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真是夠了，又自己打了自己的臉，真疼。
默璃覺得她一定是九尾狐族有史以來最蠢的一隻九尾狐，沒有最蠢，只有更蠢。
小和尚接下來的一句話，更讓她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縫兒鑽進去。
“許是今天忘記生火盆了吧，你若是覺得冷，一會兒我便備好。”
小和尚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開始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呢。
默璃覺得自己一定被鄙視了，小和尚這是從一開始就在逗她呢。
直到這時，默璃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姿勢在小和尚的懷裡。
兩個人幾乎是沒有絲毫縫隙緊緊的貼着，她的一隻手還放在小和尚的胸口位置。
看看小和尚帶着紅痕的臉頰以及血紅的耳朵，那嬌羞如小媳婦兒的模樣，就好像是她在調戲小和尚一般。
吃了夢中男神的豆腐，爲什麼沒有傳說中渾身舒爽的感覺呢？
“流氓。”
深諳“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道理的默璃，直接輕飄飄一巴掌拍在了小和尚臉上。
然後一臉悲憤的化成原形，哧溜的從小和尚腿上跳下來，然後頭也不回的推門離開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的剎那，小和尚嘴角揚起，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
這簡陋樸素的禪房瞬間好似春天到來，生機盎然。
“安默璃。”小和尚這一次沒有喚明珠，也沒有喚小狐狸。
對於默璃這種奇怪的情況，小和尚隱隱有些猜測，只是缺少一些證明罷了。
默璃與小狐狸之間有太多的相似，性情，習慣，卻比小狐狸多了幾分放鬆和恣意。
當初，小狐狸的很多行爲在他看來都是沒有必要的，只是她一次次強調這是必須得。
就好似，她的身上有一層枷鎖，在指導她的同時也在控制着她。
這一次的她，率性，自由，多了一份天真和對未來的憧憬。
喜怒哀樂，一顰一笑，更加真實，也更加生動。
不知爲何，小和尚心裡隱隱覺得這樣的她或許纔是真正的她。
斂去心中越來越沒有邊際的想法，小和尚重新拿起筷子，就好似面前擺着的不是最簡單的素齋，而是世間最稀有的珍品。
而偷偷待在門口的默璃，透過門縫兒看到在飯桌前一口一口品嚐着她勞心勞力做出來的飯菜，心裡的怨念簡直是溢出了天。
小和尚耳朵聽着默璃的碎碎念，淺淺的笑了起來。
默璃在門口戳洞洞，戳的狐狸爪爪都有點兒紅了。剛剛做了壞事兒，就算默璃再囂張，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進去啊。
算了，捉螢火蟲去。默璃眨了眨眼睛，也沒有變回人形。
狐狸小小的一團，捉螢火蟲動作格外敏捷。
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半大不小的麻布袋子就鼓囊囊的了。
看了看高高升起的月亮，又摸了摸扁扁的肚子，默璃後悔極了。
就在這時，一陣陣撲鼻的香氣襲來，勾的默璃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默璃默默的嚥了口口水，然後尋着味道傳來的方向跑去。
小和尚？
其實默璃一點兒都不喜歡去小和尚的禪房，那慢慢一屋子的畫像，讓她壓抑的很。
小和尚筆下的老祖宗總比別人那裡美上幾分，就好似夜半十分就會翩然而下真正活着的人一般。
小和尚對老祖宗用情至深，本身又是佛之子，畫出來的畫像自然而然就多了幾分靈氣。
隔着長長的小路，默璃安靜的看着小和尚，紛亂的腦袋卻詭異的安靜下來。
那些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的場景，這一刻通通消失不見。
與初見時相比，小和尚身上少了些悽清的寂寥，雖然仍舊是一件歷史久遠的舊僧袍，但是在柔柔月光透過院落，枝椏灑滿全身時，卻滿是溫情。
是因爲她的到來嗎？她始終還是成了老祖宗的替代嗎？
在狐族，她是老祖宗之後唯一的九尾狐，無論是誰，在提到她的時候，都會說幾句老祖宗如何如何，唏噓之意讓她有些煩悶也有些尷尬。
所有人眼裡，她不及當年那個一手復興狐族，還把佛之子拐到手的老祖宗。
而她以前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誰讓她的性子就是頑劣不堪呢。
若不是被夢境困擾，她怕是還安不下心閉關，化形幾十年。
小和尚看到默璃久久的站在原地，嘆了口氣，瞬移便到了默璃面前。
彎下腰，輕輕把默璃抱了起來。
這一刻，小和尚覺得，五百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默璃沒有動，任由小和尚抱着她，把她放到飯桌前。
嗯，吃飽了纔有力氣跑。這是默璃安慰的話，她是一定要離開的，她纔不想成爲任何人都替身呢。
默璃一直緊緊攥着的布袋子也隨之鬆開，順着口，一隻又一隻的螢火蟲飛了出來。
幽幽的燭光，滿室的螢火蟲，就好似院外頭頂的天幕，美麗極了。
在小和尚懷裡的默璃，安心的享受着小和尚的親手伺候。
最讓默璃詫異的是，小和尚做出來的飯菜味道竟然和她那麼相似。
“我爲你做一幅畫，可好？”直到默璃舒坦了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小和尚纔開口問道。
默璃看了看滿室另一個女子的一顰一笑，頓時失了興趣。
“不了，長相不及老祖宗傾城，怕污了你的畫筆。”
也許連默璃自己都沒有聽出自己話裡那隱晦的酸意。
小和尚眼裡閃過一絲失落，卻沒有說什麼。在他的世界裡，沒有原則，沒有立場，她的意願便是他的信仰。
就像五百年前，她要殺人，他身爲佛門弟子非但不阻止，卻還要保護她。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這一世，亦或者是永生永世，他都逃不開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唯一的執念也只會是她了。
“早些休息吧。”小和尚說話間便抱着默璃，把她放在了牀榻上。
默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休息？在這裡？小和尚確定不是故意的嗎？
睜眼閉眼都不能忽視滿室的畫像，默璃覺得若是在這種情況下，三更半夜，與小和尚共處一室，她會有一種羞恥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