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稱謝吟風爲謝二姑娘,就是針對謝吟月。
否則,他應該稱她爲江明輝媳婦或者江少奶奶。
在商場浸淫這麼些年,他首次在一個才十幾歲少女面前落下風。
從此,他便不當她是女人,而是強大的對手。
這段日子以來,他使盡渾身解數,爲的就是這一刻!
這場較量中,郭家的表現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不知郭家怎麼做到的,他也不想追究。
他不但沒有生氣郭家對沈家隱瞞,相反很欣賞這手段!
原本他對郭家並未報太大期望,沈郭聯姻更多是覺得沈寒梅嫁給普通人家能過得平安。然經過江明輝的案子,讓他看到了郭家的潛力,面對豪強能屈能伸的忍耐力,機會來時狠絕的手段,他才真正看重這個親家!
沈寒秋的話把衆人嚇呆了。
謝吟月更是眼前一黑,搖搖欲墜。
她設想過許多種可能,就是沒想到謝吟風會紅杏出牆!
她以爲堂妹是因爲江明輝對郭清啞舊情不斷,因此失望之極,由愛生恨,畢竟她曾經那麼愛江明輝,並不惜與郭清啞爭奪。
謝家的女兒,怎麼能紅杏出牆?
她腦中一片空白,哪裡還能應對沈寒秋的含沙射影!
對於她來說,女子名節大如天。謝吟風與奸*夫私會,還光着身子跑出來被衆人抓住,無論她如何辯解,無論謝吟風有沒有真殺人,都不重要了,謝家的聲譽、她的閨譽都被踩到泥濘中去了。
方初也想到這一點,心沉到谷底。
他急對周縣令道:“請大人即刻下令:疏散民衆,將那二人帶回縣衙審問。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事!”
韓希夷也急忙道:“對,大人趕快調集三班衙役!”
周縣令不斷點頭,道“哦哦!好好!”
卻只管渾身篩糠。不知如何下令。
方初急得兩眼冒火,對沈寒秋和郭大全大聲道:“二位大哥,若是逼死了人,江明輝的案子怎麼辦?再鬧就要出事了。還請二位出面勸阻。”
喊完便帶頭衝向人羣。隨從們緊跟。
韓希夷也不管僭越了,指揮衙役們進去拿人。
當然是拿謝吟風和賈秀才了。
郭守業看見他們來了,眼光一亮,對身邊人低聲說了幾句。
立即就有人指着謝吟月大喊道:“謝家大姑娘來了!謝家女兒都不要臉,謝二姑娘偷人。謝大姑娘幫妹妹隱瞞遮醜,還栽贓陷害郭姑娘。”
一聲喊出,馬上就有人迴應:
“不要臉,謝家姑娘都不要臉!”
“謝大姑娘肯定也偷人!”
“不要臉的賤*貨!”
“比她妹妹還心狠手黑!”
……
隨着怒罵,人羣往這邊涌來,蔡氏當頭。
謝明理驚恐欲絕,對身邊人道:“快叫大姑娘走,走啊!”
他支撐不住了,淚水不斷滑落。
謝吟月,那是他最驕傲的女兒!
今日受此侮辱。叫他情何以堪!
謝家一個護院拼命擠到謝吟月身邊,催她離開。
錦繡流淚道:“姑娘,走吧!”用力扯謝吟月。
謝吟月呆呆地看着怒罵的人羣,木然不動。
走有什麼用?
走了這些人就不罵了?
聽不見了,但那些話還是會被他們流傳。
她能躲到何處去?
隔着密密的人羣,方初看向孤立無援的少女,被瘋狂的民衆圍攻:有人罵,有人吐口水,有人扔東西……謝吟月,曾經在錦繡堂叱吒風雲。如今就像風雨中的花朵,瑟瑟發抖,絕望無助。
他緊張萬分,急切想制止的法子。
忽一眼看見郭守業和郭大有。正分頭指揮人。
他便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郭家策劃安排的。
他拼命擠過去,對郭守業躬身道:“郭伯伯,殺人不過頭點地,求你老高擡貴手。還是把他們押去縣衙審問吧……”
一席話未說完,郭守業便冷笑道:“殺人不過頭點地?說得好!那你問問江家可答應?我們兩家雖有仇。我也沒想弄死他兒子。現在謝二姑娘殺了江明輝,你問問江家可答應高擡貴手!我家閨女招惹誰了?謝大姑娘陷害她坐了一個多月的牢,你要我高擡貴手?要不是老天開眼,一把火把這對狼心狗肺的狗男女燒出來,我家閨女就要被砍頭了!方大少爺,你好意思叫我高擡貴手?”
方初無言以對,又痛心又彷徨。
郭大有厲聲道:“謝吟月陷害我小妹的時候,你怎不叫她高擡貴手?方大少爺,謝吟月是你未婚妻,你要幫她,我們不怪,別來求我們!”
周圍馬上響起呼應:
“謝大姑娘蛇蠍心腸!”
“跟她妹妹一樣不要臉!”
郭守業將矛頭指向謝吟月,這纔是他今晚的目的。
世家最重臉面,今晚謝家聲譽崩潰!
今晚謝吟月名聲掃地,方家必要退親!
他要謝吟月嚐嚐退親的滋味,要謝明理嚐嚐舉目無望的滋味!
方初緊張思索,深吸一口氣後,鄭重指出:“郭伯伯,謝吟風是重大凶犯,若是逼死了她,這案子可就沒有頭緒了。再說,郭伯伯便不爲別人想,就不爲郭姑娘想?這場面對她聲譽未必就好。還有,謝家可不止謝吟風和謝吟月兩個女兒,牽連太廣,只會害得郭姑娘被更多人記恨,郭伯伯這是爲她招禍!”
眼前情景太不堪,對謝家固然是災難,郭家名聲未必就好了。
郭守業這才面現猶豫,因仇恨而瘋狂的頭腦有些清醒了。
事關他閨女,他確實不能鬧過了頭,也該見好就收。
方初見他鬆動,大喜,忙又低聲勸解,闡明利害。
另一邊,韓希夷也在求清啞:“郭姑娘,請你千萬說句話。謝吟風有罪無罪到公堂一審便清楚。這樣遊街示衆太有傷風化,便是對姑娘聲譽也有影響,別人會說郭家手段下作。再說這麼多人聚集,倘或出了大事如何是好?”
郭大全攔住他,不讓他跟清啞說話。
郭大全往左,韓希夷便從他右肩探頭;郭大全往右,韓希夷便從他左肩探頭,隔着他正色對清啞規勸。
沒道理的,他覺得此時只能求清啞,求別人都不成。
清啞沒想到捉*奸捉出這般場面。
她身在牢中,又要裝失常麻痹謝家,不是每天都有機會跟家人商議密謀的。這個局中,她只知郭勤會去掛紅綢引誘賈秀才上鉤,甚至裝鬼嚇唬那二人,詳細的執行方案自有父兄安排,卻並不知有縱火這一招,更不知連巧兒都上陣了。家裡人是瞞着她的,想是怕她不贊成。
眼前情景確實不堪,絕非清啞想見的。聽了韓希夷的話,再看那瘋狂的人羣,她拉拉郭大全的胳膊,將他扯得低頭,湊近他低聲說了一番話。
郭大全點點頭,沒好氣地瞪了韓希夷一眼,彷彿怪他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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