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殿內的空間其實沒有多大,而且還是個‘死衚衕’,很快四個人就游回到了那尊黑色觀音像面前。身後的電光水母成羣結隊的追趕,在兩側成包圍狀飛速聚攏過來,讓我們根本無處可逃。此時也顧不上這黑色觀音像是不是有什麼古怪,都下意識的連連後退,在腦海中想象着一會被千百隻水母吸附在身上會是什麼感覺。
光頭後背上已經吸附了十餘隻電光水母,疼得他嗷嗷亂叫面部表情都抽搐起來,藉着水下照明彈微弱的光芒左右看了看,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觀音像下邊的黑蓮臺上,飛速游到近前一處平滑的蓮花瓣前轉過了身體。我心裡立時一驚,知道他是疼痛難忍想借助蓮花瓣的平面將後背上的水母統統擠死,於是連忙出口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
‘禿子’的‘禿’剛剛說完,光頭的後背就已經狠狠的靠在了那片蓮花瓣上,頓時一片藍色的光粉從他身後緩緩升起消散在四面八方。周圍的電光水母受到這種光粉的刺激變得更加瘋狂,完全沒有了先前那種可愛的漂浮狀態,全都縮緊了傘狀體猛然爆發,像一發發小火箭一樣直追光頭!
經過剛剛一番劇烈的遊動,光頭受傷的胳膊似乎有些加重,可能是遭受到了二次傷害,所以此時儘管知道有大批的電光水母在飛速臨近,卻無力再繼續遊動逃跑。我見狀倆忙衝過去拉着他往側邊游去,但是沒遊幾下,就看到側邊不遠處也有一大片密集的‘星河’在飛速靠攏!
上下左右加上前邊五個方向都有電光水母的身影,而且不知道後邊還跟着多少,我們就是本事再大也無法逃出這個包圍圈。無奈之下,我只好按着光頭同他一起轉身趴在觀音像右側那口紫柳棺材上將後背‘奉獻’出去。咬着牙準備迎接那種前所未有的灼痛。
但是,兩人閉着眼睛等待半天,身上卻並沒有傳來什麼痛感,彷彿那些電光水母都在瞬間消失了一樣。我正在心裡納悶,只聽對講耳機裡傳來冷琦的聲音:“這些水母害怕紫柳棺!”擡頭一看,發現冷琦和骨頭也游到了身邊。周圍那些電光水母都在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就好像那裡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一樣,沒有一隻能逾越過來。
我轉身看了看光頭:“禿子,你怎麼樣?”光頭臉色發白,不過表情上已經有所緩和,做了兩個深呼吸開口應道:“這他媽……疼得我都不知道到底哪疼……”
暫時的安全總算能讓四個人稍微鬆口氣,都靠在紫柳棺材上大口吸着氧氣,臉上掛滿了汗滴。我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如同霓虹燈一樣的電光水母心裡不禁陣陣發顫:“等那種光粉物質散盡,它們應該就會離開了吧?”冷琦微微點頭:“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理論和事實總會有些差別。”
等待了五分鐘。冷琦的後半句話應驗了。四周那些電光水母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聚越多,之前只是‘星河’,現在卻幾乎變成了一道嚴嚴實實的‘電光水母牆’!它們十分密集的緊挨在一起,所產生的藍色光芒都開始晃人眼睛。這種景象非常壯觀,同樣,被千萬只水母包圍在其中也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我思索着應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旁邊的光頭忽然瞪大了眼睛,喊叫起來:“臥槽!我這後背……我這後背怎麼跟灑了麻油似的。沒感覺了!……老張你們快幫我看看,後邊是不是還有水母!?”我聞聲側身檢查他的背後。稍微一動忽然發現自己的右小腿也沒有了知覺,同時背上剛剛被光電水母吸附過的地方都開始陣陣發麻。
骨頭摸着自己的胳膊頓時聲音一變:“完了,這玩意是不是有毒!俺的胳膊也麻的沒感覺了!”
