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若說瑾謙是他們那個年級當之無愧的王者，那麼程逸就是初三年級的霸主。
雖然她是萬年老二，成績確實也非常不錯。
但是，誰讓她就是個憊懶貨呢。
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就是哪個老師也看不慣啊。
她和程逸背對背，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歷史博物館得人並不是很多，所以使得偌大的環境多了一分清淨和雅緻。
一踏入博物館，鋪面而來的冷氣，和與室外炙熱明媚的陽光形成極其鮮明對比，讓人一下從夏季的炎熱與燥悶中解放出來，讓默璃有那麼一瞬間的不適應。
那些跨越歷史，經過歷史洗滌而再次重見天日的文物，是一個時代最有利的見證。
而程逸不愧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每一個文物，每一段歷史，他都可以生動形象的講述出來。
就好似，他真真切切的是從那個時代走出來的人。
默璃覺得，與程逸逛一次博物館，比看無數次的歷史課本還要有用。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這是默璃第一次相信這句話也是富含真理的。
因爲程逸的侃侃而談，默璃聽的津津有味，也逐漸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程逸就是有這般本事，就好似時光格外的偏愛他。
彷彿在他身邊，時間的腳步都放慢了幾分，像是怕驚擾到這個腹有詩書，謙遜有禮的男子。
只是這種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爲一個不速之客出現在了默璃面前。
“蔚瑾謙？”默璃從來都沒有想過在這裡會遇到他。
蔚瑾謙的臉上帶着大大的口罩，爲了遮住滿臉的疙瘩。
在側面，默璃看到由於口罩的摩擦，蔚瑾謙臉上的紅疙瘩已經被磨的快要破皮。
看到這種情況，默璃氣急。
成了這副樣子了都不能在家裡好好休息，這是非要毀容了才罷休的節奏嗎？
默璃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程逸學長還在，不能失態，萬一嚇到人家，就事大了。
“蔚瑾謙，你還病着，怎麼就出來了呢？”默璃的聲音柔和，卻讓蔚瑾謙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默璃，我們回家吧。”
“……”
默璃有些無奈，能不要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嗎？
程逸學長那詫異的一眼，還真是讓她如芒在背。
“默璃，癢……”蔚瑾謙又開始了撒嬌賣萌，眨巴着完好無損的大眼睛，蘇到了人心裡。
“活該……”話雖這麼說，默璃手上的動作卻不慢。
默璃摘下蔚瑾謙的口罩，看着上面有些猙獰快要破的紅痘，嘆了口氣。
“學長，怕是不能跟你一起了。”
“不過，今天很開心。”
默璃轉頭看向煢煢獨立站在一旁的程逸，不知爲何，這樣的程逸讓她覺得他的世界寂靜無聲，一片荒蕪。
她突然有些不忍，這個時候告別離開，就好似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察覺到默璃眼裡細微的情緒變化，蔚瑾謙心裡的警鐘越敲越響。
蔚瑾謙無聲的扯了扯默璃的袖子，默璃回頭對他勾脣淺笑。
靜靜看着這一幕的程逸，後退一步，淡淡的說道“無事。”
話音落下，程逸就轉身徑直繼續向前走去，觀賞着沿途的文物展櫃，自成一個世界。
他和別人之間就好似有一個無色透明的薄膜，硬生生的把自己孤立起來，沒有人可以接近。
默璃站在原地定定的看了許久，直到轉角，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默璃，你……”蔚瑾謙欲言又止。
默璃收回視線，瞥了一眼醜的跟只猴子似的蔚瑾謙，拉着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博物館。
蔚瑾謙低頭，看着交握的兩隻手，心裡暗想。
她一定會是他的。
他第一次無比的希望愛情這回事是有先來後到的，從頭至尾，他都是第一個遇到她的人。
所以，他希望，從開始，到最後，他可以一直陪着她。
默璃帶着蔚瑾謙到了最近的藥店，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藥膏，就那麼摸在了蔚瑾謙的臉上。
“默璃，輕點兒。”蔚瑾謙眨眨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默璃。
默璃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現在知道難受了？那你顯得沒事幹出來幹嘛？大熱的天還帶着那麼厚實的口罩，是真的不想要這張臉了嗎？”
蔚瑾謙只是呆呆的笑着，不置一詞。
默璃看着蔚瑾謙一副猶如癡漢的模樣，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
人生，最無力的事情就是用力打一拳出去，卻發現，這力全都打在了棉花上。
完完全全沒有任何作用。
默璃相信，若不是因爲蔚瑾謙長了滿臉的痘，她一定會掄圓胳膊，狠狠的扇蔚瑾謙一巴掌。
蔚瑾謙覺得，嘻笑怒罵，無論是哪一個默璃，他都覺得歡喜。
只要她的眼睛是留在他的身上的，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默璃，我請你吃飯。”蔚瑾謙拉着默璃的手，拿着溼巾和礦泉水在乾乾淨淨的爲默璃清洗手指。
默璃也沒有推脫，她覺得既然藥膏是她爲蔚瑾謙上的，那麼作爲回報自然爲她洗一下手也無可厚非。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腦海裡有一個固執的不可更改的想法。
她不想欠任何人，所以，她跟人少有交際，每一個對她好的人，她都回以同等的好。
她也說不清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想法，就好似這個想法已經深深的植根於她的腦海中很多年了。
“請我吃飯？”
“你確定在飯店你摘下口罩不會嚇壞了其他客人？”
“還是說，哪家店的老闆跟你有仇，所以你這是在故意報復？”
默璃翻了個白眼看着被淺綠色膏藥敷面的蔚瑾謙，簡直就像是個動畫片中的搞笑角色。
蔚瑾謙一噎，他的形象在默璃心裡還是高大啊。只不過這個高大是反面的，無惡不作的那種。
他知道這是這麼多年長期以往留下的印象，但是他一點兒都不後悔。
從小到大，他不是默璃唯一的鄰居，自然就不是唯一的青梅竹馬。
但是，這麼多年下來，能在她心裡留下痕跡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