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啪啦!

上好的青瓷碗碎了一地。

“四……姊……”紅豔的嘴兒微張,媚眸瞠大.水蔻丹不敢相信看到的是自己的四姊水綺羅.

也是原本要嫁給樊皇雅的人。

水綺羅一見到妹妹,立刻迎上前。

“丹兒,我好想你.”

傻愣愣地接受水綺羅熱情的擁抱,茫然的大眼尋找着她本來的目標——樊皇雅一如往常眼不興波,沉靜的坐在主位上。

他怎麼什麼話也不說?

“夫君……”內心強烈的衝擊化成這兩個顫抖的字,緩緩從她嘴裡吐出。

“不請客人坐下?”樊皇雅語帶微譴,神情是一貫的高深莫測。

該死!她燙傷了嗎?

樊皇雅的惱怒來自於灑了一地的熱湯,擔心她被燙傷,卻又沒解釋清楚。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水蔻丹自然以爲他對自己不再關心,心思轉而放在水綺羅身上。

她不過才離開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爲什麼會有種天地變色的感覺?

心,隱隱發酸着.

那股熟悉的嗆鼻味又從心底冒了出來.

沒來由的,她突然覺得從小相處到大的四姊變得好礙眼.

四姊的出現瞬間搶走了樊皇雅對自己的注意力,甚至連說話的語氣亦大爲改變,明明稍早在織坊,他對她還是呵護備至的模樣。

水綺羅沒有理會樊皇雅的話,逕自拉着妹妹問:“丹兒,你怎麼樣?最近過得好嗎?”

水蔻丹的視線還停在樊皇雅身上,被水綺羅這麼一拉,下意識跨出步伐——

眼見她就要往碎片踩下去,樊皇雅眉心緊蹙,開口打斷了水綺羅的話,“把地上的東西清乾淨。”

這話是對着僕人們說的,但水蔻丹以爲是在叫她,忙想蹲下去收拾。

她去碰幹嘛?

“不是你。”怕她被碎片劃傷了手,樊皇雅的語調更冷硬。

聽出他的不悅,水蔻丹趕緊又站了起來。

她頭一次聽見他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

心,莫名的糾結了起來。

“丹兒,你還好吧?”雖然妹妹心不在焉是常有的事,不過水綺羅終於發現她有些異常。

樊皇雅的臉色又沉了些,目光緊緊盯着她。

“嗯。”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受傷的神情,水蔻丹硬逼自己露出了微笑。

她似乎很沒精神.

樊皇雅仔細觀察着她的臉色。

“少爺。”在一旁等着的屬下出聲催促他時間不早。

他深深看了水蔻丹一眼,“我想你們姊妹久沒見面,應該有很多話想聊,織坊還有事,先失陪了。”

挺拔頎長的身軀率先步出大廳,後頭跟着一羣屬下。

水蔻丹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頭越發難過。

“我……我想先回房……”她不想留在這裡,好像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個。

“不舒服?”水綺羅問,丹兒的臉色有些蒼白。

“沒事。”水蔻丹搖頭.臉色卻更加蒼白了些。

“我送你回房。”水綺羅扶着她,深怕她下一瞬便倒下。

“不用了……”推開了水綺羅的手,她無法剋制自己的拒絕。

水綺羅低頭看看自己被推開的手,雖然感覺有些奇怪,卻也沒再堅持。

水蔻丹往後退了幾步,突然眼前一黑——

“少夫人昏了!”

一道黑影迅速竄入衆人的視線裡,一把撈起她下墜的身軀,幾乎比朱康的驚呼聲還要快。

遺忘了東西折回來的樊皇雅正好瞧見她軟倒的一幕,心跳一陣緊縮,他忘了周遭的一切,足尖一點,飛身向她。

“丹兒!”緊摟着她,樊皇雅一貫的冷靜在瞬間崩潰,着急地喊着她的名宇。

她怎麼會暈倒?

親眼看見她在自己面前昏倒,樊皇雅頓時慌了手腳,顫抖着手撫上那張蒼白的嬌顏。

可惡!早在她臉色不對勁的時候,他就應該注意到的!

“冷靜點。”水綺羅的聲音插了進來。

“可是她……”樊皇雅還處在愕然中,久久無法回神。

“沒事的,不過是昏倒而已。”在豔城動不動就昏倒的另有其人,水綺羅早就習慣了。“先擡回房裡,再倒點苦茶來讓她清醒。”

又不是死了人,幹嘛這麼大驚小怪的?水綺羅暗忖。

可樊皇雅顯然不這麼想。

“先叫大夫!”他怒吼道。

這一吼,所有人都嚇呆了。

“少、少爺……”朱康差點跪下來,“小的、小的這就去請大夫!”

