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想撂蹶子不幹?

宗澤本來就是剛直的人,聽到史進竟然敢私自稱帝。他如同被點了火星一樣,向副手交接完信州節度使的職務,飛馬跑到大定府後,宗澤歇都不歇口氣,直接扣關求見。

在大燕皇皇宮內虎衛營的將士不敢傷了宗澤的情況下,根本攔不住憤怒的宗澤。

怒氣衝衝地宗澤一把撞開大門,衝進了史進平時辦公的文德宮。

一看到是宗澤,史進心裡就清楚今日看來是麻煩了。

不過他很快就收拾心情,放下毛筆,站起來笑着說:“哦,原來是宗汝霖,怎麼突然跑回來。莫非有要事?”

史進暗暗地提醒一下對方。你現在可是拋下政務,私下跑過來的。

宗澤根本沒理會史進的笑容,“史進小兒!武鄉侯、郭忠武功蓋寰區,威震天下,都不敢篡竊神器。你不過是一亂賊,聖上恩寵有加,招安並冊封你爲定襄郡王。如此恩德,你竟然不知恩報德,還敢私自稱帝。如此大逆不道,定會讓天下人共伐你!”

聽到宗澤竟然敢直呼史進爲小兒,一直站在身後護衛的呂方、郭盛紛紛抽出佩刀喝道:“大膽,竟然敢直呼聖上。饒你不得!”

呂方、郭盛就準備動手擒拿住宗澤,將他拖下去的。

史進伸手示意呂方他們不要動手,“把刀子收回去,退下!”

呂方聽到急聲說道:“聖上,這等狂徒還是讓卑職拿下。關押起來以儆效尤!”

史進搖了搖頭,說:“不用,你們先退下吧。”

呂方他還想開口再勸的時候,史進瞪着他們。

呂方、郭盛相互對視一眼,拱手說道:“卑職先告退!”

“嗯,吩咐上茶!”史進吩咐完一聲後,纔對宗澤說道:“汝霖,坐吧!”

宗澤昂着頭,喊道:“我不與亂臣賊子同坐!”

史進沒有在意,自己走下臺階,坐在一張椅子上說道:“許尚書前幾日才稟告,陳贊汝霖治理信州功績卓越。朕意賞封汝霖宣正大夫!”

自從宗澤上任信州後,嚴令各府縣嚴守疆界,嚴肅法紀,已歸順的熟女真族,一律設屯聚居,分田地,教授耕種。

隨後,調集手下將領,派兵據守險要峪口,修築圍困工事,不與生女真族交兵,又令抽調手下一千多人組成打獵捕魚兩隊,上山下湖搶收獵物、魚類。

女真族,尤其是生女真族的人無法隨意行動,再加上獵物又有燕軍有規模有組織的競爭。

這捕獲的食物越來越少,不少生女真族的百姓因爲饑饉不得不被迫出山歸降。

這個時候宗澤嚴令。生女真族揚棄惡習,接受教化,應當安撫。

爲了安撫那些新近投靠的生女真族,宗澤總是不帶一兵一卒,就親自去新設的各村落慰問,解決生女真族的困難,深得生女真族的信任。

自從宗澤擔任信州節度使以來,女真族作亂的次數越來少,百姓益加安定。

就連當初有些質疑宗澤的朱武、許貫中也不得不敬佩宗澤的本事,敬佩史進的識人之明。

聽到史進賞封自己,宗澤怒視着史進喊道:“史進小兒,別以爲封官許願就可以打動我。你若不撤銷帝號,我立即辭職,動身返回大宋。下一次見面,就是你我兵戎相見之時!”

史進看到宗澤這個老頑固一心要辭職,回大宋,他想了一下問道:“汝霖先生,你擔任信州節度使時間也不短了。在你看來,是朕的治下百姓更安康,還是大宋道君皇帝治下百姓更安康。”

史進突然這一問,讓宗澤有些措施不及。“這……”

史進進一步逼問道:“汝霖先生是正直之人,朕想知道先生的真話!”

宗澤猶豫再三,終究瞞不過自己的良心。

原本還一臉怒氣衝衝的宗澤這個時候有點氣弱的說:“我承認是定襄王治下百姓更安康!不過,這也是我想勸說的。現在官家冊封你爲定襄王,管理整個遼東。你又何必自立爲帝。這樣下去,遲早要大宋爲敵,到時受苦的還是百姓。聽老夫一眼,辭去帝號。就算你加封燕王,老夫也認了,不會出聲反對。不然老夫也只好辭官,歸宋!”

