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京都,表面一片的繁華安定,實際上卻是暗中波濤洶涌。
在城外的某座別莊外面,正有許多馬車停在門前,馬車的款式很是普通,也非常的低調,只不過,裡面出來的人,個個非富即貴,也就低調不了了。
他們出了馬車,謹慎的看向四方,確定沒有人後,才快速的進入別莊。
進了別莊,他們被請進大廳裡面議事用茶。
“劉大人,你怎麼也……”
“王大人,彼此彼此。”
乍然看到熟悉的人,王大人一臉訝異,正要驚呼出聲,那劉大人卻打斷了他,他隨即一想,大家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應該都是一樣的,這有什麼好問的?
“是我愚蠢了,哈哈……”他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大廳之中的官員,相視而笑。
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官員與當地的富商進入大廳,看得王大人是陣陣心驚。
君息走下了馬車,身後跟着秋月與清揚,他擡頭看着別莊的牌匾,清心別院,只覺得好笑,只怕今日到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真正能夠做到清心的吧。
“邑王爺駕到,有失遠迎,我們主人吩咐了,要我們在這裡迎接您,請。”那守門的人對着那麼官員,本來一臉冷漠,一見到邑王府的馬車,卻滿臉堆笑的上前來。
“真是承蒙王兄看重了,走吧。”君息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手中緊握拳頭,只不過在瞬息之間就恢復了平常。
三人跟隨着那人,進了別莊,到達了大廳,他環顧一週,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裡面的人要是集體跺跺腳,只怕整個京都也要抖上一抖,這樂王的勢力真是不容小覷。
他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恰好就坐在王大人的身旁,王大人一臉的賠笑,只是君息連理都沒有理會他,只是低頭把玩着自己的白玉扇子。
最後,從門口進來兩個身穿黑色大袍子的人,他們走到大廳的最上面,轉過身子來,摘下了那黑色的帽子,露出了本來的真容。
衆人在心中吃了一驚,見到樂王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今天就是受他的邀請來共同商量大事的,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本應在深宮的太妃娘娘。
君息倒是沒有太多的情緒,仍然低頭把玩着扇子,只是手有些微抖,不過,並沒有人注意到就是了。
“各位大人好,麻煩各位今天跑一趟了,你們能來,本王萬分欣喜。”君傑雙手握成拳頭,衆人紛紛惶恐的回禮,他掃了一圈,很是滿意,接着說道:“今天請大家前來的目的,想必你們也是很清楚,當今皇帝沉迷於酒色,整日尋歡作樂,不理朝政,已是民不聊生了,各位,現在就是我們站起來的時候了,我們要拯救這個國家,清君側
。”
他說的是激揚憤慨,底下的人有的聽得點頭如搗蒜,更多的人是聽得暗暗心驚。
他看了衆人的表情,知曉還得再加重籌碼,他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面,而蝶太妃則是站了起來,清了清喉嚨,說道:“我是先帝的未亡人,看到當今皇上變成這樣,真的很痛心,就算是爲了先帝的在天之靈,我們也一定要讓皇上清醒過來。”
君息只覺得好笑,微微抿了一口酒,說得好聽是清醒過來,其實是要逼宮奪取皇位吧,他一直不懂,誰當皇帝對自己的母妃來說有什麼區別嗎?她不都是太妃?
他可悲的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與母妃親近過,也從來沒有了解過她的心思。
“對,王爺和太妃娘娘說得對,我們應該以天下爲己任。”那劉大人第一個呼應,站起了身子。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大家也就更加的積極了,紛紛氣憤填膺的譴責當今皇帝還有那兩個媚名遠播的姐妹,更多的是響應他們的意見。
“邑王不知有什麼獨到的見解嗎?爲何默默無語?”見君息一直很安靜,與周圍格格不入,蝶太妃特地將他捧上臺面。
“不,本王只是來湊個熱鬧罷了。”君息這才擡起了頭,看向自己的親生母親,裡面並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
“這……”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嘈雜一片之中,特別的突兀,大家聽到了之後,全部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
蝶太妃氣結,沒想到這個逆子會這般的回答,轉頭看了君傑一眼,君傑只是沉着臉,對她使了一個眼色,她點頭,才這再度面對君息。
“息兒,難道你不站在母妃這邊嗎?先不說什麼天下大義,就說這孝道,你讓母妃怎麼活啊?”她表情一轉,哭天搶地。
