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走了，在水西不知道的時候，也不算，發過短信。向媽媽和向爸爸因爲工作的原因馬上要搬家了，這幾天顯得很匆忙。
水西開始一個人上學放學，一個人到以前吃過的店，漸漸習慣一個人。水西徹底不愛說話了。以前都是向一找話說的，現在和那些不太熟的人沒話說，心裡開始只想着高考。
向媽媽離開之前給水西做了一頓飯，很好吃。水西笑着和他們說謝謝，向他們揮手，卻始終沒有說再見。水西總感覺說了再見以後都不會再見了，但其實是沒準備好。就像以前，他們向她告別的時候，總讓她難過。
分開可以避免嗎？長大了，會一直分開吧。天下真的沒有不散的宴席呢！
轉眼過了中秋，過了國慶，馬上就是元旦了。還有5天。
而現在，離高考還有154天。
時間過得很快。
雲齊早就發現水西的反常，整個人很沉默，整個世界都只有學習了，下課也沒見她再睡覺，也沒有再看小說了。是好事，可總讓人擔心，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幾個月。
也許是真的想讓自己達到目標吧！
水西物理不好，所以一有機會就問老師或雲齊，慢慢的，兩個人也達成了一種新的默契。
“今天有排骨去吃嗎？”
“嗯？”水西先是驚訝，而後又點點頭。“好啊！”
水西突然想起一件事，皺眉道：“那天，你怎麼？”
“什麼？”
水西搖搖頭，道：“沒事。”
爲什麼說謊？他們之間就算說謊也沒什麼關係，問出來倒好像質問一樣。他裝傻，她也樂得不動腦子。
還是體育課，早早地放了。一節課閒的無聊，水西就一直看他們打籃球。嗯，很帥，很青春。
水西喜歡看打籃球，卻不打籃球。說不上不喜歡，是不敢。有不太好的記憶。
看到雲齊過來，水西就站起來等他。
“你們好像都挺喜歡打籃球的。”
“其實不是，以前身體差，被家人強制帶着鍛鍊。現在嘛，是一種放鬆的方式。”又道“你不喜歡籃球，感覺每次有籃球向你飛過去，你就會下意識的躲，儘管根本砸不到。”
水西看着雲齊，皺起眉頭。找出的話頭也就此淹沒了。
“楚水西，我不是向一，我們之間的相處可以跟隨自然，不用那麼刻意。不想說話就算了。”
水西第一次聽到雲齊說出這樣算得上刻薄的話，但聽到向一兩個字，就徹底沉默了。
她，沒有和向一告別。
一路上水西和雲齊都沒再說話。
回到教室，水西再沒有心情做題，直接趴在桌上。
塵埃落定。
雲齊寫下四個字。
晚自習結束，水西一個人到車棚取車，一眼就看見雲齊站在車旁，對她笑了。
“一起吧。”
“我和你好像不順路。”
“其實，順路的。一葉繁花離一水澗很近。”
“好。”
路燈慢慢向後退，雲齊跟在水西后面，可以看到她小巧的耳垂和晚風吹起的黑髮。
“楚水西。”
“嗯？”
“我們聊聊吧！”
“好。”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停車，到不遠處的公園。現在天氣有些冷了，人不多，長椅幾乎沒有什麼人坐。水西將車放好，坐到凳子上，看着雲齊拍拍椅子。
“楚水西，爲什麼害怕籃球呢？”
“什麼？”水西覺得莫名其妙，至少她潛意識裡覺得雲齊不是要問這個。
雲齊的目光認真，又一次，水西覺得狐狸很帥。
“以前，好久了。應該是五年級的時候，男孩子們打籃球我站在一旁看，被砸到了，當場就流鼻血了。在之後，不知怎麼的，看見就怕了。”
“那你現在呢？明明還是怕，卻總是在一旁看着。”
水西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可能是想要克服這種恐懼，看多了不就習慣了。”
“就像逃避，也是一種方式。”
“什麼？”
“楚水西，向一做出了選擇，這是他的路。分別是一種必要的經歷，不是嗎？何必躲避？”
“原來班長是要給我心理輔導啊！”又道“可是班長說的這些我在很早就知道了，只是習慣是需要時間不是嗎？我的時間早就到了，馬上要高考了，哪有那麼多的心思。”嗯“不過謝謝你，雲齊，說了這些好多了。”
“沒事。走吧！”嗯“前面有家奶茶店，一起去？”
水西點點頭，一路上又迴歸沉默。
水西不愛喝奶茶，完全地說是不太喜歡那種甜膩的東西，點了一杯椰汁西米露，而云齊卻是買了一杯茶。兩人很有默契的各自付了錢，再很有默契的回去。
雲齊先是送水西到小區門口，直直看不見水西的身影才轉身離開。水西不知道，好多次都是這樣的場景，倒是讓小區保安記住雲齊了。
水西回到房間，空蕩蕩黑漆漆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孤獨嗎？不會，是習慣了。而現在水西似乎也習慣了少了向公公的生活。不知怎麼的水西突然想到雲齊點的那杯茶，大晚上的也不怕睡不着，老幹部。
那家店的椰汁西米露真的挺好喝的，微甜，很香。
不知怎麼的水西突然覺得，雲齊這個男孩子很好呢！就好像一縷陽光，照到水西的腦海裡，留下痕跡。
沒過多久，元旦來臨。學校放了三天假，出奇的，讓人覺得很長的三天假。
水西買了一堆水果，搖搖晃晃的提回家。放水，洗淨，一部分放冰箱，一部分放果盤。
女孩子就是要多吃水果，對皮膚好。
不知怎麼的，向阿姨的這句話水西記得很清楚。再仔細回想，水西再想不起那個女人對她說的話。突然間，水西覺得有些可悲，他們居然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很好的回憶。電視裡一檔綜藝節目中，主持人遊刃有餘的控制着現場氣氛。聽見那些哈哈聲，水西也從回憶裡出來，跟着一起露出笑容。
