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長刀磕碰在一處時發出急促的勁響聲愈發激烈,雲龍掄刀惡戰諸部義軍中論馬戰大刀的本事也可說是數一數二的關勝時倒也毫不露怯,而他臉上那陰滲滲怨毒的神色也愈發凝重,看這副如瘋狗般死戰的架勢,已是不顧被關勝劈殺,也要盡力伺機將其斬落下馬。
投從金人爲僞齊效力,雖非雲龍的本意,然而他也很清楚蕭唐那夥賊既然顛倒着反又與朝廷一方抵禦外虜侵害,自己本就無能無力,也再無法理利用朝廷的勢要,通過法理將那羣草寇誅殺得盡,是以雲龍也很樂意響應陳希真的招募,反去利用金國與僞齊與蕭唐爲敵,而嘗試去報就父親雲天彪被梁山強人所殺的深仇大恨。
受刻骨銘心的仇恨終日煎熬,如今的雲龍心性也變得愈發狠戾惡毒起來,爲了有朝一日能與梁山強人再度血戰廝殺時儘可能多殺得幾個頭領...尤其尚有蕭唐、石寶這等奢遮悍猛的死仇,他鍥而不捨苦練打熬武藝身手,倒也是突飛猛進,如今就算比起他父親雲天彪稍顯不足,卻也已堪堪達到了馬戰一流猛將的水準。
所以如今以雲龍的本事暫能死死的拖住關勝,堪堪也能保得自己周全,而不至於被關勝大發神威一刀劈翻墜馬。也正是與關勝、雲龍鬥得愈發激烈之際,周圍大批的僞齊軍馬趁勢攔截涌殺過來,也與郝思文等天勇軍騎軍將士惡戰成一團。
遭受前赴後繼的幾撥敵騎攔截圍殺,關勝、郝思文所統領的騎衆衝鋒勢頭也不由的被拖緩了下來,這對於一支深入敵陣當中的騎兵部曲而言,處境自然也是格外的兇險。
而關勝劇烈的揮舞青龍偃月刀,化成一道道青芒向雲龍劈頭蓋臉的力斬過去,暫仍是無法擺脫對方的糾纏,心裡也略顯焦躁之際,他忽的又聽見人聲喧囂、馬嘶沸騰,應是劉豫所處的軍陣又開始向前行進,要避讓過關勝所部騎軍衝鋒踏陣的方向,直往宣贊所率的步軍陣勢那邊洶涌殺去,而做勢要突破攔截,繼續往北奔逃。
“狗賊!休逃!”
關勝瞪目大喝,他雙臂發力掄刀盪開雲龍的猛攻,旋即一兜繮繩,縱馬回身又要向劉豫那邊衝殺過去。然而云龍很快的又如狗皮膏藥一般催馬攔堵過來,口中還嘶聲大罵道:“關勝!你這廝已成不了事,你這草賊的狗頭,也要由我取下!”
我雲龍爲報家恨父仇,便是投從女真韃子也在所不惜...就算教我揹負上投虜宋奸的罵名,然而我父親死在你梁山賊人手上時仍是以宋廷軍將的身份,卻遭你們這夥造反強盜害死,是以他的清名從來不曾污了......而你這關勝又如何配做義勇武安王的後人?說到底既投從了蕭唐那反賊寇首,也就是個合當千刀萬剮的賊!
眼見偃月刀化作的寒芒又直朝自己斬來,關勝忿然罵了一聲,旋即又回身正要格擋過去,然而云龍手上刀招一變,縱馬避讓過關勝旋斬而至的攻勢,當他手中的長刀再度撕裂開空氣發出淒厲的鳴嘯聲時,卻是惡狠狠的劈向一直緊緊追隨在關勝左近策應的郝思文!
郝思文這邊拼着身上已有數處創傷,剛奮力一槍刺去,正中一名敵騎的胸脯將那廝搠翻墜馬的時候,他驚覺身後淒厲的破風聲呼嘯襲至,恁般身陷敵陣的亂戰團中,也很難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郝思文再要做出反應也是晚了,眼見便要被雲龍偷襲猛劈過來的這一刀斬下項上人頭!
“賊子敢爾!”
