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魏延的交州士卒身強力壯,在軍中也算是把好手。他見越吉掄錘而來心中不屑,中原武將多用刀槍劍戟,少有用錘者,而那些用錘之人往往只是力氣大,卻不精通武藝。雖說士卒得了魏延吩咐,此戰要詐敗而走,可是他也想試試越吉斤兩,畢竟冒充將軍上陣與敵將交鋒的機會不多。
士卒見越吉錘來,拍馬舞刀便砍。刀錘相撞,便聽“噹啷~嗖~”的一聲。士卒手中刀直接被越吉一錘砸飛,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那士卒一回合便失了兵器虎口震裂,這才知道將軍不好當,打馬轉身便走。
越吉在後面哈哈大笑道:“大漢將軍,不過如此!給我追!”
兩軍一追一逃,便往伏兵之處而來。魏延手裡拿着交州製造的望遠鏡看得清楚,早早告訴麾下軍士做好準備。他先放過了越吉前軍,待中軍到了山邊,率領軍士一涌而出,直衝越吉本陣。
羌兵毫無防備,讓魏延殺了個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霎時間就死傷了數千。不過就在魏延想要擴大戰果的時候,前軍的越吉和後軍壓陣的雅丹也反應過來,一前一後指揮鐵車兵上前迎敵。
這些鐵車兵與鏢師的鏢車還是有本質區別的。鏢車雖能結陣,但根本目的卻是運輸。而鐵車兵雖能運輸,根本目的卻是用於交戰。這些鐵車比鏢車更大,數量更多,可是車內裝的物資卻十分有限,爲的就是減輕車體重量。本就輕便的鐵車在騾馬拖拽和羌兵推動下奔走如飛,很快便前後圍攏,將魏延兵馬裹挾起來,而後弓弩一齊驟發,射殺了不少魏延士卒。
魏延沒想到鐵車還能這麼用,竟然將自己困在核心。魏延左衝右突,發現鐵車密圍,就如城池一般,自己根本不能得脫,於是乾脆也命士卒依仗鐵車死守。
羌兵的戰鬥力不如交州軍,可勝在一個多字。魏延的先鋒只有一萬人馬,埋伏突擊打個勝仗不成問題,可是真與十五萬羌兵死磕也不是對手。而且羌兵十分狡猾,並不與交州軍正面廝殺,只是不停往鐵車圈內放箭,並且推擠鐵車收縮戰圈,令圈內的交州軍更加密集,連閃避箭矢的餘地都沒有。
魏延率領的交州軍也不是吃素的,一面舉盾防禦,一面射箭還擊。交州軍的兵器、鎧甲質量上乘,可稱得上天下諸侯之最。羌兵的箭矢不一定能射透交州軍的鎧甲,不過交州軍的箭矢卻能要了羌兵的命。戰場之上往往能見到身插十餘支箭矢的交州軍還在拼命射箭還擊,而羌兵中了一箭就基本喪失了戰鬥力。
雅丹、越吉被交州軍頑強的戰鬥力嚇了一跳,很快他們便意識到交州軍的裝備是好東西,這讓他們更加瘋狂,催促着羌兵不停的進攻。
三個時辰過去了,交州軍折損超過半數,不過羌兵的損失更大,兩萬餘羌兵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魏延此時已經殺紅了眼,他無法突破車陣,只能和麾下士卒一起放箭。雖然左右各有一名士卒用鐵盾護住魏延,可是由於魏延一直在第一線不曾後退一步,還是中了幾箭,好在箭矢入肉不深也沒傷在要害。
士卒們見魏延中箭幾次勸他先退入軍陣包紮,魏延卻一直不退。他此時十分自責,要不是他一心想着用少量兵馬擊敗羌兵立功,也不會讓士卒陷入如此絕境。身上的疼痛對於魏延來說是對自己的懲罰,只有不停的戰鬥受傷纔會讓他心中好過一點。
“射箭!繼續射箭!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守多久!”越吉催促着羌兵,雙眼也已經通紅。魏延開始的伏擊就造成了越吉麾下近萬人馬的傷亡,在後來的陣地戰中又有萬餘羌兵死在了陣前,而交州軍的傷亡還沒過五千。換算下來五名羌兵才能換一名交州軍的性命,這讓越吉根本無法接受,要知道越吉的兵力可是比魏延多着十幾倍。
鐵車圍成的圓陣中,箭矢已然鋪了一地,就像一張地毯一樣。站在這張地毯最中央的交州軍,此時也已經快要成爲地毯的一部分了,如雨的箭矢完全將他們覆蓋。陣中的人數越少,每個人承受的打擊力度就越強,開始還能反擊的交州軍在減員一半的情況下就只能防守了。魏延心裡明白,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一直持續下去的話,輸的一定是自己。
“撲哧~”又是一聲箭矢入肉的聲音,魏延的腿上再次中箭,可是他卻一聲不吭。魏延清楚,擋在自己面前的持盾士卒已然盡力了,因爲他們腿上插的箭矢比魏延腿上的箭矢多了十倍。鐵盾要遮蔽上身要害,大腿就顧不上了,兩名持盾士卒都是盡力用自己的大腿來擋住魏延的腿,以免他中箭。
魏延知道兩名士卒腿上的傷勢有多重,就算他們戰後能夠生還,兩條腿也廢了。魏延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們如此堅持,竟然在這種腿傷下依然屹立不倒,死死的頂住敵人的箭雨。
在交州軍剛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時,魏延就想過全力突圍拼死一搏。雖然機會渺茫,但魏延憑着自己高超的武藝,還有衝出重圍的希望。可是眼前的兩名士卒讓魏延打消了突圍的念頭,因爲一旦突圍而走,這兩名腿上中箭的士卒必然性命不保。於是魏延決定繼續堅守下去等待援軍。
魏延又是一箭射出,他的手已然被弓弦磨出了血,臂膀也因爲頻繁用力開始顫抖,但他卻從未停止放箭。因爲此時交州軍中還能還擊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數士卒都在舉盾防禦,也只有魏延這樣無需自己防禦的人才有反擊的機會。魏延一刻也不想浪費這種機會,因爲這種機會是面前兩名持盾士卒拼命創造出來的。
又過了半個時辰,又有近千交州軍倒在了箭矢鋪成的地毯上,與地毯融爲一體。魏延的箭早已射光,周圍士卒攜帶的箭矢他也射光了。此時魏延左右手分別持着一面盾牌,像一塊海中的礁石頑強的抵擋着箭雨。在他身後,是兩名滿腿中箭昏迷不醒的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