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雖說免戰牌高懸,對張飛避而不戰,可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想戰勝張飛。與之相反,曹彰十分想通過戰勝張飛,再一次證明自己。陣前鬥將的結果已經讓曹彰認識到單打獨鬥絕非張飛的對手,可是鬥兵的話曹彰同樣沒有優勢,要勝張飛似乎只剩下鬥智一途。
張飛有勇無謀是出了名的,可惜曹彰自己也不以智謀見長。曹彰冥思苦想了數日也無妙計,不得已只好求助於蒯越。
蒯越在出徵之前也得了司馬懿的囑咐,知道這一仗引出張飛就算功成,至於後面的事全都交由曹彰決斷,這對年輕的曹彰來說是一種難得的鍛鍊。正因如此,蒯越這幾日並沒有急於獻計,反而坐等曹彰思考。對於蒯越來說,這場仗已經贏了,接下來只要保證曹彰安全便可,輸贏都無所謂。
當曹彰找到蒯越的時候,蒯越正在營中看書,顯得十分清閒。求勝心切的曹彰可不知道蒯越已然不在乎輸贏,只把眼前的戰事當成讓曹彰練兵。看到蒯越如此自在,曹彰第一感覺就是蒯越成竹在胸,於是行禮問道:“張飛在山下搦戰多日,我等雖立於不敗之地,可要想取勝也殊爲不易。敢問蒯先生可有良策破敵?”
蒯越見曹彰虛心求教不由暗自點頭,能不恥下問求教於人,這說明曹彰又有長進。打仗不是打架鬥氣,曹彰想憑自己的勇武智慧戰勝張飛,這種精神可嘉,但是在戰場上卻不值得提倡。兵者詭道也,戰陣交鋒就該無所不用其極,天時、地利、人和,能用的都用上纔是帥才。放着謀士不用,自己冥思苦想,這本身就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
這幾日蒯越看似清閒,其實腦子裡並沒閒着,開口便問曹彰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殿下可知敵將否?”
曹彰點頭道:“張翼德勇武更勝於我!”
蒯越循循善誘,笑問道:“還有呢?”
曹彰想了想,便搖頭道:“我卻不知……”
蒯越道:“張飛雖有勇名,但其人脾氣暴躁,嗜酒如命,屢屢飲酒誤事。殿下何不誘其飲酒,而後再以言語激之。張飛若受激來攻,必然損兵折將。待其士卒傷亡過半,或酒醉不醒之時,殿下出兵,定可一戰而勝。”
曹彰聞計大喜,躬身謝過蒯越之後,便在山頭聚士卒飲酒。一邊飲酒,一邊大吹大擂,訴說自己如何勇武,又辱罵張飛膽小,不敢攻山。
張飛本在山下搦戰,見曹彰如此,不由怒氣攻心,與軍士一同破口大罵。曹彰在山上不以爲意,一面飲酒一面與張飛對罵,只是不出。
不知道是因爲酒精可以刺激靈感,還是曹彰繼承了一些曹操的文采,罵起人來十分尖酸刻薄,氣得張飛在山下哇呀呀怪叫,恨不得將罵陣的祖宗南燁請來與曹彰對罵。
張飛罵不過曹彰,氣得急了便驅軍士上山。結果山上擂木炮石打將下來,張飛士卒死傷慘重,張飛只好又退了下來。張飛無計可施,乾脆便學山上曹彰每日飲酒,而後坐于山前百般穢罵,曹彰則在山上與張飛對罵。雙方士卒也都化身爲罵街潑婦,一時間兩軍陣前污言穢語不絕於耳。
樂平郡守見張飛整日飲酒,每每大醉而歸,憂心忡忡。便道軍中勸張飛道:“三將軍切莫飲酒誤事,小心提防曹彰。”
帳中的張飛見了郡守收斂醉態道:“你看俺哪裡醉了?此乃俺之計謀,你只管送酒便是。”
郡守也不知張飛是真有計還是假有計,可是他卻必須聽張飛調度,於是將城中佳釀一百甕,裝了十車,送到軍前供張飛飲用。
張飛見酒大喜,抱起一甕來到陣前,對山上喊道:“曹彰小兒,不敢下山來與俺交戰,可敢與俺斗酒否?”
曹彰就盼着灌醉張飛,何況他自己酒量也不差,便也抱着一個酒甕對山下道:“這又有何不敢?我等共飲此甕。”說罷端起酒甕,“咕咚咚~”就往下灌,飲酒如喝水一般。
張飛見狀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說罷便與曹彰對飲。
一甕酒很快便見了底,縱然曹彰酒量驚人,也有些暈乎。可他還是挑釁道:“山下黑廝,可敢再飲否?”
張飛怒道:“黃毛小兒,怕你不成?”說罷二人又飲。
一連飲了三甕,張飛忽然哈哈大笑,大着舌頭道:“如此對飲,你必敗矣!”
曹彰此時也是醉眼朦朧,對山下嚷道:“何以見得?”
張飛笑道:“你軍中能有多少美酒?豈能禁得住這般喝法?再過兩日,你無酒而俺有酒,你又豈能不敗?”
