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朮還是笑着搖搖手“這些都是後話，不要再提了，現在我們要做的還是進攻對面的宋軍，最好可以將他們圍困住，只有這樣才能和他們談條件，要是這一條都行不通，那就只剩下趙桓一條路了。”
“趙桓？那個廢人能幹什麼？”粘得力一副根本就不以爲然的樣子。
金兀朮卻擺了擺手“你哪裡明白這裡面的道理，宋軍表面上想要的是我們大金的命，實際上卻是要向我們所有人宣揚他們的武力，這些年他們不停的進攻附近那些和他們有仇有怨的國家就是爲了這個，而通過這些戰爭他們早就積累了足夠的戰鬥經驗和財富，所以我們想從根本上打敗他們完全沒有一點可能。他們這一次打敗了，可以馬上在組織下一次進攻，而我們只要輸一場就會連根毛也剩不下來了，直接被那些本來就不願意被我們騎在頭上的人生吞活剝，你信不信等我們敗了，真正滿世界追殺我們的人一定不會是宋人，而是現在正像狗一樣趴在我們腳邊的人，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本質。”
粘得力也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式來勸慰自己的主子，半晌才緩緩的說道“其實我們還有退路的…”
金兀朮看了看他，發出了一種近似於鳥叫的笑聲“你不要再幻想什麼興安嶺了，我們現在都不是當年那些人了，我們都見識過這個世界，也享受過這個世界，你還讓他們回到那裡去，真的不可能有幾個人願意跟你走的，他們寧願投降也不會跟你走的，而且我相信我們現在的所有佈置早就全都被晁節知道了，告訴他們的就是我們自己人。”
“狼主，您說是誰，我現在就去宰了他們。”
金兀朮搖搖手“沒有用的，有可能是所有人，你殺不過來的，他們也不會直接給大宋寫信，而是會把信寫給完顏昌，這個人當初投降了大宋我們都覺得一點也不可惜，可是現在看來他的作用已經凸顯出來了，他讓所有進人都看到了一條活路，只要有這麼一條路他們就不會願意再回到深山老林受苦了。”
粘得力這一次沒有再說話，因爲他知道四狼主說的是對的，這些人一定不會再願意到那裡去受苦，願意去的人只有那些沒有享過福的人，可是那些人去不去又有什麼關係呢？
金兀朮再次嘆了一句，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疲憊的無以復加似地“說起來這個晁節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可惜的就是當初我沒有看出他有什麼特別之處，否則的話在汴梁我一定會全力追殺他的。”說到這裡他忽然有點苦澀的笑起來“現在說這些沒有用處，我看當時他也絕不會白給，否則也不敢輕易就到汴梁去，而且以一個土匪的身份混成了四品文官，這簡直就是個奇蹟，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
做兩手準備呢？要是當時我真的對他出手了，說不定現在死的已經是我了。”
“狼主，您也不必如此消沉，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反擊呢？”
“反擊？拿什麼反擊？現在我派出了二十萬大軍連一個二十五軍都奈何不了，反而被人家弄得要餓死在外面，還談什麼反擊？我真的很累了，累的什麼也不想管，什麼也不想做。”
剛說到處外面有人進來稟報“報王爺，楚奇楚老闆到了，他想求見王爺！”
金兀朮本來已經有點癱軟在椅子上的身體忽然直了起來“快點請他進來。”這個人就是一直在暗中給金國運送糧食的商人，他要價很高但是從來不食言，每一次都能將糧食準時運到，這一點金國人也都無不佩服。
不一會工夫楚奇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是個一條腿的殘疾人，有條腿在膝蓋以下斷了，他卻安裝了一個金屬的棍子，依然可以健步如飛，只不過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罷了。
他的人還沒走進來標誌性的笑聲就已經傳了進來，一進屋便可以看到滿面的春風“四狼主，我又來了！這一次我來可是專門解你燃眉之急的！”
金兀朮也馬上站起來抱拳拱手“楚老闆一向可好？小王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不知道這一次您又給我帶來了什麼好東西，怎麼個解我燃眉之急？”
楚奇哈哈大笑“你現在不就是缺糧麼，我已經帶來了二十萬石糧食，足夠你們維持到春天了。”
金兀朮一聽這話不禁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睛裡面全是緊張的光彩，他上一眼下一眼重新打量了一遍楚奇，就好像第一次認識一樣，半晌才說道“這一次的價錢是什麼，我們已經拿不出更多的錢了。”