一集結束後，水西拿起手機，給向爸向媽還有遠在他國的向一發了個短信。
元旦快樂！叔叔/阿姨/向一
水西正打算放下手機，就收到一條短信。
楚水西，元旦快樂。——雲齊
水西愣了一會兒，纔回複道：你也是。
楚水西，現在你有空嗎？
什麼？
下來，一起去吃個飯吧！
水西跑到窗前，那個穿着黑色羽絨服的男生站在窗外，朝他揮了揮手。
水西快速套上外套，帶上手機錢包和鑰匙，戴上圍巾帽子，成功裹得嚴嚴實實後下樓。電梯一開水西就看見雲齊，一臉疑惑的問：“你怎麼來了？”
“一個人，想着今天過節，找你一起吃飯。”
“嗯，吃什麼？”
“你決定。我沒什麼要求。”
水西一聽，小聲嘀咕道：“沒要求，沒要求的人最難伺候。”
“什麼？”
“沒什麼。吃烤肉？算了，今天穿的跟熊一樣，不方便。我們去吃湯鍋吧！這麼冷的天，吃點熱和的東西。”
雲齊對她點點頭。今天的楚水西看着毛茸茸的，倒還真像櫥窗裡的泰迪熊。水靈靈的眼睛，高挺的鼻樑，紅潤小巧的嘴巴，大半張臉埋在圍巾裡，看着好小。這樣一想，雲齊眼中的笑意加深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店裡。這家店水西很喜歡，寬敞舒適，裝修風格也很簡潔。
漂亮的服務員姐姐過來給他們倒上茶水。
“我們點這個招牌鍋吧！我沒吃早飯，不想吃太辣的東西。”
“可以。”
水西直接對服務員道：“一份招牌鍋，情侶鍋。好了。”
“要飲料小吃嗎？”
“不要。”
“好的請稍等。”
一段對話一氣呵成，水西沒有看到雲齊的表情變化，直接喝了一口茶水，看向窗外。好一會兒，水西拉起雲齊的手，指着一棵光禿禿的樹道：“你看那棵樹，歪歪扭扭的是不是很奇怪。但是上次我來的時候，那棵樹開着淡紫色的花，真漂亮。”
“是桐樹。”
“知道的真多。”
不明褒貶，雲齊也只是微笑。
“我是說真的。”水西抿了抿脣，又道：“你要去哪裡呢？高考後的大學。”
“他們希望我報首都的大學，但是自己的事情一直是自己決定。我還在想。也許你說的對，一個吸引人的地方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我在想……”
“你好，你們的招牌鍋。”
“什麼？”雲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水西也沒聽到最後的幾句。
雲齊笑着搖搖頭。 Wωω★тt kān★℃O
水西也不在意，直接夾了一片肉放在嘴裡，肉還有些燙，燙的水西直嘶溜。雲齊在一旁看着發笑，一邊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呼，謝謝。”
接過水，水西當即飲了一大口。
一頓飯吃的很開心，整個人都是熱乎乎的。水西的臉也紅撲撲的。
“今天真開心，謝謝你，雲齊。”
“說來，你經常到這裡吃飯嗎？”
“嗯，之前和向一來過一次，點的小鍋，結果沒有吃完。所以這次就點了情侶鍋，剛剛好。”
“嗯。”雲齊笑着點點頭，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情緒。水西一直看着前方，也沒注意到。
水西沒有發現，當她提到向一的時候不在是那麼困難了。
雲齊送水西到樓下，看她乘上電梯就轉身離開了。
水西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鑰匙，哼着歌走到門口。白色的燈光下，一眼就看見一個穿着深藍色大衣的女人站在門口，身旁放着一口袋水果和一箱牛奶。水西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開門，道：“我已經不喜歡喝牛奶了。”
女人提起牛奶正打算提水果，水果就已經被水西提進門了。女人跟在水西身後，顯得很是唯唯諾諾。若是旁人看見這個畫着精緻妝容姿態雍容的女人這副模樣，定會覺得奇怪。但事實就是這樣，女人的心中覺得虧欠了水西吧。
一進門，女人把奶放好，看着水西：“小西，你，你還好嗎？”
“挺好的。”
水西拿出先前洗好的水果放到女人面前，道：“你來幹什麼？”
“今天元旦，媽媽來看看你。哦，你吃飯了嗎？媽媽給你做吧！”
“你別忙了，我吃過了。你……”你自己要記得吃啊！
“吃過了？和同學嗎？男同學女同學？小西啊，你現在高三，一定不要談戀愛！一定要好好學習！”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水西突然拔高聲音，很快又平靜下來，道：“你回去吧！很晚了，打車不太方便。”
女人還想說什麼，看着水西動了動脣，還是轉身離開了。
“小西，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
媽媽。
水西在心裡說出這句話，她從來不怨恨他們，不，不是沒怨恨過，只是漸漸長大懂得了也就不會再去怨恨。但是，面對他們從來都是一個難題。
很多時候水西就像一隻鴕鳥，面對問題總是逃避，逃避着逃避着就變成了習慣。可是水西不知道，雲狐狸正在慢慢改掉她的這個習慣。其實很容易，用另一個習慣替換掉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