冷琦眉頭緊皺:“看樣子這些電光水母短時間不會散去,咱們得趕緊另想辦法出去,否則如果真的中了毒,等毒性徹底發作就來不及了!”說着彎腰撿起了腳下的紫柳棺蓋。
在這口豎直的紫柳棺材前是一個斜坡。傾斜着延伸到地面。先前光頭撬動棺蓋的時候刀刃只將上半部分的棺釘撬開,下半部分依然連着,此時棺蓋就倒在斜坡上被我們踩在腳下。
我聞聲也蹲下去幫忙,用自己的水鐮刀將下半部分棺釘小心翼翼的撬掉,隨後同冷琦一左一右將棺蓋擡了起來。既然這些電光水母懼怕紫柳木。那我們就將棺蓋橫着蓋在頭頂上,四個人併成一排游出去。
這個計劃在理論上非常完美,但還是冷琦說過的那句話,‘理論和事實總會有些差別’。擡起棺蓋後,我和骨頭站在兩側做主要支撐,冷琦和光頭則跟在中間,扶着棺蓋保持相同的遊動頻率。準備好後,四人一起擺動雙腳試探着接近兩米開外的那堵電光水母牆。
但是這一次紫柳木似乎失去了效果,那些電光水母絲毫沒有逃竄的跡象,在我的身體碰觸到那堵電光水母牆的時候,它們傘狀體下方的那些觸鬚立刻吸附了上來,疼得我全身一抽猛然往後退去,雙手也順勢脫離了棺蓋。其他人的情況跟我差不多,在碰觸到那些電光水母的觸鬚後也紛紛退了回來。
光頭眼珠一轉反應了過來,重新退回到紫柳棺材旁邊高聲喊道:“這些水母怕的應該不是紫柳木,而是在棺材裡站着的‘小龍女’雕像吶!”
因爲在我們吃痛後退的時候都縮回了雙臂,所以頭頂上的紫柳棺蓋也在同時失去了控制,微微轉了個彎後從電光水母牆穿過飄向遠方。可能是被轉彎的棺蓋碰到,骨頭身後雙筒氧氣瓶上包裹着的海帶葉子忽然鬆動脫落了下來,頓時一股強大的吸力產生,骨頭被氧氣瓶託着失去了平衡,沿着紫柳棺材前方的臺階快速滑了下去!
我和光頭都下意識伸手去拉,但始終無法戰勝水流的阻力。最終還是慢了一步。骨頭從斜坡上一直往下滑了接近五米落到地面纔算停住,周邊那些密密麻麻的電光水母見狀立刻涌了上去,不到三秒鐘他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完全被被水母覆蓋變成了一個人俑狀的藍色發光體!
被電光水母吸附在身上的痛苦我剛纔已經體驗過了,一隻水母都弄的我小腿陣陣抽筋直到現在還有痛感,更何況是被成千上萬只水母完全包裹在其中。這種情況的後果不堪設想。搞不好會有生命危險!
救人心切,我來不及細想,聽光頭說水母不敢靠前的原因出在棺內的龍女身上,便翻身一把將那龍女雕像直接拽了出來抱在懷裡,隨後一頭紮下去追到了骨頭身邊。
當我下潛到骨頭旁邊的時候,懷中的龍女童子果然起到了驅趕水母的效果。那些電光水母像是在逃命一樣紛紛四散而開,同它們聚集的速度一樣,三秒鐘不到,成百上千只電光水母就全部逃離到了兩米開外。慢慢的重新匯聚了一賭新的電光水母牆。
骨頭無力的躺在地上,已經失去了直覺,雖然在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是從他毫無血色的臉上我知道情況非常糟糕。由於龍女童子被我抱了下來,所以站在紫柳棺材旁邊的冷琦和光頭便失去了保護,連忙也跟了下來,圍在旁邊仔細檢查骨頭的情況。
光頭拍了拍骨頭腦袋上的潛水面罩高聲喊道:“老骨!老骨!醒醒,要開飯了。曉欣妹子還等着你吶!”但骨頭絲毫沒有反應,面無血色嘴脣竟然都開始乾裂起來。冷琦眉頭緊皺。將左手按在他的潛水防護服上感覺了幾秒,立刻臉色一變,一邊雙手交叉做着心肺復甦術一邊急聲道:“他沒有心跳了!快,把氧氣瓶換成液氬養,提高百分之五的氧氣濃度!”
