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開庭的時候,雲逸和王磊都到場了。
水滴兒站在被告席上,整個人孤零零的,好像一陣風都會把她吹走了。雲逸的雙眼幾乎是立刻涌起了淚水,他彎下腰去,裝作撿東西,低下頭,看着淚水滴在地上,停了片刻,才起身。正對上水滴兒無意掃來的眼神,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一下又移開去。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變的有些呆滯。
“水滴兒,再問你一次,趙氏集團3億財產是你侵吞的嗎?”
不像以前每一次一口承認,此刻女子有些遲疑,站在被告席上,久久沒有出聲。
雲逸看着她不出聲,手緊緊地攥着,滿頭大汗,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熱切地看着她。
千萬…不要承認!
她眼睛一閉,不要再爲我費心,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
我在獄中,很好。
看到女子的臉色,知道她要放棄所有的希望,他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出來。
水滴兒眼睛睜開,下定了決心。
“法官大人…”就在她要攬下罪狀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撇到瞬間淚流滿面的他,心抽搐起來,眼中泛起一陣晶瑩,“我…沒有做!”她改了話鋒。
她看了看他,他的眼中突然出現狂喜的表情,她竟也微微笑了起來。而他,在擡頭的瞬間,看到她的笑,恍若隔世,那笑容,那麼落魄,卻如此動人。
“什麼?”不知道有多少驚呼出聲,他們本來只是走個程序,最後確認一下,沒想到她居然在這個時候改了口風,這就難辦了,而且除了她口頭承認,他們實在找不到證據證明她侵佔了那3億,此刻她出爾反爾,這個案子一時間又陷入迷霧。
“不是你!那你之前爲什麼承認?”
“我是被人威脅的!”她知道此刻不能猶豫了,否則猶猶豫豫顯得自己心中有鬼,反而不好。當她決定按他所說來做的時候,她就必須堅定地走下去。
“哦?被誰威脅?”
“趙氏集團前財務總監汪強,他侵吞公司財產,被我發現,就威脅我,說——”
“說什麼?”
“說如果我不幫他隱瞞,不替他頂罪,他,他就,殺了雲逸!”
“你和雲逸是何關係,竟願意因爲他而受這樣的脅迫!”這樣的理由顯然不能讓法官信服。
“我愛他!”這句話一說出口,下面突然一陣喧譁。
雲逸震驚地看着她,她的語氣,絕對不是爲了權宜之計才說出口。
她愛他,即使是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來,他卻依然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因爲,她愛他。
“如果他被人殺害,我想我大概也死了吧!”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內心一陣狂喜。爲了她這句話,什麼都值得。
“既然這樣,那之前爲什麼不說,要等到現在才說?”法官的思維果然嚴密,水滴兒一直想逃過這個問題,卻還是被問到了。
雲逸緊張地看着水滴兒,這個問題十分刁難,如果她不能回答的合情合理,那麼法官一定以爲她之前所說的話都是騙人的,還會被扣上藐視法律的罪名。
“在監獄中這段時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這樣爲了雲逸而犧牲自己,是因爲他若死,我不能獨活。又怎知雲逸不會爲了我而犧牲他自己,如果我被判了刑,一死百了,可是沒有我,他將如何度過自己的下半生?所以,我選擇反抗。”
這番話說得真摯,說出了雲逸心中的話,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一個人也無法走過這漫長而絕望的人生路了。
這些,原來,她都知道。
法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整個案子本來就是一個毫無證據的案子,他們想判罰其實是十分之難的。水滴兒所有的罪行中,只有肆意操縱公司財務這個罪名是千真萬確的,因爲她修改財務報表,又簽了名字,所以怎麼都逃不出懲罰,不過財務舞弊與侵吞達3億的鉅款,這完全是兩個重量級的罪行,這侵吞鉅款的罪行該不該判給她,着實讓人頭疼。
“法官,我方有重要證物呈上,水滴兒有汪強威逼她的錄音,之前她不敢指證他,所以沒有告訴我,前兩天,她想通了,就把這錄音給了我。”何進說着把一個錄音筆交給了法官。
水滴兒卻是一愣,難道那天的錄音竟被他找到了?
法官讓技術人員鑑定,錄音筆上只有水滴兒的指紋,是她的東西。
接着,開始放那段錄音筆裡的錄音:
“水滴兒,考慮的怎麼樣了?”是汪強的聲音。
錄音筆里長久的靜默。
“這3億我可以分你一千萬,夠你下半輩子不愁吃不愁喝了!”汪強極力的引誘水滴兒。
“我不要!”水滴兒乾脆地說道。
錄音筆裡突然傳來汪強的笑聲,笑完之後,他狠狠地說道:“水滴兒,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不幫我隱瞞着3億,不幫我頂罪,我就殺了你心愛的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雲逸身邊雖然有人保護,但是他總有一個人的時候,哈哈哈”
汪強的語氣陰森,讓人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過了很久,法官幾乎以爲兩人的交談已經結束的時候,突然聽到水滴兒的聲音:“我願意,你放過他!”聲音中已經有明顯的顫抖和恐懼。
讓人不忍傾聽。
“那你知道財務報表該怎麼做了?”汪強不依不饒。
“知道了!”女子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情起這個女子來。
錄音在這個地方結束了。水滴兒不解地看了看雲逸,卻看到雲逸朝她點點頭。
她突然想起那天雲逸在牢中對她說的話,他那麼自信地說其他的都交給他。原來早有計較,可是,她和汪強明明沒有上面那番對話啊!
難道,難道他僞造證據!她震驚地看着他,卻看到他對自己搖搖頭,示意自己什麼都不要再說了,靜靜看着就好。
她不再言語,也沒有她說話的地方了,她只要,靜靜地看着這齣戲,靜靜地看着他爲自己而設的局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