其實宗澤今日跑來逼迫史進,也是思慮了很久,不然當初史進剛稱帝的時候,他就直接跑過來。也不會等了這麼多天。

自從擔任信州節度使後,宗澤享受到了在大宋完全沒有過的待遇。

不再受人制約,不需要再考慮什麼狗屁的皇親國戚,高官子弟。可以風行電掣地施政。

而且史進對自己真的很厚道,要人給人,要銀子給銀子。只要一封奏章送上來,立馬會辦妥。

這樣的舒服的施政,是宗澤從來沒有過的。

而且這史進當真算是仁義之君了,實施新法,農民只需繳納田稅,商人只需繳納商稅,沒有其他苛間雜稅,大大減輕了百姓的負擔。

體恤遼東這裡少大夫,就派太醫安道全率領一衆醫學院的學子在遼東巡邏免費給百姓治病。

與此同時,還派董平率領一隊騎兵護送紫髯伯皇甫端去各部落醫治牛馬等家畜。

這古往今來,宗澤可是從來沒有聽說有那個帝王會主動派遣太醫給百姓治病的,會替百姓家畜着想的。

在這樣的君王手下,宗澤自己也乾的起勁,招攬蠻族,教化百姓,施行仁政。

看到自己的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宗澤感到很開心很滿足。

如果不是史進要稱帝,宗澤覺得在史進手下當官也挺好的。

可是現在史進稱帝,卻是讓忠義的宗澤完全不能接受。

今日他情願拼着性命之憂,也要來進諫史進。

史進聽到,看着宗澤,問道:“汝霖先生。朕問你。你敢保證大宋官家會冊封我爲燕王嗎?”

宗澤想了說:“只要定襄王撤銷帝號,再上表請罪。老夫再聯合其他舊日同僚,相信當會讓官家冊封你爲燕王!”

史進冷笑着說:“你相信,但你也不敢保證不是嗎?”

宗澤也知道史進說的沒錯。“這……”

史進繼續問道:“朕再問你,遼東算是朕的管轄之地。但是遼中、遼南等,原大遼的國土,日後打下來了,這國土算誰的?”

這點宗澤到是立馬答道:“名義上當屬大宋的!”

史進點頭說:“是的,朕如果不稱帝號的話,這國土名義上當屬大宋的!也就是大宋官家一封詔書下,這國土就將不屬於朕。無數將士拋投灑熱血,奪下來的江山憑什麼讓給大宋。汝霖先生別忘了,這是大遼的國土,不是大宋的國土。而且你也說過,朕治下的百姓比大宋官家的百姓更加安康。這說明朕比那趙佶更適合當天子!”

聽到史進說自己比趙佶更加適合當天子,宗澤頓時怒了,“大膽……”

史進怒喊道,“閉嘴!你先聽說我說。”

耐心勸說宗澤這麼久了,看到宗澤還是這樣頑固,史進也發火了。

“你當明白趙佶昏庸,寵信奸臣。現在大宋百姓生活的怎麼樣?難道你不知道?你就沒有想過,我要是當個王爺,只管着自己治下的百姓,其他百姓呢?那些被苛間雜稅重壓下,生活在水中火熱中的百姓?你就視若無睹嗎?”

被史進這麼一問,宗澤喊道:“我身爲臣子,自當規勸聖上親賢臣,遠小人。施行仁政,讓百姓安康。”

“如果官家不肯?”

“我以死相諫!”

“呵呵,拿死來威脅。古往今來,有多少忠臣以死進諫的,但那些昏君有沒有改過?”

“也許沒作用,但我身爲臣子自當盡忠報效。”

“你死了,但百姓呢?你沒死前,還有一個好官肯爲他們伸張,讓他們多少活的好些。好官都死了,剩下的貪官污吏豈不是更加魚肉百姓。既能不能改變昏君,又不能解救百姓。你死諫又有什麼用?”

“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你這不過是自私自利之輩罷了。只想着成全自己忠臣的美名,但卻是完全不顧百姓死活。亞聖曾說過:君爲輕,社稷次之,民爲貴。既然你知道朕當皇帝更有利於百姓。你就當輔佐朕!”

“也許你說的對。但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你現在拿的是朕給的俸祿,你要效忠的當是朕!”

“如果老夫一開始效忠的是王爺你,我自不會背棄。只是老夫一開始效忠卻是大宋命令。來王爺手下擔任官職,也只是奉大宋皇帝的命令。要老夫效忠你,老夫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老夫也不是無情之人,先前王爺饒老夫一命,又多方維護,老夫感激。只求王爺肯讓老夫回鄉,歸隱山林,從此不再過問俗事!”

