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到今,所有的妻子,都不喜歡丈夫有其他女人,而所有的母親,並不在乎兒子是否對妻房專一,只在乎他們是否開心,是否能多多誕育子嗣。
而太后嫁入皇室多年,她本能的衡量標準,就是納入後院的女子是否對朝堂的勢利有平衡的作用。
誰沒年輕過,都曾經是嬌花一般的嫩蕊,所以漂亮和年輕並不稀罕,她們身後所代表的纔是最稀罕的。
秦步琛也算飽了眼福,現在的他有心無力,心思早就不在這上面,可並不妨礙他過眼癮。
“擔心那許多?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看他現在與虞氏關係尚好,或許會收斂些,丁氏給他的衝擊還是挺大的。”
“那是個例,而且,丁氏誕育了兒女,功過相抵。只是……”
“好了,專心看成嗎??反正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難道,你捨不得走了?其實你要留下也隨你,不勉強你。”
太后嘟囔幾句:“誰說不走了?看你,一副看花眼的樣兒,哼!”
“醋啦?”
太后怔忪,醋?老都老了,有什麼好醋的!
“只是希望你愛惜身體,長命百歲,給暉兒把把舵。”
把舵?誰坐上那個位置還希望有其他人在一邊指指點點?就算錯,也要錯得有氣勢。
秦步琛搖了搖頭,輕輕嘆氣:“你不是說,要給阿摩賜下侍妾嗎?看好了?”
“今晚這麼多,哪裡還找不到個侍妾?最重要的是,要想得到更大助力,阿摩就該給出側妃的位置。孃家嫂子家有一姑娘,可水靈了,一會兒該上場彈琴,給看看。”
秦步琛點點頭,反正他覺得女人事小,阿摩身邊的女人太少,而且,那丫頭還沒生下孩子,阿摩都二十多了。
寶昕樂呵呵地聽歌看舞,秦恪在一邊替她斟茶,她吃得高興,完全忘記這是在大庭廣衆,多少人看不得。
“他們怎麼都在看我?”
秦恪不以爲意:“你好看唄,什麼時候你如此在意他們了?表演這麼多,什麼時候才上菜啊?你餓了吧?”
“呵呵,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嘴沒停過,哪裡會餓?而且,宮裡的菜好看不好吃,不期待。”
以前別院的廚子做得倒是不錯,可因爲秦恪常年在西北,成親後又搬了家,廚子也不知道被當年的太子妃現在的皇后方哪兒去了。
想問問唄,又怕落個貪吃之名。
最主要的是,那只是她年少時候的回憶,好吃的吃了那麼多,哪裡真的在乎那麼個廚子!
“這果仁不錯,我替你剝。”
寶昕傻傻地看秦恪用他帶兵拿到可取天下的手,替她仔細剝栗子皮兒,好一陣才轉開眼。
“你故意的吧?難道,有人打你主意?”
寶昕這才仔細打量四周,不得了,這一看啊,發現若場中閨秀分成三批,對着皇帝送秋波的算一批,對着宗室公侯示意的算一批,居然還有很多關注着他們。
是她大意了。
試想,各勳貴衡量女婿的標準是什麼?
實力。
秦恪帶兵回京,雖然他沒得到什麼實惠,可在衆人眼裡,他是擁有實力的人,只要他想,天下可取。
這樣的人,難道不該賭一賭?
何況,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都知道燕王妃迄今爲止無孕,這是機會。
“呵!”寶昕望天翻了個白眼,心中很是不虞,打有婦之夫的主意,他們還要點臉不?
“生氣了?”
“怒火在胸口拱!”
秦恪滿意地點頭:“那可要把怒火發泄出來,否則會生病的,憑什麼別人添堵咱就真的配合他們堵上?今日許你無所顧忌,誰上來找不自在,踢回去。”
寶昕欣然,暗自用眼神示意:“誰都可以?”
“當然,一切有我呢。”
有的事秦恪不方便露面,但是幫着自己媳婦兒將不方便的事辦了,也是成功。
寶昕放鬆下來,真的,面對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嬌嬌女,她壓力很大。
想起誰說過,若是不在乎,任他千萬個女人,自巋然不動。
可若是在乎了,莫說一個,半個也讓人噎得慌。
“見過王妃。”
寶昕愕然回頭,看見元悅悅一身淺藍鑲銀絲錦襖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一般人穿藍色,膚色差點就會顯得臉色蒼白老氣,可元悅悅人俏皮膚好,站在寶昕面前,誰都會不由自主地誇一聲“好乖”。
“你也來了?玩得可好?”
“謝王妃關心,人太多了,腦子有點暈。”
元悅悅苦惱地皺眉,惹人憐惜,想要伸手替她撫平。
“嗯,表演完了,就能用膳,逛一陣,就能早些回家了。”
“是。早該過來見禮,可那會兒王妃也忙,不想來添堵。”
元悅悅笑了,貝齒閃爍着光澤,寶昕都忍不住想捧臉:怎麼人乖,牙齒也好看呢?
心生憐惜,寶昕不由想勸一勸她。
“悅悅啊,我看你不是那起言不由衷滿是算計的人,給你說啊,別被方夫人當了棋子,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最重要。”
秦恪在一邊聽了,忍不住失笑,瑾兒太可愛了,明知元悅悅不單純,一次次在他面前刷存在感,還要勸她,唉,註定這份心意要被辜負了。
往她嘴裡塞了顆栗子:“再吃一顆,不許吃了,小心停食。”
栗子香,卻不好消化,寶昕偶爾貪嘴,胃裡難受,那是上過幾次當的。
“哦。悅悅,你吃嗎?讓王爺替你剝一顆?”
