像還有些顧慮。
“這也是爲了她好，醫生說要遠離傷害來源。”
林一沒有聽到後面說的，因爲她已經推門進來。
散着頭髮，只有9歲的少女看上去瘦弱不堪，似乎風一吹就會飛到天上去。
她此刻扶着門框，胸口劇烈起伏着，呼吸很不順暢。
“爲什麼要離開？爲爲什麼要離開？媽媽，媽媽她她才……你就……這樣……不……不要……爲什麼？”她詞不成句，因爲呼吸的不順暢，說起話來更是斷斷續續的。
於奇威立即對李管家使了個眼色，要他去喊醫生。
不過這次林一併沒有叫喊了。
她只是不停地哭，喘到發不出聲音，苦的胸口的衣服都溼了。
然後猛地轉身離開了於奇威的房間，飛奔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追到林一的房門口時，她已經把門鎖上了。
於奇威立即叫李管家去拿鑰匙。
可是打開門，房間裡並沒有林一的蹤跡。
於奇威瞳孔忽然放大，慌張地跑到大開着得窗戶邊，卻始終不敢向下看。
緩緩向下看了看，並沒有任何人的痕跡。鬆了一口氣，馬上命人去找尋林一。
自己留在林一的房間裡。
坐在她的牀上，看着窗外，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林一的臉，和年幼時期於南馨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無論神態氣質還是行爲動作，都是活脫脫的小南馨。只是南馨小時候可沒有林一現在經歷的這些，她像公主一樣驕傲地活過。
他們還那麼小，小彬小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林一一定是親眼看到了於南馨逝去時候的樣子，纔會，纔會……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房間裡變得靜悄悄的，於奇威好像隱約聽見了啜泣聲。
循聲找去，他立在了衣櫥前面，緩緩蹲下。
已經漸漸步入老年了，卻還要爲小輩們操心，他一定是上輩子做了錯事。
時間滴答滴答流逝，於奇威靠在衣櫥邊睡着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林一已經站在他面前。
臉上依舊有哭過的淚痕，臉頰和鼻頭紅撲撲的。
但是眼神裡很是冷靜。
“你出來了？嚇死外公了。”於奇威揉揉眼睛道。
“外公，我們去法國吧。”
林一的聲音嘶啞，哭泣時候用力過猛，聲帶已經嚴重受傷了。
“好，好，跟外公一起回法國。”
***
林一回到榆苑，踏上樓梯的步伐莫名的沉重。
打開房門，根本沒有發現門沒有上鎖。
關上門，倚着門，緩緩滑下蹲在地上。從背影看肩膀聳動，不知是哭是笑。
密室裡，藍唯手上拿着林一相冊，從書桌最底層的抽屜裡拿出來的。
翻開，裡面每一個相片都被標註了時間地點。
每一張上都會出現一個人，細長的眼睛，一如既往板寸的頭髮。
他摟着林優，眼中是寵溺，那個時候他是真的很喜歡她。中學時期無憂無慮無所顧忌的戀愛是每個人心裡最懷念的時光。
她爲什麼會有這些照片？
門外有響聲，他走到密室的門口朝大門口看去。林一站在門口，面對着門，緩緩蹲下。
他站在走道里，靜靜地，手裡還拿着那本相冊。
林一好像感受到背後的陽光被遮蓋住了，轉頭看去，那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她身後。
轉回頭，下意識地抹了一下眼角，然後站起來轉過身，身體一如既往的高傲。
"你怎麼在這裡？"她說，前幾個音沒能控制住的顫抖。
眼睛看到左手邊的門，密室的門是開着的，他手上還拿着她的相冊。他進去過了？他都看到了？
果不其然，他舉起拿着相冊的右手，問她：“你怎麼有這個？”
林一嘴角揚起一個笑容，是嘲諷。“你應該已經有答案了爲什麼還要問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第一張照片，5年前的11月。你和小優交往第三天。”
“爲什麼？”
林一笑出來，如同童話故事裡的巫婆一般。“爲什麼？這個問題你不如問問你的初戀女友。問問她十年前姓什麼，問問她十年前是誰。”
“所以你真的是林伯伯的女兒？那你爲什麼要說你父親已經去世了？”
“在我心裡，我的父親早就在拋棄我們母子三口的時候就去世了。”
"這就是你不肯原諒林伯伯的原因嗎？他拋棄了你們？"他還留着你的房間，這句話藍唯沒有說出口。
"什麼都不懂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風涼話。"
"我是什麼都不懂。"藍唯神情複雜地看着她，而她的眼神只有越來越冷，越來越沒有溫度。“所以，你想要奪回原本應該屬於你林大小姐的一切。”
"這有什麼不對？"右手藏在大衣口袋裡，握拳，無法止住顫抖。
"這一切也包括我嗎？因爲我是林優的前男友？"
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爲喜歡我，還是隻是因爲林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