先前我還以爲骨頭只是疼的暈了過去,完全沒想到後果會嚴重到這個地步。想不到那些看似美麗的電光水母竟然是如此恐怖,直接讓他的心臟發生了驟停。人命關天,光頭也不再含糊,立刻從骨頭小腿上取下了備用液氬氧鋼罐,將氧氣管從氧氣瓶上進行轉移。
我將龍女童子放在一旁。游到另一側幫着調試液氬氧鋼罐釋放的氧氣濃度。
這一系列動作幾人只用了十秒鐘不到,冷琦將雙手扣在一起數着秒數不斷按壓骨頭的胸口,同時觀察這旁邊水下面罩的廢氣孔。一旦那裡冒出了氣體,就證明骨頭有了心跳,並且恢復了呼吸!處理玩氧氣設施的交接,我和光頭就只能焦急的站在一旁等待,目光死死的釘在骨頭的眼睛和鼻子上,在心裡捏了一把汗!
二十秒過去,冷琦依舊在不斷嘗試,但骨頭卻沒有一點反應。臉色由白變青,沒有任何暖色。光頭急的坐立不安,即便是水下也從左到右的來回踱步,望着骨頭的慘白的面孔自己臉上都皺成了包子:“這面罩子太礙事了,不然用一用禿爺的‘耳光大法’,絕對能讓他立馬睜開眼睛!”說完雙手忍不住在水下面罩上亂拍。
我正想讓光頭停手,免得把面罩敲壞,就看到一串氣泡從側邊的廢氣孔裡冒了出來。冷琦見狀頓時鬆了口氣,停止按壓將手放在骨頭胸口重新感覺心跳。幾秒鐘後輕聲說道:“心跳和呼吸都恢復了,應該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咱們得帶着他趕緊回到船上做更進一步的搶救!”
有了龍女童子的庇護,我們不用再擔心周圍那些光電水母,於是三人立刻行動起來。光頭和冷琦一左一右架着昏迷不醒的骨頭,我則將氧氣瓶重新用大葉子包裹起來套在自己的背上,隨後抱着龍女雕像遊在最前邊開路。
爲了更加安全平穩的前進,這次我們並沒有上浮,而是腳踩地面遊走着慢慢往大殿入口移動。那些光電水母隨着龍女雕像的移動而退縮,但依然緊緊的包圍四周擋住了幾人的視線。爲了能順利走直線出去,我只能尋着地上的直線的紋路前進,如此走了幾步光頭忽然開口說道:“你們看這塊地上的圖形,不也是個‘日’字麼,跟大殿側邊壁畫上刻的那個多像。”
我低頭看了看,藉着周圍光電水母發出的耀眼冷光。果然發現地面上的紋路呈現出了一個巨大的‘日’字型漢字,範圍不大不小剛好兩米,在那些水母的包圍圈內。四人此時所站的位置是一前三後,即我站在‘日’字的上半部分,他們三人則站在下半部分。
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骨頭的安危,如果他在發生一些什麼意外。那以目前的情況在水中根本無法進行搶救。於是我準備開口催促光頭別那麼多好奇心,抓緊出去便是。誰知就在我剛剛張開嘴準備說話的時候,忽然感到腳下一空,彷彿地面忽然消失了一樣。
我下意識的扭動雙腿使自己懸浮在空中,同時低頭將額前的水下射燈照了過去觀腳下,這才發現原來是地面上的那個‘日’型區域像一扇大門忽然往裡側打開,空出這片區域露出了一個大坑。
在這扇地面上的‘大門’自動打開不到三秒,隨着一陣氣泡涌動坑內以極快的速度橫向深處了六排鐵柵欄,每排鐵柵欄頂端都帶着尖銳的箭頭。從左側牆體穿出絲毫不留空隙的扎進右側牆體,有些箭頭上甚至帶着骷髏和人體殘肢。難以想象,如果這座大殿沒有被海水淹沒,那麼觸動了這個機關我們百分百會跌落下去,從時間上來計算,正好會被那些帶尖的鐵柵欄給穿個‘透心涼’!毫無疑問也會加入到那些殘肢骷髏的‘隊列’之中!