曹彰聞言心中一緊,他與張飛已然對飲了數日,軍中所藏酒水確實見底了,假如再不灌醉張飛展開行動,恐怕日後再無機會。於是曹彰又端起一甕酒道:“我等斗酒便在今日分個勝負,何必再等兩日之後?”說罷又飲。
張飛大笑道:“說得好!”而後也端起酒甕再飲。
古代的酒度數偏低,基本和現代的啤酒相差不遠,當然交州生產的蒸餾酒除外。張飛和曹彰自然不會傻到用交州酒對拼,但就算是尋常水酒,四甕也足夠灌倒一頭牛了,換做是人就算不醉倒也要被撐倒了。
張飛和曹彰都沒喝完第四甕酒,曹彰只喝了小半就倒下了,張飛見曹彰倒下之後又喝了幾口,證明比曹彰強些後便一起醉倒了。兩個人幾乎是一同被士卒擡到了營中。
曹彰一入營寨就醒了過來,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把剛纔喝進去的酒水全都吐了出來之後才說道:“險些撐死我了。”
蒯越命士卒端過一碗醒酒湯遞給曹彰道:“今日張飛大醉,正可夜襲敵營。”
曹彰也正有此意,一是軍營中的酒所剩不多,無法支持他再拼一次酒了。而且就算酒夠多,曹彰也不願再與張飛拼酒了,這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張飛回營之後和曹彰一樣將滿肚子的酒水控了出去,而後傳令士卒分爲左中右三路人馬,對應山上曹軍三營。只看中軍喊殺聲起,便各自進兵。別看張飛平時給人一種無謀莽夫的印象,可一旦用智,就算是諸葛亮都難提防,這就如同老實人撒謊更不容易被拆穿一樣。曹彰、蒯越輕視張飛的下場,就是讓張飛將計就計,佈下了埋伏。
當天晚上月明星稀,算不上是個偷營的好時機。不過曹彰本就沒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因爲兩軍距離實在太近了。就像張飛上山曹彰必然發現一樣,曹軍下山張飛的士卒肯定也會發現。這種距離隱藏沒有任何意義,曹彰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領兵殺下山去,趁着張飛酒醉指揮失調,一舉擒殺張飛,攻破山下大營。
隨着曹彰一聲令下,山上三寨人馬齊出,曹彰爲中路,左右寨爲援軍,只留少量兵馬與蒯越守寨。
曹彰引軍一馬當先,乘着月色微明,直衝張飛中軍。蒯越在山上的兵馬雖少,可也沒閒着,見曹彰殺入敵營,便在山頭擂鼓助戰。
隆隆的戰鼓聲,刺激着曹彰的神經,讓他熱血沸騰。血與火的戰場讓曹彰想起了兒時的夢想,效仿衛青、霍去病,率領十萬人馬馳騁沙場,建功立業,正是曹彰所願。興奮中的曹彰並沒注意到張飛營中格外寂靜,周圍營帳竟然沒有士卒出戰迎敵。不過就算曹彰注意到了,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定會以爲敵軍來不及反應,還在夢中。
曹彰此時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中軍帥帳,在漆黑一片的營房中,大明燈燭的帥帳實在太容易辨認了。曹彰片刻工夫便策馬來到帳外,只見一個魁梧的影子倒影在營帳上,似乎手中還端着酒碗,分明是張飛正在飲酒。
“莫非這黑廝還未喝夠?果然海量!”曹彰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可是緊接着又想道:“壞了!張飛尚未醉倒,我怎是其敵手?”第二個念頭剛過,第三個念頭便產生了“不對!張飛若是未醉定然要出兵迎敵,此時營中毫無準備,定是這廝剛被吵醒口中乾渴正在喝水。其酒量也不過如此。”
曹彰幾個念頭紛紛閃現其實也只在一瞬之間,此時已經馬踏聯營,曹彰再想什麼都晚了。不論他心中欲進欲退,戰馬已然衝破了張飛帥帳。見到張飛端坐不動,曹彰也來不及再想其他,驟馬到了張飛面前,一畫戟刺倒在地。
“不好!中計了!”曹彰雖然年輕,殺的人可不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畫戟入肉是什麼感覺,曹彰再清楚不過了。他刺的“張飛”輕飄飄一碰就倒,也沒有一點鮮血流出,顯然是一個草人。
曹彰自知中計,勒馬急回,剛出帳外,便聽營外鼓響。一將當先,攔住去路,睜圓環眼,聲如巨雷,正是張飛。
張飛見了曹彰咧嘴一笑,挺矛躍馬直取曹彰。曹彰暗暗叫苦,勉強揮舞畫戟抵擋。若論力氣曹彰與張飛相差不遠,那日曹彰一合而敗,主要是因爲張飛藉着馬力,本就力氣稍弱的曹彰硬拼一計自然吃虧。今日曹彰吸取教訓,與張飛纏鬥,憑着不錯的武藝竟然堅持了三十餘合,但也就到此爲止了,畢竟論起武藝曹彰也與張飛差着一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