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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工減料?趙陽,你準備記錄一下。”許飛知道這是董家赫爆料的時候了。
趙陽打開筆記本電腦,同時爲了以防萬一跟不上速度,他還拿了一支錄音筆備用。
“工程上黑幕重重,除了橋樑不敢偷工減料外,別的工程沒什麼不敢做的,因爲質量差橋樑就容易出事故,他們清楚後果的嚴重性。”董家赫先給許飛來了一個重磅“炸彈”。
“具體到dg公路是怎麼個偷工減料法?”許飛問道。
“我們公司偷工減料的手段很高明,特別是一些隱蔽工程。比如說,按要求,橋涵兩側要填風化砂,應該是先填路基後填臺背,即分層填築,成倒階梯形,每層鬆鋪厚度不超過15釐米,用壓路機壓實,壓實度爲95。假設橋涵高5米,5除於015等於層數,每層跨度不低於1米,每側的長度應大於5米。路基回填要分層並嚴格控制厚度、含水量與壓實度,如果偷工減料的話,就會採取減少層數、厚度等方法,不進行抽樣檢測的話根本看不出來,……每層厚度如果超過15釐米因沉降量大,車行駛到橋樑和臺背的接觸部位時,給人一種跳車的感覺,影響通行質量。”董家赫不愧是工地的工程師,說起這些情況那是信手拈來。
“那監理呢?他們不管這些事的麼?”許飛道。
“監理和建築方肯定是站在同一線戰線上了,你想,如果不先搞定監理人員,誰敢偷工減料?”董家赫道。
“按規定,每個監理員要對每道工序特別是對路基土石方、橋涵構造物、路面各結構層等關鍵要害部位進行全方位、全過程的控制和管理,工程中的每一道工序,都要由負責的監理人員簽字。上道工序未簽字。下道工序不能開始施工……
我們建築公司憑此才能在縣裡領工程款,如果工程質量不合格,監理人員不簽字,那就意味着工程要返工,我們的工程設備都是租來的,一臺壓路機月租是12000元左右。每天平均400元,那麼多設備每天的損失不是個小數目,不但延誤了工期,承包方還要蒙受很大地損失,所以公司肯定千方百計地不讓停工。……至於這次停工也是沒有辦法地事。”董家赫又補充道。
“看來監理很重要,他們的立場直接決定了工程的質量。”許飛道。
“誰說不是。如果監理在現場監督嚴的話或者不簽字,我們傅總便先請吃飯,然後視情況塞給紅包,少則幾百元,多則幾千元。平時傅總給監理買手機充值卡,送煙,買紀念品等都是小菜一碟。在摸透監理的脾氣後,便會投其所好。慢慢地和監理成了朋友,以後他們會心照不宣、各有所圖……”
“夠了!”許飛喝道。
“許縣長……”董家赫被許飛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喝嚇了一跳。他完全是因爲報許飛以前地恩惠,再加上許飛到d縣之後的所作所爲,讓董家赫感到許飛是真正是乾點實事,這才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之。
“對不起,你繼續。我剛纔失態了。這些人真的太過分,縣裡對這條路不可謂不重視。以後d縣經濟的騰飛有一半寄託在這條路上,如果質量不合格,以後維修將花費多少錢?”許飛心痛的道。
“在施工中原材料也很關鍵,如果工程中使用地材料不合格,即使施工工藝再高,設備再精良,生產出的產品仍然是不合格的……,所以應加強對原材料的質量控制,按要求,應先對施工單位自採材料,如生石灰、石料、砂等,在進場前必須先自檢,合格並經監理複查認可後才能進場……。凡是他們抽檢不合格的材料,應立即下發通知堅決責令其清除出場,這樣就能基本上消滅不合格原材料進入施工現場,爲工程排除了質量隱患。
但是在實際操作中,監理很難做到這一點,聰明的承包商知道賺錢的奧妙在這裡,所以,爲了應對監理這一關,他們也採取金錢開道的方法……。另外,現場監督是監理監控地重要措施,主要通過巡視和旁站來完成。監理人員對工程施工中的每一道工序都要巡視、旁站、抽樣和檢查,及時發現問題並提醒承包商採取有效地處理措施,每一次巡視檢查的情況都要詳細記錄在監理日誌上,以便以後查找有關工程資料,及時對整個工程的質量做出綜合評定……。但是,一些監理很難做到這一點,他們在現場轉一圈了事,只要不是嚴重影響到工程質量,他們一般不去幹預……”董家赫整理了一下思路,又接着說道。他說的這些情況不僅僅只在dg公路上有,可以說,他從事工程施工以來,每次的工程都會有這樣地情況,但是像他這樣地人,只能在邊上看着,無可奈何,這次要不是許飛,他也不會說出來。
“這到底是監理機制的弊端還是這些監理人員本身地素質問題?”許飛喃喃道。
“目前的公路監理機制存在很多弊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項目業主、監理單位、建設單位是一種商業合同關係,就質量而言,監理單位責任重大……。……問題的關鍵在於,目前公路工程監理公司濫竽充數的居多,資質資信不符,甚至沒有監理能力的公司依靠各種關係承攬工程業務,從而造成公路建設質量事故不斷……
現在公路工程建設項目必須對承包商公開招標,也必須對監理機構公開招標,爲了能參與項目競爭,社會上其他一些行業也紛紛組建公路工程監理機構……,特別是現階段,從中央到地方層層要求健全工程監理機制,有些地方成立的監理機構基本屬於倉促拼湊,根本就不具備應有的公路工程監理能力!……”董家赫越說越激動,現在新聞裡經常出現的交通道路事故,他一看就能知道了八九,都是因爲質量問題,而現在,有的不當承包商爲了利潤簡直不惜一切,橋樑這個最不該出問題的工程在有的地方都經常出現斷裂、塌陷等事故,如果dg公路也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作爲d縣人,他的良心永遠也不會安心。
“董家赫同志,非常感謝你今天能告訴我這些,這些內容還要請你暫時保密,這樣以你的安全也是有好處的,趙陽,你用我的摩托車送董家赫回去,那是我的私車。”許飛道。“不好意思,不能用公家的車送你。”
“沒關係,有你這樣的好縣長,我相信我們d縣人民的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董家赫對於用摩托車送自己回家絲毫不以爲許,反而很高興,這更加說明許飛的爲人。
趙陽回來的時候許飛已經走了,辦公室裡的燈也關了,門也鎖好。許飛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此時正躺在自己的牀上,眼睛睜得很大,生怕自己會突然睡過去。
承包商之所以敢偷工減料是因爲收場了監理人員,而監理人員之所以被收場,是因爲從承包商那裡得到了利益從而和承包商蛇鼠一窩。那要如何才能斷裂他們的這種狼狽爲奸的關係呢?
第二天的時候,許飛決定把董家赫找來,和他交談一下,同時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聽取他的意見。
“董家赫,我想再成立一家監理公司,讓他們以第三方的身份對工程進行再次的監督,你覺得如何?”許飛道。
“這好像不適合工程建築的相關規定吧?”董家赫道,兩家監督的事他可是聽都沒聽說過。
“爲了保證質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是這家監理的錢由縣裡出,他們專門負責挑毛病,每次挑出一個毛病,則扣承包商和監督的錢,補貼給他們。”許飛道。
“看似可行,但要通過實踐檢驗。”董家赫道。
“你願意擔任這個檢驗員嗎?”許飛道。
“只要許縣長看得起我,萬死不辭!”董家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