光頭見狀頓時破口大罵:“老子還以爲那壁畫上給的是什麼救命的指引,誰承想他媽的卻是喪命的指引,幸虧這地方讓海水給淹了。否則咱哥幾個就徹底出不去了!”
幻想一下那種被柵欄穿身的後果,實在讓人不寒而慄。我心有餘悸的低頭看了一眼那些柵欄和上邊的骸骨。水下射燈的燈柱透過柵欄的空隙照到最底層,竟然有一團金光被反射了上來。這個現象立刻引起了光頭的注意,他看了看身邊的骨頭在心裡做起了鬥爭,即想快點回到船上,又想下去看看坑裡到底隱藏着什麼寶貝。
這個底坑大約有五米左右的深度,其中穿插着六排鐵柵欄。想要下去恐怕也得費上一番功夫。我知道光頭心裡在想什麼,於是拍了拍手:“裡面無非就是一些黃金器物之類的東西,就算是百分百純度的黃金也不值得讓咱們再冒險一次,還是先救老骨要緊!”
光頭心裡明白這個事理,當即不再留戀。用力點了點頭:“走!”
從地坑上游過去,我們繼續按照剛纔的套路直線前進,兩分鐘後便成功離開大殿踏上了通道里的臺階。因爲通道內的空間比較小,而那些光電水母又越來越多,所以此時聚集的密度明顯比剛剛大了許多,倘若不仔細觀看真的和一面發着藍光的牆壁無異!
光頭扶着骨頭邊走邊罵:“這些JB玩意心眼真他媽小,不就弄死它們幾個同伴麼,還緊追着不放了,非得拉上幾個償命的纔算罷休是怎麼的!”
因爲龍女童子的雕像是筆直站立的,所以抱着它走臺階是一間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雖然沒有多沉,但卻十分礙事。放在上邊擋視線,放在下邊又擋步伐,實在很讓人頭疼。於是我索性就直接將雕像背在了身後,用雙臂按住,邁開步子儘可能快一些往出口走去。
龍女雕像直直的被我按在背上,雙腳時不時就會撞在臺階上,爲了趕時間儘早離開這裡,我便也不去理會。如此沿着臺階晚上走了十餘米,對講耳機裡忽然傳來光頭的聲音:“老張,我怎麼感覺這龍女雕像像是一口人形棺材,那腳丫子好像都露出來了!”
我聽了心裡立馬一顫,這要說背的是個雕像,那不算什麼。可是如果說背的是口棺材,那當真不是一般的滲人!愣了幾秒,我停下步伐壯着膽子將龍女雕像轉了過來,直接看向雙腳部位。果然,正如光頭所說,龍女的雙腳因爲總是與臺階磕碰到一起,所以出現了碎裂和石片脫落的情況。在那些沒有了石片的位置,赫然顯露出一些柔軟的身體組織,其中兩個白色泛黃的小腳趾格外明顯!
這一眼看的我差點沒直接將龍女雕像扔出去,身體僵直的愣了半天這纔在光頭的呼喊下反應過來。
光頭對此並不吃驚,一邊讓我小心把這救命的雕像拿住一邊安慰解釋道:“這個叫‘塑葬’,是咱們中國古代近百種喪葬方式裡的其中一種,顧名思義就是將屍體雕塑起來。這一來是能一直保持死者的形態,二來可以隔絕空氣防止屍體腐爛。反正都是死人一個,用專業生物學來解釋那就是一堆碳水化合物,沒什麼好怕的!”
話音剛落,隨着又一塊石片脫落,那隻小腳趾忽然劇烈抽搐了一下!這一刻,我都能在面罩上看出自己的臉色變得有多蒼白,不禁‘咕咚’嚥了口唾沫:“死禿子,你……你家……碳水化合物……會動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