“哈哈，這不需要在意，半賣半送，沒錢也可以，只要給我一些東西就可以了，什麼我都不嫌，什麼都可以要。”楚奇一邊說一邊用一種很奇怪的步伐在屋裡轉悠着，每一次落地的時候都會發出金屬碰地的聲音。
金兀朮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愣愣的看着他，屋裡瞬間變得很安靜，除了那種金屬聲音之外那也沒有半點別的了。
半晌他才用一種近似於嘶啞的聲音問道“你究竟是誰，你的背後究竟是誰？二十萬石糧食不是小數目，你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又是從什麼地方運來的？這一路上有金人還有宋軍，你怎麼能夠走過來？”
楚奇的笑聲更加放肆了，他用一種近似於嘲笑的語調說道“我做生意多年，朋友還是有幾個的，身上的令牌也不少，這一路上你們打仗歸你們，沒有人難爲我倒是真的，至於我是誰我的背後是誰，真的重要麼？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金兀朮的表情變得極其古怪，像
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似地“你們王爺究竟想要幹什麼，他執意以來用一種近似於瘋狂的方式來掠奪我們的財物我都可以理解，但現在這麼做是爲了什麼？他就不害怕我將這件事公之於衆，到時候他就變成了一個漢奸，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漢奸。”
楚奇的笑聲更加放肆了“四狼主此言差矣，這個天下你可以說任何人有漢奸嫌疑，但偏偏就是不能說他老人家是，誰不知道他是最恨你們的，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呢？其實我家主人也不過是希望你們可以堅持到他來這裡，然後和他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場，你們既然說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勇士，還說自己滿萬不可敵，那就在戰場上好好展示一下吧，要是都餓死了，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猜出來他是誰，你爲什麼不驚訝？”金兀朮猛的擡手指向了楚奇。
楚奇倒是一點也不奇怪“這有什麼難猜的，我每一次都是從海上運輸糧食過來，現在海上是我們大宋的天下，除了我的主人之外誰有這個能力呢？不過我們家主人也說了，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猜出他的身份，所以他說過，只要你猜出來不需要隱瞞。”
“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金兀朮猛的站了起來，他的話音未落粘得力已經拔出了佩刀等着楚奇，兩隻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來。
楚奇還是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殘腿“你知道麼，我的這條腿是在戰場上丟的，當時我們幾百個弟兄一起進攻一座寨門，第一波攻擊就死了二十幾個，我的運氣不錯只是丟了一隻腿而已。”他說這件事和之前的問題一點關係也沒有，看他的樣子也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似地，不過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冷笑着問金兀朮“我多活了這麼多年已經賺了，死一點也嚇不住我，不過我很想知道你還不害怕呢？哈哈哈”
粘得力大叫一聲“放肆！”一步跨出去就想要去抓他的胸口。
“住手！”金兀朮卻猛地斷喝一聲“不準對楚先生無禮，他是我們的貴賓！來人送楚先生下去，好生招待，晚上我親自設宴款待楚老闆！”
楚奇還是那副樣子，只是一抱拳轉身就走。
當他剛一離開粘得力就走了過來“狼主，爲什麼不讓我教訓一下這個狂徒？”
金兀朮此時卻像是沒有聽到這個問題似地，只是在輕輕搖着頭，半晌才說“就算當初他知道我是誰也絕不會殺我的，我現在才知道我們只不過都是他手裡的棋子，當他需要的時候只要輕輕擺動手指我們就只能任憑他隨便擺動，達到他的想法，就連想要反抗一下都做不到，真是個可怕的敵人！”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笑到最後已經淚流滿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