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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要把秋月嫁到程家?”季怡秋晃了晃身子,她忙伸手扶住了桌沿。羅光年見狀,連忙起身,小心的扶住了季怡秋,“你小心些?”

季怡秋推開了他的手,吸了口氣,泛着水樣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羅光年,眼裡滿是責備。

羅光年爲難的點了點頭,依舊伸手扶住她,避開她的目光,“我不是說,讓你別哭嗎?”

“你怎麼能答應呢?我們兩家能成爲親家嗎?你怎麼這麼糊塗呢?”季怡秋忍不住輕輕地抽泣。

“我能不答應嗎?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姨娘還要秋月和秋水都嫁進程府呢?我當時也嚇了一跳,我只好說我昨天剛把秋水許給了尚武,讓尚武入贅。至於還有一個,我實在想不出誰?我總不能說,我兩個女兒都嫁給尚武吧?”

“那你就說許給了隔壁人家啊。”

“怡秋,你不知道姨娘的爲人,她要決定一件事,必定是經過了多方打探,拿到了真憑實據,讓你沒有機會反駁,她從來都是這樣的人,所以對尚武招贅,她沒有懷疑,她根本就是知道的。”

“都是你,我說讓你在蘇州替她們找戶好人家,你每次都要阻攔,現在好了,讓你女兒嫁到杭州,還是嫁到……”季怡秋暗暗抿了下脣,“給她做兒媳,我實在想不出她會善對你的女兒。”說完她低頭抹着淚。

羅光年挽着了季怡秋的肩頭,“我也知道這一層,可是當時,我實在拒絕不了。姨娘說有她在呢?”

“有她在,你姨娘都多大的歲數了?姨娘到好,一點都不避諱!如今她不是成了正室嗎?我們女兒過門後就是她的兒媳,我想想就不安心。”

“怡秋,不要擔心,秋月這丫頭哪裡又是省油的燈了,牙尖嘴利,只怕她別去招惹別人就好了。”他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又說道,“好在秋月嫁的不是她的兒子,胤軒又不是她的兒子,想必會好一些。”羅光年猶豫地說着,自己也不肯定的嘆氣,“怡秋,姨娘這回是鐵了心要我們的女兒,她說這是命定的姻緣,我剛剛也在想,也許這就是天意吧,誰讓我欠了大哥呢?總說前世的債,今生來還!怡秋,這是命啊!當年我欠了債,人家現在是要債來了,我能不答應嗎?誰讓我欠了他們的債呢?”羅光年喃喃地說着,放開

季怡秋,自己扶着椅子坐了下來。

季怡秋聽着他的低喃,用絲帕輕拭着眼角的淚滴,“光年,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你再想想,還是想個辦法不要嫁到他們家去,好嗎?”

羅光年啞然的端起了桌上微涼的茶水,就着脣邊喝了一口,緩緩地搖搖頭,將季怡秋的失望收斂在眼裡,他默不做聲的喝着茶。

季怡秋無奈地轉過了臉,彎腰拾起了地上的紅貼,看着上面的日子,她峨眉緊促,“這日子也太快了些吧?對方的人品,相貌,性情什麼都不知道,我這心裡可懸着呢?”

杯斛聲響過後,羅光年恍過心神,思量了片刻,他擡頭,“怡秋,我今兒看見她的兒子了。”他沒有回答季怡秋的話題,答非所問的說着另一個話題。

季怡秋呆呆地回頭看着他,視線在他的臉上逡巡着。

“那樣的一個人,我們尚武是比不上的。”輕輕地說着,羅光年迎着季怡秋淺淺的笑了笑,“玉樹臨風,溫潤如玉,你要是見了他,你就會知道了。唉,可惜了秋水。”他長嘆着說着,不理會季怡秋怔鄂的眼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季怡秋呆呆地接口。

“姨娘想將秋月嫁給胤軒,秋水嫁給胤昊。”羅光年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胤軒我沒有見過,只是聽姨娘說他長的極像大哥,而且能文能武,早幾年就考了功名,現在做起了生意,她說家裡都是靠着他生活,我想想也可以。對胤昊,我卻不由自主地將他和秋水放在一塊,你不知道,那真是絕配呢?一樣的人兒。”

季怡秋走到了一張藤椅邊,坐了下來,“你真想把秋水給她做兒媳啊?”

“不是,我不是說說嗎?對了,婷荷來了沒有?”

“吃過午飯就來了,我見你沒回來,就讓她在廂房休息呢?”

“那去把她叫來。”

“好,”季怡秋點點頭,朝門外揚聲喊着,“橙袖,去把姑奶奶請來,”

“是,”門外很快就有了迴音。

不多時,庭院中便有了聲響,門口踏入了簡樸的中年婦人,藍底細碎花紋的粗布衣服,掩不住她雍容的氣度,甫進門就施禮,而後向着羅光年徐徐走來,“哥哥,嫂嫂。”

羅光年指了指書榻,

“坐着吧。”

來人欠身坐下,便低下了頭。“不知哥哥喚婷荷有什麼事?”

“婷荷,哥哥叫你來,就是想跟你商量尚武入贅的事,你看怎麼樣?”

“哥哥做主便是了,婷荷沒有意見。”

“可是,尚武畢竟是鄭家的獨子,這樣會不會不妥啊?”季怡秋在旁邊插話說道。

“嫂嫂,尚武自幼便是哥哥嫂嫂操心,婷荷已是內疚,尚武的爹爹要是在世,也會同意的。”婷荷咬住了脣,飛快的看了眼羅光年,“我有一個想法,不知妥當否?”

“你說。”羅光年翻了翻案上的書卷。

“哥哥,以後再生的孩子,無論男女,能不能讓他姓鄭,總不至於絕了他家的後。”婷荷說完,舉手試着眼角。

“怎麼不好,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兩家人丁單薄,讓他們多生幾個,到時候一人帶一個。”

季怡秋在邊上捂着嘴輕笑,“你當他們是豬啊!”

羅光年不甚在意地揮揮手,“就這麼決定了,讓她們兩人同一天結婚。”

“秋月和秋水同一天結婚?”婷荷詫異地看向了季怡秋。

季怡秋別過了眼睛,看向了那扇半開的青木花窗,嘴角不甘心的撇了撇。

羅光年見狀,嘆氣,“婷荷,你知道嗎?琛姨娘到了蘇州,她給胤軒侄兒下了聘禮,要娶秋月呢?”他呶呶嘴,指着桌上的孔雀簪子。

“啊!”婷荷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她忙用手捂住了嘴,連連眨了幾下眼,消化着羅光年的話語,心下叫苦萬分,臨出門時,尚武還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和舅舅說,他要娶秋月,可聽這口氣,明明是將秋水嫁給尚武了,婷荷的眉眼不由的攏在了一起,輕愁漫上了眼底,這可怎麼說呢?“大哥,你是說把秋月嫁到程府,”她看着羅光年點頭,心上猶如壓上了一塊石頭,她只好說道,“大哥,難道當年的事,你一點都不介懷了?你不怕秀蓮懷恨在心對秋月不好?”

“你看吧,連妹妹也是擔心的呢?”季怡秋說着又垂下了淚。

“別哭了,答應的事情還能反悔嗎?除非程家悔婚,不然,就算天上砸鐵下來都不能阻止秋月出嫁。”

一席話,將兩個女人噎得啞口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