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年見了,連滾帶爬來到近前,抱起孫翠蘭頻頻召喚。
“罷了,都退下吧,別在這裡大呼小叫的丟人。”
蘇老太爺被蘇錦年狼哭鬼號的聲響吵得直皺眉,連連招呼人來把孫翠攔擡了下去,蘇錦年跟着一溜煙地跑回了前院,再也不敢隨便來後院撒野。
南慕辰抱着蘇沐沐進到屋內,把蘇沐沐放到椅子上,緊跟着進來的吳媽則端了盆涼水。
將浸了涼水的毛巾拿出擰乾,敷在蘇沐沐紅腫的臉上,南慕辰心疼地問道。
“你傻麼,怎麼就隨便她來打你,就算我不再,蘇老太爺可還是在旁邊的,你怎麼不知道向老太爺求救?”
難得聽到南慕辰絮絮叨叨地數落人,蘇沐沐很是欣賞地閉着眼聽了,臨了被南慕辰問及爲何不求救,蘇沐沐瞬間張開了眼。
“我不想讓老太爺爲難,平日裡,因爲老太爺寵我,他們已經不知在心裡記恨了我多久,如今逮到了把柄,哪裡會輕易讓我逃脫。難道要我攛掇着老太爺去打他的親兒子?再說,我不忍着讓娘打兩下,恐怕就不會只受這麼一點皮肉之苦了。”
聽蘇沐沐說得頭頭是道,南慕辰反倒沒了話說。
“三小姐這麼小的年紀,居然懂得這麼多道理,可真是難得。定王爺也莫要再心疼了,不管怎麼說,是小姐自己惹下的禍端,就是挨兩下子,也是給她個教訓,免得她以後再胡作非爲。”
正爲蘇沐沐拿來扒了殼的煮雞蛋來揉臉的吳媽,聽了蘇沐沐的一番話,又看着南慕辰緊鎖眉頭一臉心疼的模樣,邊包了雞蛋爲蘇沐沐揉着臉,邊好言勸慰二人。
“吳媽說的是,以後我再不敢了。”蘇沐沐說着,捂住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只是,到現在你也不知道我把那身衣服藏在了哪裡,也不知是我太聰明呢,還是你太笨了。”
之前還在爲蘇沐沐臉上的傷感到氣惱,忽聽得蘇沐沐出言打趣自己,南慕辰不但沒動怒,反倒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還是打得輕,否則怎麼還能這般放肆。”
旁邊的吳媽也是跟着笑了起來。
“三小姐這張嘴呀,只要能張得開,就不會饒人。”
三個人邊說邊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等到吳媽幫着給蘇沐沐揉了臉,又找來藥敷上退了出去,蘇沐沐這才拉着南慕辰的手坐了下來。
“南慕辰,今天的情形我已經瞧得很清楚,看來你現在不但是身不由己,需得聽命於人,更是時時刻刻都又危險加身,就算是你身在皇宮內的母妃也是岌岌可危,不知我說的是也不是?”
從來都是將心事藏在心底,不想被蘇沐沐事事都猜了個正着。南慕辰詫異地看了眼面前的蘇沐沐,旋即慚愧的低下頭來,無助的眼神一閃而過,卻被仔細觀察的蘇沐沐看了個一清二楚。
“南慕辰,我今日說些不該說的話。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我只說一遍,你且聽好。”
注意到蘇沐沐的表情極爲認真,甚至有着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南慕辰鄭重地點點頭說道。
“你只管說來,我認真聽着便是。”
滿意地答應了聲,蘇沐沐壓低了聲音問道。
“南慕辰,我若說,你的母妃必定在此次風波中命喪黃泉,而你也將被寄養在害死你母妃的兇手身邊,直至你長大成人。你當如何?”
晴天霹靂的一段話,駭得南慕辰渾身發顫,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蘇沐沐知道這樣的說法對於一個僅有七歲的小孩子來說,無疑過於殘忍,但是,若是不及時提醒,又恐他在皇族的鬥爭中,就連長大成人都會成爲奢望。無奈,只有狠下心來爲他打上這個預防針,希望他能在之後的生活中,維持到與自己相遇的時候。
來到從前最危險的事情,莫過於在無知中改變既定的軌道,而使得歷史被改變,令所有一切都偏離了軌道。但最令蘇沐沐確定的就是南慕辰的成長,自己教會他如何生存下去這件事本身,只會對歷史有所促進,而非更改,所以蘇沐沐大着膽子提了出來。
“不會的,母妃不會死的。”
愣了許久,七歲的南慕辰一想到自己即將失去母親的疼愛,頓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怎麼不會,每個人都會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再一次殘忍地把假象撕裂開,將真實展現在南慕辰面前。蘇沐沐步步的緊逼,使得幼小的南慕辰瀕臨崩潰。
“我要母妃!”
小孩子脾氣上來,南慕辰不管不顧地哭了個痛快。
眼看着哭成小花貓的南慕辰,思及成年後的南慕辰那抹孤傲的身影,蘇沐沐心疼地將小南慕辰抱入懷中,溫柔地安撫着。
“慕辰乖,就算沒有了母妃,還有沐沐,沐沐會陪着你,一直到……”
說道這裡,蘇沐沐忽然發現,就連自己也無法許諾會將未來贈與給誰。
被摟在蘇沐沐懷中的小南慕辰不住的啼哭着,根本沒注意到蘇沐沐都說了些什麼。耳聽得南慕辰的哭聲越來越小,蘇沐沐便正起身子,扶着南慕辰走到牀前坐下,服侍着倒在了牀上。
拉過被子蓋好,蘇沐沐輕輕拍着南慕辰,哼着輕柔的搖籃曲,沒一會兒哭累的小南慕辰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淚痕尚在的小臉上滿是令人心碎的絕望,蘇沐沐捫心自問,是否自己的這味藥下得太很了些。
“三小姐,該吃晚膳了,老太爺正等着你和定王爺去呢。”
推門走進來的吳媽剛高聲喊了句,發現南慕辰已經合衣倒在牀上睡了過去,旁邊的蘇沐沐就像是個慈母般在輕聲哼着搖籃曲,目光溫柔地看着熟睡中的南慕辰,眼神裡有種看不懂的柔情藏在其中。
此情此景看得吳媽不由得有些癡了,許久呆立在門口沒有打擾。
“咱們走吧。”
等到吳媽回過神來,蘇沐沐已經來到了身前,招呼了聲自己先走了出去。
“哎……”
吳媽趕忙答應一聲,關上門,跟在蘇沐沐的身後離開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