“你是下定決心撂蹶子不幹了!”

“求王爺恩典!”

看到宗澤到現在還這樣頑固不化,史進氣的脖子一粗,臉一紅,怒視着宗澤。

宗澤卻無懼、無畏,雙眼清澈地對視。

良久,史進先敗下陣來,說道:“你就算要辭官,也要朕先找人頂替你,交接你手中的政務和軍務大事!一個月,一個月後你正式辭官!”

宗澤也知道他確實是要將政務軍務交接好,纔好離開,他拱手說道:“謝王爺,屬下告退!”

史進坐下,無力地揮揮手讓宗澤離開。

一直在外面生怕宗澤會對史進不利,呂方一直留心宮殿內的情況。

看到宗澤走了以後,呂方走進宮殿問道:“聖上真的準備讓宗大人辭職嗎?”

“能怎麼辦?”史進無語的冷笑一下,然繼續回頭看向了宗澤的方向。“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羣人,不管面對怎樣的挫折和困惑,他們都能把持住自己的信念,絕對不會動搖。不過越是這樣,朕也要將這個王八蛋拿下,不然朕這口心裡的怨氣就是咽不下去!”

呂方聽到,立馬喝道:“那聖上,要不要末將去將他抓起來,嚴刑拷打,好替聖上出氣!”

“不用,你這樣的辦法對付他這種老頑固是完全沒有用的。呂將軍你找人這樣……這樣……懂了嗎?”

呂方一聽眼睛一亮,陳讚道:“還是聖上道高一尺,就算那孫猴子再厲害,也逃不過聖上手掌心啊!”

“好了,別廢話了。快點去找人,多找些人!”

“聖上放心,末將定會辦妥的!”

……

一個月時間不算長,將信州重要的事務詳細地跟前來交接的朱仝交代後。

宗澤將節度使符印鄭重地交付到朱仝手中,說:“這信州以後的事就拜託將軍你了!”

朱仝點點頭說道:“先生放心!”

宗澤想說點什麼,但感覺也還能說什麼好。

他只能嘆氣一聲,轉身離開了。

當初他來信州上任時,生怕連累家人,是一個親人都沒有帶上任的。

這次離開,依舊只有他一個人。

請的馬伕已經在外面待着,行禮之類的也裝在車上了。

不知道什麼緣故,宗澤要走了,竟然一個官吏都沒有來送他。

不過宗澤也不在意這點,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出府衙大門。

只是一出門,卻是看到府衙門口站着黑壓壓的百姓。

看到宗澤出來,那些百姓齊聲喊道:“宗大人,留下來吧。信州需要你這個好官!”

“是啊,宗大人,你走了。我們怎辦?”

“你不能走啊。大人!”

宗澤看到那麼多百姓哀求着自己留下,心裡充滿着惆悵。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只能無奈地躬身朝着百姓一拱手。

看到宗澤不肯答應,不少百姓頓時流下了眼淚。

但也有一些剛投靠的生女真族漢子當即衝了上來,一把揪住了宗澤的衣領,喝道:“你這老頭,當初老子就是聽說你是個好官,是真心對待我們生女真族的人。這才巴巴地帶着族人跑來歸順。現在你卻是說要辭官不幹了。之前答應好的條件怎麼辦?”

宗澤忙說道:“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已經跟朱將軍說好了,他會按照之前的政策實施,不會改動的!”

那個大漢依舊沒有放手,喝道:“朱將軍?你敢保證他一定會照舊政策實施?萬一他到時變卦了,我們怎麼辦!不行,老子就認你這個老頭。其他人老子不認。你要是撂蹶子不幹了。老子立馬就帶着人返回山裡去!”

一些生女真族的人也是呼應道:“對,宗大人要是辭官了,我們就反!”

“老子不信其他人,就信你一個!”

“你要是跑了,我們也跑!”

一時間府衙門前,生女族的人情緒激動,大聲叫嚷一定要宗澤繼續幹,不能辭官。不然他們就反!

就在府衙內的正堂聽着外面傳來的動靜。朱仝問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那麼多人?不會出事吧!”

呂方聳聳肩說:“哪裡需要找!你都不知道這老頭在信州名聲有多好,我只是把宗澤要辭官的消息發出去,百姓自個就跑來了。至於會不會出事?只要宗澤不辭官就一定沒事。他要是鐵心要辭官了,我們也只好用強地,綁也將他綁在衙門裡。反正不差他一口吃的!”

朱仝說道:“好吧,那進行一步吧!這老頭留下安穩好信州,本將也能專心應付完顏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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