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都不曾作爲一個孫子來孝敬自己的爺爺,至少,在他最後的時間裡,順了他的心意吧。
反正,林夜泉也很清楚,自己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已經被無可取代的人給霸佔了,而且,這輩子也不會消失。
看着林夜泉上樓休息,崔國忠的臉上,是欣慰的表情。
“老爺,夜泉少爺真的是個很細心的好孩子。”
“……是個讓我意外的孩子。”
儘管很不想承認,但是裴耀祖卻不得不承認,在北堂行宮被北堂龍傲教養下長大的林夜泉,出乎意料的是個非常懂得識大體,顧大局的好孩子。
回想起二十年前,他到現在還記得北堂龍傲的父親,北堂雲陽,那個無論是在政壇還是在戰場上,都會讓人用非常崇敬而佩服的眼神仰望的那個不折不扣的海上將軍。
年輕氣盛,衝動過頭,被地位和權利而衝暈了自己的頭腦,裴耀祖現在想想當時對北堂雲陽的那種嫉妒,自己都覺得非常好笑,而且非常後悔。
把北堂雲陽一家人毀到家破人亡,那個讓人爭氣的將帥之子北堂龍傲,遠比他父親更加出色的繼承了北堂雲陽所有一切讓人驕傲的優點,並比他父親更加耀眼!
那個男人北堂龍傲,的確是個名副其實的海軍戰將!
爭鬥了四十多年,裴耀祖終究是沒能能贏了這場較量。
他承認,這場三代下來的恩怨仇恨,自己敗的徹徹底底,敗得得不償失。
“……北堂龍傲,兒子的眼光沒有錯,那個男人……我贏不了。”
“老爺……”
“國忠,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當你掉進了某一種習慣的執念後,哪怕是沒有任何理由,也都會成爲你講這個習慣貫徹到底的恐怖動力。”
“……老爺,您不要再說了。”
看着裴耀祖臉上越來越濃重的百感交集,崔國忠心裡也非常不好受。
裴雨臣少爺的去世,給了裴耀祖太大的打擊,讓他根本就緩不過神經來,儘管,已經過去了二十年。
“當我親手開槍,看着子彈穿透雨臣的身體,在我面前漸漸死亡的時刻,我的心裡竟然想的還是復仇。哪怕這二十年間,這種可怕的習慣,一直在爲身體裡延續着,延續着我毀掉北堂龍傲!”
“老爺……”
裴耀祖說着說着,渾濁的雙眼卻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可是,當我親眼看到自己的親生孫子林夜泉站在我面前,親口聽到他回到我身邊的話的時候,這幾十年所有的仇恨,似乎都煙消雲散。我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夜泉能回來,我這輩子就再也不求任何!”
“老爺,如果雨臣少爺能夠聽到您現在的這番話,我想他在天國也很放心了。”
“雨臣……”
這輩子,裴耀祖最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兒子裴雨臣。
成爲了自己復仇的犧牲品,裴耀祖閉上眼睛,回想着兒子裴雨臣的音容笑貌,似乎,還都在昨天一樣,深刻記憶在裴耀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咳咳……咳咳咳!”
“老爺,您現在什麼都不要再想了,夜泉少爺肯回到裴家,您現在只要想夜泉少爺一個人的事就足夠了!”
“咳咳咳……”
讓人憋氣咳喘不止的聲音,在客廳裡迴盪。
裴耀祖儘量不發出聲音,來打擾二樓林夜泉的休息,然而攤開的手心,卻是咳出了一灘紅色的血跡。
崔國忠看着裴耀祖手中的血跡,他的心,猛地顫了起來。墨山,北堂行宮。
早晨,連綿起伏羣山之中的空氣,清冷而新鮮,讓人醒腦又舒服。
半山腰間巨大的北堂行宮,後海花園。
平臺陸地上,修建了一座面積巨大的白色泳池。
白色泳池一分爲二,由防彈玻璃被割開成透明兩部分。其中一半泳池海水中,體型巨大的黑色虎鯨,待命一樣遊在深水池邊。
十米高的跳臺板上,一具勁瘦矯捷的身影,挺身一躍而下,筱乎周圍濺起一片漂亮水浪花兒!
待命的虎鯨得到訊號,大甩尾鰭立刻跟着深水池中矯健的身影一起快速遊動,在水中劃出一條黑色優美巨長弧線。
兩條洶涌而快速的黑影,兩頭猛獸的同步率,如出一轍的驚人!
“嘩啦啦!”
北堂無憂雙手一撐,跳上池邊,凌亂卻有型的帥氣碎髮,甩出一串兒漂亮的銀色水花。
虎鯨在深水池中,自由馳騁。
“無憂少爺,毛巾。”
原漠野早已經在岸邊準備好,把毛巾遞給赫連耀日。
北堂無憂赤裸滿是水花的赤裸胸膛,線條冷硬優美,充滿軍人特有的力量與健魄,水花糾纏着肌肉均勻腹肌,給人一種不可思議野性的震撼!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無憂少爺現在要用餐嗎?”