“還不快去!”一聲聲的暴吼響徹整座樊府。

“其實真的沒必要的.”水綺羅忍不住低聲自語。

樊皇雅抱起水蔻丹,狠瞪了她一眼,才轉身踩着急促的步伐離開。

水綺羅的視線在那道僵硬的背影停留了片刻,脣畔浮起一抹了然的笑,“原來是這麼回事。”

看來不需要她擔心,丹兒在這裡過得挺好的嘛!

運河上有一艘華麗的畫舫,畫舫上站着兩名容貌神似的女人。

“天氣真好。”精神奕奕的聲音飄蕩着。

“嗯……”另一道含糊的應諾隨之而起。

水綺羅對妹妹這種有應等於沒回的迴應方式早已見怪不怪,正確一點來說,如果她很清楚的回答了,纔會令人感到奇怪。

“真是的,怎麼一見到我就昏倒,是太想念我了嗎?”水綺羅提起昨日的事,取笑她。

水蔻丹扯出一抹苦笑,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她居然會在看到親姊姊的時候因害怕而昏倒,這種話怎麼說得出口?

“不過樊皇雅也大驚小怪,大夫都說沒事了,今日還派這麼多人跟着。”水綺羅對一旁跟前跟後的僕人感到有些心煩。

水蔻丹笑笑,亦覺得有些煩人,於是屏退了大部分的丫鬟和小廝。還給姊妹倆一個安靜的空間。

“嗯,好多子。”靠在船舷上,水綺羅享受着這份清幽的閒適。

“四姊……”水蔻丹低聲輕喚,聲音小得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

唉!她該怎麼詢問四姊出現的原因?是大姊派四姊前來換她回去的嗎?

沒發現妹妹的心思,水綺羅自顧自地說:“真要論起的話,咱們是豔府,這樊府可真稱得上是“水家”了。”

以漕運起家,掌握了湘江以南大半漕運的樊府真是“以水起家”的最佳代表。

水蔻丹心不在焉的聽着,思緒全繞着樊皇雅打轉。

他什麼時候會趕她走?她是不是該識趣些自己離開,省得他開口趕人,傷了感情?

一想到這裡,她不能自己的顫抖起來.

好怕,她好害怕他真的趕她走。

“丹兒、丹兒,又神遊去了?”她纔在想妹妹的眼神比起在家時清晰許多,也許是動不動發呆的壞毛病突然治好了,沒想到這會兒又不知道恍神到哪去。

水蔻丹陷入前所未有的難題中。

四姊爲什麼要回來?既然要逃婚何不乾脆一點,逃到天涯海角永遠也別回來了?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自私、要不得,卻無法剋制自己不這麼想。

喚不回她的注意力,水綺羅聳聳肩,伸手捏緊妹妹俏挺的鼻子,在心頭默數數兒。

過了一會兒——

“唔!”差點窒息,水蔻丹的瞳孔急速放大,死盯着她。

“醒了?”水綺羅這才鬆開手。

“嗯……四姊要叫丹兒難道不能用一些比較不會出人命的方式?”每次她都覺得四姊那雙柔軟得跟頂級絲綢有得拚的手,其實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器。

“我只想得出這招.”水綺羅的神情很是得意。

“喔……”誰教她年紀比較小,在豔府裡年紀越長的人,權力越大,所以雖是唯一的男丁,水銅鏡在家裡可是地位最低的。

說是這麼說,身爲老五,她的地位也高不到哪兒,能欺壓的只剩底下兩個可鄰蟲;難怪大姊看起來總那麼意氣風發。

“聽說你代替我嫁進樊府。”水綺羅宛若討論天氣般的開口。

心一陣緊縮,水蔻丹突然覺得接下來的話題她一點也不想聊。

“真是難爲你了。”水綺羅臉上浮現一抹歉意。

來了!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既然四姊回來了,便是她功成身退的時候。

可爲何她的心像是被人拉扯般疼痛?疼得她連叫都叫不出來。

水綺羅的神情突然嚴肅無比,口中吐出兩個字:“逃吧。”

運河水面上倒映着的藍天無預警地染上一抹灰,不屬於這個時節的強風揚起,慢慢形成一股弔詭的氣氛。

“四姊是說……”水蔻丹眼神茫然,她不懂水綺羅的意思,卻也不想離開。

“我接下來要往西邊逃,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們倆結伴也好有個照應,況且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被迫嫁過來。”

“四姊,你不是被大姊派來的?”逃?她以爲四姊是來換她回長安京的。

“不是。”水綺羅搖搖頭,神情堅定地顯示出她並沒有說謊。“大姊沒有找到我,是我聽說有人代替我嫁過來,才趕過來的。”

她總不能因爲自己不想嫁,而拖累了其他姊妹。

“是誰告訴你的?”這件事除了樊皇雅、大姊、四姊和她之外,應該不可能有人會知道。

就連樊府上下也沒人知道她是代嫁過來的,因爲婚禮如期舉行了,不是嗎?

