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金母去世百日金翠蓮一人去五臺山給母親降香超度,路上遇到了前日搭救的楊嫂子及孩子,孩子已經大好了。金翠到五臺山做了法事,怎奈何天降大雨,無奈在山上住了兩日,第三日,不見車伕曹二哥上山接她,便決計一人下山。
魯智深答應着,將金翠蓮送至山門。
“兄長放心,你也要認真的修心理佛纔是。”金翠蓮說。
魯智深答應着,將金翠蓮送至山門,二人各自道了珍重後,金翠蓮下得山來。
到了山下五臺鎮上存放馬車的客棧,叫店裡夥計找了個帶馬的把式,談好了價錢,又算還了客棧存車的錢,坐上馬車往雁門縣而來。
這匹僱來的馬,腳力更好,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便到了雁門縣城外的大山崗了,下了山崗,遠遠望見莊子了。
下了崗,轉過一道彎,馬車在路上奔馳着,突然聽到路邊有人大喊:“停下,快停下。”
車把式拉了一下繮繩,回身問了一句:“小夫人有個婦人攔車,您看......”
金翠蓮撩開旁邊的窗簾,一看攔車的不是別人,正是楊嫂。馬車到楊嫂子家的門口了,看楊嫂子滿頭大汗非常着急的樣子,金翠蓮吩咐把式停車後便下了車。
金翠蓮下了車,楊嫂不由分說的拉着金翠蓮就往屋裡走。金翠蓮顯得不知所措只好跟着進入,想着莫非是孩子又生病了。
二人進了屋,金翠蓮連忙問:“嫂嫂爲何如此驚慌?”
“孩子啊,禍事啦!嫂嫂和你說,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金翠蓮聽完心裡咯噔一下,可不管甚麼禍事也得聽啊。就忐忑的說道:“沒事,嫂嫂你說罷。”
金翠蓮隨着楊大嫂進了屋,只見屋裡站着一個大漢,金翠蓮見了便往楊大嫂身後躲,楊大嫂見狀說:“孩子不必驚慌,這是我嫡親的兄弟,在五臺鎮上開鐵匠鋪,之前和你說起過的。”
這漢子確是楊嫂子的嫡親兄弟,姓戴名兆。因大宋朝時將這鋪面裡的活計都有個尊稱,匠人常稱作待詔,茶坊都喚做博士。他本名便叫戴兆,別人又尊稱他做待詔,真是姓名官稱合一了,也算巧事一樁。
楊大嫂忙說道:“孩子,你走那天,就是前日罷,你剛過去不久,我這門口便來了大量的捕快官兵模樣的人,風似的進了東莊子,還邊跑邊說不要跑了窩藏的甚麼罪犯。半個時辰之後,這羣捕快從莊子裡出來了,沿着大路往我這邊走,我出門看,後邊大鐵鏈子鎖着好幾個人,裡面有趙員外,還有......”
“還有誰啊?嫂子,您快說啊!”金翠蓮心急如焚。
“還有你的爹爹。”
金翠蓮忙問道:“啊,他們犯了甚麼錯了,竟被抓走!”
“姑娘啊,我當時一看是恩人被抓了,就想辦法去縣城裡面去打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街面上人說是趙員窩藏一個渭州來的殺人逃犯,被他家的一個家丁告下了他,還從你家搜出來那個兇手的一個甚麼牌位,便是鐵證啦。”楊嫂子說道。
“那我父親和趙員外還在縣衙裡關押着?”金翠蓮着急的問。
“孩子啊!——”說着楊嫂痛哭了起來,金翠蓮一看這哭聲都失聲了,便知道親人凶多吉少了。
“我爹爹和趙員外,怎麼啦?”金翠蓮搖着嫂子的身體問。
楊大嫂哭的泣不成聲,戴兆便在一旁接着說:“昨天六百里加急討下來的州府公文,趙員外已於今天早上斬首啦,你的爹爹在牢裡被這些人百般毆打,打熬不過,一口氣沒上來,也,也過世啦,唉!可憐,好人不長壽啊。”便說便也痛哭起來。
金翠蓮聽罷止覺得胸口一熱,一口熱血涌上心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便昏厥了。
楊嫂呼喊着,連忙掐人中,撫摸後背胸口,好半天才緩醒過來,只見金翠蓮牙齒咬着下嘴脣,翕動了幾下便嚎啕大哭起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金翠蓮騰的站起來,奪門就要出去,楊嫂趕忙拉住了她。
“孩子你要去那裡?”嫂子問。
“我要把我爹的屍首找回來......”金翠蓮哭着說。
“孩子,我已經在這路邊站了兩天了,就是爲了等你。你想想,你現在要去城裡找你爹的屍首無疑是自投羅網啊,這些人也在找你,你要是被抓也是難逃一死啊,現在你也不能回莊子上啦,別說這個莊子,趙員外城裡的宅子和莊園都被抄家充公啦,所有的家人都被驅散了,夫人小姐的被驅趕到遠處軍州做苦役,其他的家丁就各自散了,剛纔我聽路上到城裡看熱鬧回來的說,有幾個家丁有情有意,花錢找了個皮匠把趙員外的屍首縫上後,連同你爹爹的屍首一起埋在西邊的狼山了。”嫂子邊哭邊說。
金翠蓮又覺得眼前發黑,又是迷迷糊糊了一陣,娘倆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說話。
楊嫂想起門外的車把式還在等待着呢,就和金翠蓮商量了一下,說眼下只得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說罷,叫兄弟出去。
戴兆穩穩心神出來,見到那個車把式,車把式見戴兆從裡面出來,卻都是在五臺鎮上熟頭熟臉的,便和戴兆打了招呼,戴兆見這車把式也熟,也問了好。
戴兆說道:“小哥,你剛纔載的那位夫人就到這不走了,我家中有些事情需要她處理,我和你來算算這車錢,從五臺山到這多少錢啊?”