君息厭惡的皺了皺眉頭,衆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身後的秋月不忍,不知太妃娘娘爲何要這般的逼迫王爺,清揚更是衝動的想要擼袖子砸場子,但是秋月還是相對保持了理智,不着聲色的拉住了他。
“不知母妃想要孩兒怎麼做?”君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站起了身子,朝上座微微鞠躬,恭敬的說。
“很好,我要你在這麼多位大人面前說,你要與大家站在一起,支持着大業。”她胸有成竹的說,心下明白就算他再怎麼不情願,也會答應的。
自己的兒子就是這點不好,太過重情義了,而且性子太淡薄了,不然,她也不用從一開始就將他捨棄轉而與樂王合作。
“好。”君息閉上了眼睛,將一切的掙扎全部隱藏,再度睜開之時,裡面依舊只是如同死海一般,一字一句的說:“我,邑王,對當今皇上的所作所爲感到心痛萬分,願與各位大人一起,共謀大事,共享榮華
。”
見他說出了自己想聽的話,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立下了承諾,蝶太妃的態度馬上轉變了,面上馬上有了燦爛的笑容。
君息默默的坐下了,將自己的痛苦全部的隱藏,只有一直站在身後的秋月與清揚看到他的脆弱,秋月看了上首的蝶太妃一眼,心中第一次有些恨這個女人。
氣氛再度熱烈了起來,衆人再次七嘴八舌的討論着。
“按理說,相爺乃是王爺的岳父,爲何今日這麼重要的日子裡面,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明知道丞相是很堅定的擁護着當今的皇帝,劉大人卻還是故意提起了他,果然,這個話題再次吸引了大家,他在心中暗笑着,面上卻絲毫不顯,繼續開口說道:“若是我的女婿啊,我就算是拼着這官位不要,傾盡全部的家產,也會支持我的女婿的。”
在場的都是老狐狸,大家心知肚明這劉大人的意思,聽說他有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這是想要將樂王妃拉下水,捧自己女兒上位。
君傑聞言只是淺笑,欺騙大家說道:“岳父自然會護着自己的女婿,大家也知道皇帝盯他盯得緊,他也就不便前來了,但是,今天相府也是派出了人來的,讓大家知道,就算是相府也看不過去昏君的所作所爲了。”
這麼重磅的消息,直把衆人給炸得七葷八素的,就連消極無語的君息,也好奇的擡起了頭。
只見門口緩緩走進來一個全身籠罩在大黑袍裡面的人,她進來之後,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赫然就是那丞相夫人陳茹玉。
大家這纔想起來,樂王與丞相府的淵源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他不止娶了相府的二小姐,就連這丞相夫人,也是他母妃的親妹妹,這麼一算下來,這關係可又近了不少了。
衆人心中一陣鼓舞,若是連丞相都站在他們這邊,那可就勝算是大大的了。
只有那王大人,看着走進來的女人,心裡一個咯噔,卻還是保持着沉默,靜觀事態的發展。
“劉大人未免是太過欺人太甚了,竟欺侮到了我相府的頭上。”陳茹玉早就將他方纔的那番話全部收入了耳中,一來就先發作了。
竟然敢挑撥她們與樂王府的關係,這事可大可小,但是最近女兒傳來訊息,說樂王對她是十分的冷淡,說不定就是這羣小人在背後挑撥的。
這劉大人就因爲一句話,白白替君傑背了黑鍋,被陳茹玉遷怒,真真倒也是可憐。
“不不不,劉某隻是一時好奇,說錯了話,還希望夫人息怒。”他的臉上滿是汗,這個女人可是不得了,當年四王之亂的時候,她的父親還有姐姐都死了,她卻依然好好的當她的丞相夫人,甚至得到了全寵,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好了,劉大人也是一時不注意,以後說話小心一些就好了,姨母就不要再生氣了
。”君傑見狀,出來打圓場了。
“就是就是,劉某以後一定好好說話。”找到了臺階下,劉大人趕緊順勢賠罪。
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最毒婦人心,寧可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女人。
然而陳茹玉也不能當衆不給君傑面子,再說了,她本來就是偷偷跑過來的,這事情要是鬧大了,誰到相爺那裡一說,那她可就慘了。
當下也就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很虛僞的說:“劉大人說的哪裡的話,是我的反應過激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大家互相諒解。”言下之意就是,她也能諒解他爲了自己女兒的前途,而揹着他們亂說,然而,也只是諒解而已,不代表是原諒。
“是是是。”那劉大人抹了一把額頭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面,不敢再開口了。
“姨母請坐,這樣衆位大人就全部來齊了,這就是天意。”君傑已想到君睿那孤立無援的樣子,等到他帶兵殺入了皇宮,他那幡然醒悟,懊悔不已的樣子,就感到心中一陣的暢快。
