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安靜了下來,宇文凌曄的目光掃過那些女人之後,把目光放到了葉娉婷身上,一瞬間滯了身形,濃稠如墨的眸眼暗藏暗涌,大步一跨,直接走到了葉娉婷的身側,這一次,再也不管其它,直將她擁進了懷中。
葉娉婷原本已經無法支撐着自己站下去了,正在欲倒的時候,一下子就被擁進一個寬厚的懷抱中,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
這一刻,抽動了鼻子,似是蘊着淚,那顆緊繃的弦也驀地被撫平,懸在喉間的心被放了下來,只能一言不發,眉眼間盡是憔悴。
因爲難受而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感受着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給了她最熟悉的安心,這一刻忽然什麼都不怕了……
疲憊得沒有力氣再提起的脣角也微微漾開:“凌曄……”終於緩緩出聲。
宇文凌曄聽到了葉娉婷的這聲“凌曄”,欣長挺拔的身形又一頓,濃墨襲在眼底,直將她緊緊攝住,心疼萬分,手上擁着她的力度又多了一些,直將她扶在身側。
這一連串動作後,墨唯竹、嚴芙蓉、秦默歌三人帶頭,以及身後領着的那一幫侍妾們,全部都呆滯住了,緩了半晌,才慢慢緩回身來,直看着將葉娉婷擁在懷裡的宇文凌曄:“你……”
她們“你”了半天,無法說清心裡的震驚,其餘人則是在抽着冷氣,無法接受這樣的狀況。
這是怎麼回事,一切忽如其來,就在葉娉婷即將被逼迫得交出正妃之印,答應她們共管睿王府的時候,傳說中已經不管葉娉婷的宇文凌曄又忽然出現,一身風華未斂,整個人身上還橫亙不知從何而起的怒氣,爲他身上添了幾分稍帶魅惑的肅殺之氣,讓人沒來由的覺得心寒。
寒意襲上了她們的心,每一個人都站在原地,靜看着宇文凌曄將葉娉婷護起。
隱隱約約察覺了什麼不同。
可是又難以言明……
她們看着宇文凌曄,宇文凌曄心中餘慍猶在,扶着葉娉婷並不打算走,這些事兒也沒有這麼輕易就掀過去,只是緩緩將深沉的眸眼從葉娉婷身上挪開,帶着凌厲掃向眼前的女人們。
最先落到的就是嚴芙蓉身上,他方纔一進來,看到最興奮激動的便是嚴芙蓉。
此刻嚴芙蓉已經被嚇傻了,看到了宇文凌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雙腿有些軟,嬌媚的眸子添了幾分驚恐,脣輕啓,直道:“不是我,不是我……”
連連的揮手,懼怕得很。
身側的秦默歌聽到嚴芙蓉這樣的辯白,不知爲何心內也有些急,她說不是她,那是誰?難道……要把責任推到了她的身上?
傲然的眼中多了幾分不自在,帶着怒看了嚴芙蓉一眼:“芙妹妹!”希望讓她鎮定下來。
嚴芙蓉哆嗦了脣,怕得眼裡都帶了水汽,與秦默歌相似了一眼,才把目光落到了墨唯竹的身上:“對,是墨側妃。”
“還有身後那些侍妾……”二人急於撇清關係。
墨唯竹在她們身側靜靜站着,相較於她們二人的慌亂,她顯得鎮靜了許多,原本就是中書令家的女兒,膽量自然要練得更大一些,見到了宇文凌曄一身肅殺的氣勢,還能勉強維持着臉上原本帶着笑的表情,只是也添了幾分不自然:“妹妹們瞎說什麼呢。”什麼不是我,什麼是墨側妃……
宇文凌曄根本就還沒說話,怎麼就亂了陣腳了?