水綺羅的臉色微異,躊躇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錦繡商行的孟少陵。”

“四姊和孟少仍有來往?”難道那天孟少陵來拜訪她,就是想告訴她四姊的下落?

“他幫過我幾次,我欠他一份人情。”

所以孟少陵真的是想偷偷告訴她四姊的下落了。

水蔻丹默然,對於水綺羅的提議,她竟沒有從這場詭異婚姻解脫的釋懷,反而想留下來。

“如何?逃不逃?”水綺羅又問了一次。“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樊皇雅會起疑的。”

兩家是合作多年的生意來往對象,樊皇雅自然和水胭脂有書信上的往返.雖然眼下他並不懷疑她前來的原因,也沒有探究,但她不能冒這個險,等到大姊派了人來,想溜都溜不掉。

“逃……?”水蔻丹對這個字仍是感到困惑。

要逃嗎?爲何逃?

“沒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敲昏那些丫鬟奴僕劫走這艘畫舫呢.”水綺羅說着似真似假的話。

“四姊,你爲何要逃?”

“傻丹兒,因爲我不想嫁呀!”這種因利益關係而結合的婚姻或許沒什麼不好,她卻也分析不出對自己有半分好處。

所以她逃了,逃離了大姊的控制,逃離這樁看似爲了她好,實則是爲了豔府與樊府兩家利益的婚姻。

“那你爲何不明白的告訴大姊?”當府裡熱熱鬧鬧在替四姊做着嫁裳時,她未曾在四姊臉上看出任何不願或是反抗。

“你覺得跟大姊說有用嗎?”

水蔻丹沉默了。

是啊,同大姊說會有用嗎?

這個問題連她都抱持着否定的答案。

要是有用的話,她不會被抓來代嫁,更不會在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捨不得離開。

“如果你不願意,那至少和丹兒商量商量……”都怪他們,他們每個人所做的決定,卻輕易的影響了她後半輩子的人生,攪亂了一池春水,又要她放棄離開,怎麼辦得到?

水綺羅截斷她的話,“你知道我做計劃向來講求絕對實行,倘若告訴你了,對你不啻是個心理壓力,計劃也不會完美的實行了。”

簡單的說,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拆穿的危險,所以她什麼人也沒說,從頭到尾的準備都由她自己一個人來,表面上不動聲色,不過分配合,也不表示不願,才能成功的瞞過精明的大姊。

水蔻丹也知道,雖然四姊看起來過於直率,但行事作風卻是與性子不同,謹慎小心得很,難怪她看不出來。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到底走不走?”水綺羅的語氣有些催促她快點決定的意思。

湘繡城畢竟是樊家的勢力範圍.要讓一個曾經該是樊府的少夫人和另一個樊府現任的少夫人逃走,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如果真要走,就得好好從長計議一番。

“我……”水蔻丹的語氣明顯透着猶豫。

風撫過她的髮絲和衣裳,也攪亂她的心緒。

“你不想走?”水綺羅也發現了。

她不想離開!不想離開湘繡城,不想離開樊府,不想離開這個女眷衆多的大家庭,不想離開這一切的一切。更不想離開他!

水蔻丹的表情已經透露了一切。

水綺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愛上他了?”

同樣的神情她曾經看過,雖然是在如今已絕口不提愛,更不相信愛的大姊水胭脂臉上,但那抹神情深刻的烙印在她心上,怎麼也忘不了,所以她一眼便看穿妹妹的想法.

“誰?”水蔻丹傻愣愣的,不是裝傻,而是從沒想過。

“樊皇雅。”水綺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妹妹的遲鈍是早就知道的,可怎麼能遲鈍成這副德行?虧她還是豔府五當家。

“我……愛他?”怎麼會……辯駁的話剛在腦中響起,卻有另一道聲音更快的承認水綺羅的話。

水蔻丹小臉不爭氣的漲紅。

不願離開的原因,害怕水綺羅出現的原因.全指向唯一一個理由——原來,她愛上他了。

愛上那個本該成爲她姊夫的男人。

“老天爺!你真的愛上他了!”看着妹妹羞紅了一張臉,水綺羅拍了拍前額,消遣她。

臉色突然大變,水蔻丹驚慌的問:“該怎麼辦?我、我……”

“這麼緊張幹嘛?不過就是愛上了一個人,何況你是他名正言順娶來的妻子,有啥好擔心的?”水綺羅擺擺手,實在下覺得有啥下妥.