陳茹玉自己四處尋找位置坐下,卻是恰好只有邑王旁邊還有一個位置,她只能走到君息的旁邊,施施然的落座。
君息微微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給她騰出了位置,她感激的一笑。
“真是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了。”衆人一聽,哪裡能錯過這個拍馬屁的大號機會?全部齊刷刷的恭賀。
陳茹玉卻是一臉的兇狠,只要這次能夠成功,她的女兒就是皇后了,看看以後相府裡面還有誰敢逆她的意,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柳芯兒那個賤女人殺死,只要這個女人活着一日,童天的心就不會在自己的身上。
只要不久之後,童天就會感謝她,給相府帶來了生機,他也會愛上她的。
君息厭惡的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女人,一個女人本來也不怎麼的醜,但是當她的醜惡嘴臉全部顯示出來的時候,就是醜陋不堪了。
“來,爲了我們的大事,乾一杯。”君傑舉起了自己的杯子。
衆人也舉起了杯子,他與蝶太妃互視一眼,只是做了一個樣子,就將杯子放下了,君息皺着眉頭,直覺這酒水有問題,趁着沒有人注意,將酒給潑到了後面,再裝成剛剛喝完放下杯子的樣子,嘴中還在嘖嘖的稱讚着好酒。
“現在,我想告訴衆位大人一件事情。”君傑再次站了起來,滿意的看着每個人的杯子都空了,說道:“我知道這裡的很多大人,心還是向着那昏君的,這次到這裡來,只是虛與委蛇,還有許多的中立派,這些本王全部都知道,但是,本王從來只喜歡對我忠心耿耿的人,如果有人想要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敷衍本王,那麼,可就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的
。”
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蝶太妃接着說道:“方纔你們飲下去的酒裡面,被我放了一種特製的毒藥。”
一聽到毒藥兩個字,衆人都騷動了起來,一臉的不滿。
“不知王爺太妃是什麼意思?我們今日到這裡來,自然是想要擁護王爺的,但是王爺這麼對待我們,未免讓人太過心寒。”王大人率先站了起來,很是不滿,不能接受自己的命從此掌握在別人手中的那種感覺。
“就是,我們的忠心耿耿就換來這樣的對待,我們不服。”
“對,這樣的做法未免太過讓人心寒了。”
關乎性命的事情,馬虎不得,衆人紛紛抗議出聲。
“大家安靜一下,本王不說說過了嗎?這是爲了以防萬一,斷了想要背叛本王的人的後路,本王絕對不容許有意外發生。”君傑安撫道。
只是這樣蒼白的話語,在實際行爲的面前,顯得太過渺小。
“道理我們都懂,但是我們一片忠心,王爺卻這樣的懷疑,真是……”一位大人出來反駁,說道最後卻說不下去了。
“我保證,只要你們好好的,不想要背叛,等到我們的大事成功了,我自然會給大家解藥的,到時候,還會爲功臣加官進爵,光耀門楣,想要得到好的,必定需要先受點苦,難道衆位大人連這樣小小的挫折就不願意忍受,這讓我怎麼相信你們是真心實意想要與我們一起共謀大事的?”蝶太妃冷冷的說,到最後,更是恩威並濟。
“這……”
“太妃娘娘說的也有一些道理。”
知道就算再討價還價,也改變不了一丁點的事實了,還不如干脆點接受現實,樂觀一些,只要忍過這段時間,高官厚祿,美酒佳人,全部都在等待着他們呢。
看他們的表情,憤怒已經漸漸消失,趨於平靜了,知曉他們已經認命,不再反抗了。君傑看在眼中,喜在心中。
只要掌握了這些大臣,天下就是他的了。
“那大家回去準備準備吧,不日我們就攻進皇宮,給那昏君打個措手不及,至於哪個日子,本王會一一通知你們的。”
“是。”
君傑一聲令下,衆人領命散去,三五成羣,魚貫的走出。
不多時,整個大廳就剩下了君息他們還有陳茹玉。
“邑王爲何還不走?莫非有什麼事情嗎?”君傑奇怪的看着一動也不動的君息。
“不,我只是覺得這椅子坐着挺舒服的,想要再多坐一會兒,我就走。”他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深深的看了自己的母妃一眼,一拱手,這才轉身離去
。
而自家主子離去了,秋月與清揚自然是跟着出去了,那整個大廳就剩下陳茹玉了。
“不知姨母還有什麼事情?”他恭敬的問,現在還不能太過得罪這個女人。
“方纔喝的酒,真的是被下了毒嗎?”她求證道。
君傑微微一笑,肯定的說:“本王以後可是要當皇帝的,爲帝者一言千金,姨母認爲是真還是假的?”
陳茹玉的臉一白,總覺得身體中了毒,有些的不自在,說道:“難不成你還懷疑我對你的忠心嗎?還不快給我解藥?”
“我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你們乖乖的,只要你回去說服相爺,事成之後,我自然會給你解藥的。”蝶太妃插話說道,她看着自己畫滿丹蔻的手,一臉的嬌媚。
“你們可別忘了當年我幫過你們什麼,現在你們竟然這樣子對我,你們也不摸摸良心?”陳茹玉氣結,萬萬沒有想到出來一趟,竟然落入了他們的圈套,將自己給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