“哦,原說好的是兩吊錢。”把式說道。
“你平時就是給人家拉腳的車伕罷。” 戴兆問。
“是,我便是常年給人家拉腳賺個辛苦錢。”
“家裡不曾有馬車?” 戴兆問道。
“唉,小人家境一般,僅有一匹馬,倒是想買輛馬車,也能多賺點錢,可是這錢一直也湊不上。”車伕說。
“那今天我賣你個便宜,你身上有多少錢?我聽聽。” 戴兆直截了當的問。
“實不相瞞,今天小人身上還真帶了些錢,能有十五六兩銀子罷,也是早上別的車把式剛剛還我的。”這車把式倒是誠實。
“那今天算你運氣好,把身上的錢都留下,這馬車歸你啦。” 戴兆侃快的說。
“啊?小人沒聽錯罷,這可是輛好車啊,扔着賣也不能這個價錢啊。”車把式驚訝的問道。
“你說的沒錯,你也知道我是個爽快人,實話和你說,那小夫人家裡出了事,需要錢,這馬車便要賣了,正好賣給你這個識貨的也就得了,也算是互相幫襯罷,我這還有事,不多說,若是行,把錢給我車子你就拉走罷。”說着伸出手來。
車把式也是個爽快人,又和戴兆熟識,加上這也算是個大便宜,很痛快的掏了銀子,上了車回五臺山下去了,不提。
戴兆拿着銀子回到屋裡,把十六兩銀子交給金翠蓮。
楊嫂說此時不比從前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便把錢硬塞給了金翠蓮,又問起金翠蓮下一步有甚麼打算。金翠蓮此時意志消沉,弱弱的說:“嫂子,我娘過世還不足百日,今天我的爹爹就離我而去。昨天晚上夢到了我的爹爹和我娘在一起,不曾想今天就應驗了,他倆是在一起了,可扔下了我,孤零零的在這個可恨的人世上,我活着還有甚麼意思啊?不如去找他們團聚算了。”
“孩子,輕生的念頭斷然不能有,世間還是有好人的,你我都是好人,你救了我孩子一命,你看今天我就幫了你一把不是,看哪裡還有親人投奔他們去,親人總不能見死不救罷。”
金翠蓮娓娓道來:“不瞞您說,我只和爹孃二人相依爲命,到渭州投親,母親卻急病歿了。後遇到了當地的惡霸鎮關西,遭到了他的百般刁難,後幸虧遇到了恩人魯提轄的搭救,無奈魯提轄將鎮關西打死吃了官司,我流落到了雁門縣,我爹爹在路上遇到了逃命的魯提轄,怎麼會見死不救,後趙員外將恩公送到了五臺山上去,沒想到遭到小人的算計,落得這個下場,如今在這個世界上,我已舉目無親了,當初認下魯提轄爲兄長,我現在只想找到他,將此事告訴兄長。找到他之後無論做些甚麼過活,心中也算有個依靠罷。”
“孩子啊,你的那個兄長魯提轄果然是個俠肝義膽的豪傑,在他身邊倒也不能再受甚麼欺負了,可他出家也自身難保啊。卻又沒有其他的去處,也罷,今晚就在我這,明早大嫂陪你一起上五臺山。”嫂子說道。
“嫂子,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金翠蓮略感到溫暖。
“哎,將心比心唄,誰活着都不容易。”嫂子感嘆道。
“可……可是,我父親和丈夫屍骨未寒,我想去狼山上去祭拜一下,再去五臺山。”金翠蓮說道。
戴兆一旁說道:“這幾天官府盤查的肯定緊,你要是執意如此,我看先躲過這幾天的風聲,等頭七那天早點上山,祭拜後你直接去五臺山怎麼樣?”
金翠蓮見戴兆大哥說的周全,便答應了。
究竟次日有何事情,請看下回:頭七日金翠蓮祭祀 鬧五臺魯智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