關勝那對狹長的丹鳳眼霍然精芒暴漲,頜下兩尺來長的美髯隨着戰馬暴躥的勢頭也四散飄揚開來,忿怒已極的關勝手中青龍偃月刀招式連連變化,直捲起一陣狂風利芒,不但當即化解開雲龍攻向郝思文的殺招,去勢不但未竭,反而愈發猛烈的刀勢不斷的向雲龍籠罩過去,忽然爆發出的猛攻也險些教這廝的身軀被斬成數段!然而云龍倉促格擋,堪堪的招架下關勝猛烈的攻勢,就算險些被亂刀斬殺,可是在這個時候,雲龍的嘴角反而露出一抹猙獰陰滲的笑意......
自衝陣殺至敵陣深處的關勝一直憑藉着剛猛霸道的大刀破陣勉強保得自己周全,然而在這一刻,關勝卻是救援郝思文心切,雖然助他格盪開雲龍的攻勢,恁般就亂戰廝殺的情況下,從關勝身後很快的便也有數十騎暴衝而至,無數把兵械伴隨着戰馬衝馳的勢道也直朝他的要害處偷襲過來......
旱天忽打下道霹靂也似的暴喝聲起,關勝揮舞起青龍偃月刀大開大闔,當即將七八杆馬戰兵器蕩飛而出,青芒乍現閃爍,卷帶起一陣陣激濺的血泉,當即也又有五六騎反被大發神威的關勝剁將下馬。然而是在搭救自家兄弟反遭圍攻偷襲的情況下,也有兩三把刀槍直搠猛劈至關勝身上,幸好有內着的貼身寶甲防護,一時間也不足以對關勝構成致命性的傷害。
可是這邊關勝剛又將一員敵騎攔截斬成兩段時,從他身後卻又有個原來風雲莊中管事出身,如今做爲雲龍身邊死士,而生得膀大腰圓的莽漢掄起鐵錘這等鈍器重型軍械惡狠狠的掃將過來,趁着關勝已來不及回身招架之際直砸了他的背上!
關勝雙目當中神采登時一凝,旋即“噗!”的噴出一大口鮮血,他似乎也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骨骼碎裂聲,就算雙腳死死待住馬鐙,身軀也仍能勉強伏在馬背上,旋即關勝直感鑽心的劇痛襲來,而體內的氣力似乎也在飛快的流逝!
“兄長!”郝思文眼見關勝遭奸廝暗算,也發瘋似的咆哮高喝,旋即策馬趕上一槍刺去,直將那掄錘砸中關勝卻也來不及收招回勢的敵騎咽喉搠了個對穿,周圍殘存的天勇軍騎兵健兒也紛紛策馬上前,務必要保住關勝性命周全。
你們這些綠林草賊,顧全甚狗屁江湖義氣!你關勝再是奢遮,如今卻不也是着了我的算計!今日便要先教你眼睜睜瞧着甚勞什子心腹兄弟一個個的去死,再將你零碎剮了割下頭顱,這才能稍泄我心中積壓忒久的恨意!
雲龍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愈發扭曲起來,又發出瘋癲已極的狂笑聲,渾如夜鳴的鴞梟聽來格外的滲人!他繼續率領所部親隨朝着關勝涌殺過去。如今恁般形勢,隨着關勝遭受重創一身的武藝似乎也大打折扣,繼續抵命廝殺,戰局的勝機卻似乎會向雲龍一方!
然而於北面不遠處,宣贊眼前大股的僞齊兵馬避過關勝兄長衝陣的兵鋒,差不多也有近萬人的聲勢,而直朝着自己這邊蜂涌殺來。眼下尚不知關勝與郝思文那邊戰勢如何,直等待的心焦的宣贊緊咬滿口鐵齒鋼牙發出咯咯的響聲,他那張醜臉也顯得愈發猙獰,然而關勝兄長與郝思文兄弟拼着莫大凶險也要摧鋒破陣,嘗試於亂戰當中取劉豫那國賊人頭,自己這邊雖然只一千數百上前的步卒結成陣勢,以寡敵衆卻又怎的?又怎能教關勝兄長與郝思文兄弟的拼力白費?又怎能教天勇軍已戰死陣亡的兒郎鮮血白流!?
宣贊猛的揚起手中鋼刀,瞪圓了雙目,也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聲:“狗奴才!奸廝鳥!來罷!要想從此處突圍北逃,除非是從我宣贊的屍首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