“問題是……”她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嗯哼。”水綺羅雙手抱在胸前等她說話。

“就是……”

“什麼?”水綺羅逐漸失去耐心。

她該怎麼說?

自己只是代嫁過來的,總有要換回來的一天,只要大姊找到四姊以後,就得換回來……這話到底該不該跟四姊說?

水蔻丹欲言又止地瞅着她。

“怎麼?貓叼走了你的舌頭不成?”水綺羅被她搞得頭大,口氣不佳地問.

“如果大姊找到四姊,我們就得換回來不是嗎?”那愛上他……只不過是徒增傷心罷了。

“換回來?”水綺羅感到困惑。

大姊一向秉持着“貨物既出,概不退換”的理念,既然把丹兒嫁給了樊皇雅,沒道理在對方吃乾抹淨之後還可以退換的吧?

瞅着妹妹臉上不安的神情,她知道這個看似迷糊實則精明的妹妹在面對愛情時,同樣栽在“當局者迷”這句話上。

愛情,真是一種不碰爲妙的東西.水綺羅忍不住忖度。

“樊皇雅有說過愛你嗎?”

聞言,水蔻丹瞼色瞬間刷白。

“嗯,看來是沒有了。”

水綺羅的話如同尖銳的針拚命扎着她肉做的心。

愛?他甚至連喜歡也沒說過!

原來愛上一個人就會變得貪心,如果不確定對方也是愛自己的,那盈滿心中的恐懼、不確定感怎麼也不會消失。

擔心四姊出現或許只是個藉口,她真正害怕的是他從未親口承認過愛她。

水綺羅由那張變化萬千的麗容便能看得出她的思緒。

唉,傻妹妹。

丹兒大概不知道自己昏倒時樊皇雅的神情有多緊張吧。

彷佛從阿鼻地獄爬出來的修羅,任何人見了都不會想靠近他一丈之內,嚴峻的眉蹙得緊緊的,他的命令更是無人敢抗拒。

這樣擔心她,若不是對她有情,是什麼?

只可惜丹兒沒看見,否則不會這麼不安。

“你沒問過他?”

“怎麼問?”她想扯開脣角苦笑,卻辦不到。

水綺羅靈動的眼兒轉了一圈,突然問:“你今日沒事吧?”見妹妹搖頭,她又道:“沒事就在運河旁逛逛,既然樊家是漕運的一方霸主,想必你來到湘繡城未曾用走的逛過街道,我昨日已經逛了一日,覺得用走的和乘船有不同的感覺,你可以試試看。”

水蔻丹想了想,“嗯,丹兒知道了。”

反正她此刻心煩意亂,若是回去面對樊皇雅,恐怕也不是件好事,散散心倒是個不錯的提議。

“總之,記着別太早回去。”

水蔻丹被這句話給搞迷糊了,“爲什麼?”

“聽我的話準沒錯。”也該讓妹妹看清在心愛的男人心中,自己究竟佔了多大的分量。

呼,她簡直就是來促媒的。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水蔻丹也不再堅持要得到答案。

“四姊不打算回長安京嗎?大姊肯定還在找你.”話鋒一轉,她半是試探性的問。

“大姊不會找到我的,你就安心當你的樊夫人吧。”水綺羅自信滿滿,下一瞬間突然眯起眼看着她,“你不會告訴大姊我的下落,是不是?”

極具威脅性的語氣,水蔻丹不笨,當然知道該怎麼回答。

“當然.”何況四姊只說西邊,又沒說是偏西北還是西南,又或者最後她朝東邊還是更南邊去,告密也沒用,大姊又不會獎賞她。

“勉強信了你。”水綺羅喚來畫舫上管事的要他把船駛向岸邊。“那我也不多作停留了,等會兒上岸後我就走了。”

“這麼快?”雖然她曾經希望四姊不要出現,但當她要走的時候,她卻又感到不捨。

到底是血濃於水的親姊妹呀!

畫舫緩緩靠岸,有武功底子的水綺羅提氣輕輕一躍,轉眼便落在岸上,嬌脆的嗓音清楚的傳來。“如果我留下,某個小笨蛋又會擔心我搶她的位置。我只好速速離去羅!”

“四姊!”水蔻丹的心思被當衆拆穿,赧然地跺腳嬌斥。

“哈哈,總之,我先走了。”話聲剛落,水綺羅已經消失蹤影。

“唉,這一別,不知多久之後纔會再見呢?”水蔻丹輕聲問着,沒人能給她答案。

依水綺羅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性子,既然決心躲到底了,大概短時間內都不會見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