“嗯。”
北堂無憂點點頭,轉身離開。
原漠野看着北堂無憂的背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自從北堂無憂出了車禍之後,有那麼幾天,原漠野看得出來無憂少爺在困惑,然而,他卻什麼也不能說。
但是這幾天,無憂少爺被林夜泉送回來之後,似乎又恢復了他一貫式的清冷。
對林夜泉的事情閉口不談,然而,林夜泉的房間卻也不允許任何人動。
“唉……”
原漠野輕輕的嘆了口氣,不知道今天的早餐,會不會合無憂少爺的口味。
這幾天,原漠野已經儘量在按照林夜泉平時爲北堂無憂準備早餐的習慣喝口味來儘量讓北堂無憂吃的舒服一些。
雖然,北堂無憂沒有說原漠野什麼,但是,往往他的餐盤裡,卻剩下了一大半。
食量比原來減少了快一倍。
“無憂少爺,是不是屬下做的東西不合您的口味。”
“沒有。”
“您這兩天吃的很少,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
“無憂少爺……”
“沒事,我只是沒什麼胃口。”
原漠野做的東西並不難吃,然而,北堂無憂着實沒什麼胃口。
在維多利亞大酒店裡,林夜泉爲他準備的那次早餐,十分簡單,但是卻讓北堂無憂吃的非常舒服。
他也說不出是哪裡的感覺不對,只是看到眼前的食物,就沒什麼胃口。
“無憂少爺,軍服已經準備好了,您今天要去中央軍政處嗎?”
“……嗯,你準備一下車子。下午都有什麼安排?”
“下午有一個軍事會議要召開,需要三點到。另外,昨天軍政處發來傳真,想讓您幫助東海警視廳,調查一個犯罪團伙組織,協助他們抓捕他們。”
身體剛剛恢復了點,又有新的任務過來。雖然,這並不屬於北堂無憂的工作範疇,然而,身爲東海市耳機軍區少司令,卻又不得不去做。
“我知道了,幫我聯繫東海警視廳,把那個犯罪團伙組織的全部資料都發我一份。”
“是,屬下明白了。那個,還有一件事無憂少爺……”
“什麼事?”
原漠野頓了頓,俊氣的臉上帶着一絲無奈。
“您準備參加安騰集團老總女兒的生日宴會,禮物的選擇標準……”
送輕了吧,顯得太隨意。但是送重了,原漠野擔心對方會產生些不該有的感情。
畢竟,北堂無憂從來沒有見過安騰集團董事長的女兒,無憂少爺會應邀參加這次生日宴會,大概也只是出於對安棟樑的泛泛之交罷了。
“你看着來就好,只要別讓對方會意錯我的意思就醒了。”
“那屬下明白了。”
原漠野點點頭,有了北堂無憂這句話,他心裡也有了個生日禮物選擇的標準。
這種事情如果讓林夜泉來做的話,一定會很簡單。因爲,他林夜泉太過了解北堂無憂的個性。
但是,原漠野接手之後,他才發現,林夜泉爲北堂無憂付出的,遠比他想象之中的還要多。
甚至,連軍服打理,系領帶這種事情都是林夜泉來親自動手。
漠野,這個黑色領帶怎麼系?
屬下來教您。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會讓北堂無憂不會的事情,這是原漠野第一次發現,北堂無憂被照顧的太過仔細了。
如果可以,原漠野真希望林夜泉能夠再次回來北堂行宮,照顧這個個性乖戾的大少爺,不是他林夜泉就不行!裴家,別墅。
今天是安語嫣的生日,晚上,林夜泉穿了一身簡單卻不失格調的黑色休閒西服。
乾淨而清澈的臉龐上,依舊是淡淡的波瀾不驚。
看着鏡子中裡那張漂亮的臉蛋兒,林夜泉知道,今天晚上他就要把這枚祖母綠的翡翠戒指送給安語嫣,這也算是變相的求婚了吧。
“呵呵……”
林夜泉輕輕一笑,說實話,林夜泉心裡並不討厭那個可愛的女孩兒。如果,這個戒指能讓裴耀祖安心的話,他也只能夠這麼做了。
“夜泉,今天晚上玩的開心一點,好好跟語嫣聊會兒天。”
“嗯,我知道了。”
裴耀祖的臉色有些蒼白,林夜泉擔心的想要張口問,喉嚨裡卻被一陣陣堵得難受。
按照目前裴耀祖現在的身體,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去參加安騰集團董事長的生日邀請。
作爲代表,只有林夜泉。
“讓崔國忠送你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開車就好。”
“那你路上小心,慢一點開。”
“嗯……我出門了。”
這算是第一次,林夜泉主動的向裴耀祖出去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