更何況她們今兒做了什麼?什麼都沒做!不過是來給葉娉婷請個安,順便說要替她分擔一下身上的重擔罷了,這可全都是好意。
墨唯竹臉上的笑笑得更開了,直將視線與宇文凌曄看過來的視線放平齊,與他對視着。
宇文凌曄大手在不自覺中用力:“看來一大早,你們都閒得慌。”
怒到了極處,話語聲都不帶傻意,就這樣直直道了出來,低沉的聲音裹着寒意,直叫這些人如身處在夢中一般。
墨唯竹原本是理直氣壯,卻聽到了宇文凌曄這一句話,窈窕的身姿顫了一下,清秀的臉上也出現了不可置信的神情:“睿王爺,你……”
“我如何?”宇文凌曄直看着她。
墨唯竹一顫,他……他終究還是不是傻子……
殿內的侍妾們聽着宇文凌曄陰寒至極的聲音,裡頭攜帶的低沉彷彿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讓她們懼怕,可是又忽然與墨唯竹一樣,被嚇到似的,只看着宇文凌曄,滿心的震驚。
宇文凌曄望着這堆女人,此刻根本不想斂了這一身氣勢,他已經壓抑夠久了,忍耐着她們,容忍她們在他清醒後仍留在身邊,可她們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在他看不見的背後,聚集在一起,只爲了逼迫葉娉婷。
是他疏忽至此,讓她陷入了這樣的境地。
可是她爲何一點也不反抗,任由這些善妒聒噪的女人吐出那些污言穢語,逆來順受,把自己折騰成現在的樣子……
宇文凌曄心疼得又將她緊擁在一起,這一刻只想將眼前的女人們一一除盡,讓她們付出應有的代價,薄脣輕啓,陰冷的聲音既出:“說下去。”
他倒是要看看她還能說何。
殿內的氣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宇文凌曄顯然是要休整她們。
他猶如天降般的將葉娉婷護住,她們直看着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宇文凌曄忽然變得可怕是其一,另一個便是他不是不疼愛葉娉婷了麼,爲何此刻還有這樣深濃的保護之態,夏側妃呢?她們可是明知道宇文凌曄在夏如蘭那邊纔過來的啊……
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那些被安插進來的棋子雖然摻和在這件事中,但也開始凝神留意宇文凌曄的不同了,似乎有什麼也在殿內醞釀。
葉娉婷聽着宇文凌曄冰冷的詰問聲,感受着他手上帶着怒意的力道,已經混沌的思緒又開始緊繃了起來,心裡頭倏而緊抽,說不出的難受,呼吸也跟着便急促,只來的一急,用盡了力氣拉着他的衣袖:“凌……曄……”
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他不能這樣!
“不要……”
“傻子夫君……不要……”這已經是她拼盡了力氣,最後努力說出的話了。
希望能將宇文凌曄極怒後的理智拉回來一些,不要做什麼令日後更麻煩的事情,她知道他現在是處於最危險的時候,就連公務都搬到了夏如蘭那邊處理,只爲了掩人耳目,做了那麼多,只爲了護住他不傻的消息,不能這樣功虧一簣……
並且還是在這樣的小事上……
若是讓那些朝臣的探子都知道他不傻了,對他懷有*居心的人必定會有所行動,一步不慎便是殺身之禍……
他如此鎮靜冷然的一個人,怎麼可以疏忽至此:“凌曄……不要。”聲音細如蚊納,已經快要出不了聲。
宇文凌曄斂着一身寒意,聽到了葉娉婷的話,眸中瞬間閃過幾分疼痛,大手扶上她的腦袋,當着衆人的面便把她擁進了懷中,將她的腦袋按壓到胸前,讓她一張小臉緊貼着他溫熱的胸膛。
緊抿着的脣也蠕動了幾下,彷彿是在說對不起……
傻娉婷。
他考慮不周全,忽略了她身後揹負的壓力,這府中的人,不止覬覦着他,還覬覦着她,早在她在宮宴上當衆將她不傻的事實公諸於衆後,就已經踏上了風尖浪口,替他接下了那些明槍暗箭,可若沒有他在身後支撐着她,她要在人前如何堅廷下去。
而此刻,他千里迢迢趕來護她,又怎會再讓她受半點苦。
這一刻他雖滿心怒火,可是理智卻是清醒,知道他發這一場火的結果是什麼,被探究是否不傻了,也要執意替她出這一次頭,哪怕給了那些人證實的可能性,讓他之前的隱藏變得功虧一簣,也無所謂。
“如何?怎麼不言了?”宇文凌曄依舊冷冷的出聲。
這一次墨唯竹她們是真的怕了,嚴芙蓉、秦默歌也瞪大了眼睛,彷彿之前她們看見的全是錯的,什麼不疼愛葉娉婷是虛假的,什麼兩個人之間被夏如蘭橫刀奪愛是虛假的,葉娉婷失*下堂也是假的,宇文凌曄護她護得很,不僅護她,還對她們咄咄逼人。
她是反應得慢,可是縱然再蠢,此刻好像也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兒,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宇文凌曄好像已經不再懼怕她們了,不僅不懼怕,反而總是在無形中給她們壓抑的感覺,甚至在三言兩語間便讓她們嚇得心顫連連,試問一個傻子怎麼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一雙嬌媚的大眼也驚慌的瞪了起來,難道……
難道宇文凌曄不傻了……
這麼一個想法在腦中激盪,她一個沒反應過來,差點被嚇暈過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宇文凌曄是朝中所有大臣覬覦的對象,更是明德帝的心頭之肉,爹爹也曾經給她說過宇文凌曄的故事,簡直就是天神一般的男人,他若真是不傻了,不僅,只怕整個景臺國綿延了千里的江山皆會一齊動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