元悅悅的臉倏地紅了,低垂着眼搖頭,讓王爺剝皮?也只有燕王妃才這這般不尊重燕王殿下。
在許多姑娘心裡,燕王是英雄,是挽救了他們家族榮華的勇士。
元悅悅以前不懂,可聽方夫人說過,若不是燕王回京,因爲與當年太子妃的親戚情分,方大人未必還能繼續做官,就算做官,也未必還能做京官。
從某種角度來說,方夫人很感謝燕王,所以纔會覺得燕王委屈,寧氏那樣的,人不是傾城漂亮,又無法提供岳家助力,她憑什麼佔據燕王妃的位置?
元悅悅也是在方夫人的反覆荼毒下,認可了這個事實。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覺得可能寶昕無法懷孕,那麼,悅悅只要進了燕王府,做正室都有可能。
元悅悅能感覺到,她站在這裡,從她身上溜過的目光有許許多多,忍住羞澀慢慢地回了方夫人身邊。
今日宮宴,就在御花園,中間用表演臺做隔離,算是變相分隔開,實際上,給了大家相看的機會。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聯姻會很快改變整個朝堂的格局。
這時,一個名叫姜曉的姑娘上了臺,容貌清麗,整個人透着濃濃的書卷氣,舉手之間全是素雅。
她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吵鬧的御花園安靜下來,她輕擡素手,悅耳的琴音從指尖流瀉,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她所彈曲目,是琴學大家榮湘的“枝頭俏”,描述冬日裡大雪紛飛,紅梅綻放,春意初臨,在枝頭鬧,在花間笑,讓人感覺不到寒意,倒是生出幾分鬧春的喜意。
太后點頭:“她是姜曉,乃榮大家的關門弟子。模樣就不說了,阿摩常年在戰場上拼殺,有這麼個知情識趣的姑娘陪伴,日子一定會多出不少樂子。”
太上皇頻頻點頭:“姜傢什麼品級?”
“與英國公同宗,其父乃正三品的禮部侍郎。”
“家世不錯,勝過那丫頭。”
遣了大喜公公知會秦聿暉,秦聿暉剛纔也被琴音吸引,聽說有這麼一茬,認真打量過,又轉頭跟皇后商量,虞氏倒是驚訝,不過沒有不同意的理由,點頭應承。
“去告訴方夫人,讓元悅悅也表現表現,否則,恐怕會錯過機會。”
她沒想今日定下,可太后插手了,她只能搭上順風船,一併解決了。
不知爲何,皇后的話被人傳開了,都知道今日要給燕王定下側妃,趕緊搶上臺表演的前面位置,管着上臺秩序的內侍意外地大賺了一筆。
“奇怪,好像表演變得不太從容了。對了,不是說元悅悅父親只是七品的官兒嗎?她怎麼有資格進宮?”
秦恪笑道:“你呀,這麼簡單的事也想不明白?方夫人將方府的名額讓一個出來,不就成了?何況,方夫人求了母后,估計元大人很快要升官,至少是正五品的。沒辦法,父皇很着急,希望手裡能有一批真正忠心的可用之臣。”
寶昕撇嘴,可見當年陛下受到的打擊之大,若他不起心思,哪裡就被人這麼折騰?
“阿摩哥哥,我家祖父在慈恩寺出家,什麼時候陪我去看看唄?你說我大哥掌東郊軍營,何時回京?我都很久沒見他了。”
“不到兩年。”
“呃?”
“我的意思是,你出嫁的時候還見過。好好好,我說錯了,是很久。不過我的王妃,你時時牽掛時時想見的,不該是我嗎?”
“你就在我身邊,天天見啊。”
秦恪不滿地輕哼:“看來,我也得消失一段日子才行。”
“德性!你捨得,我就無所謂。”
“狠心的婆娘!”
“阿摩哥哥,你再說一句試試?”
寶昕威脅地看着他,手在他腰間擰了一圈,秦恪如同吃了酸李子,眼睛鼻子皺成了一團,惹得寶昕掩嘴笑了半天,她的阿摩哥哥,真逗!
以至於,兩人錯過來充滿空靈之氣的元悅悅的表演。
“燕王、燕王妃,朕欲太上皇商議,你母后與太后仔細挑選,賜下姜曉爲你側妃,前侍妾修媛媛伺候有功,提爲側妃,元悅悅爲孺子,木氏石氏伺候有功,同爲孺子。另再設一側妃位,若元氏、木氏、石氏誰誕下子嗣,提爲側妃。”
剛纔寶昕笑得有多開心,這會就有多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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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望天,怎麼瞬間就晴轉陰了?
有人站出來:“回陛下,臣家有女敏慧,願伺候燕王做侍妾,請陛下成全。”
又有幾人站出來獻女,甚至還有宗室站出來替人拉線。
“寧氏,其他且不論,剛纔朕賜下的女子,你還不謝恩?發什麼呆?這幾日安排一下佈置一下,將人接進府,然後,帶着一起去西北吧。”
寶昕愣愣地看秦恪,低聲道:“你早有預料?”
秦恪眨了一下眼,他被人覬覦,他也很煩。
寶昕想起他的話,垂下眼,哼,謝恩?她有沒有毛病!
皇后看寶昕不動,以爲她嚇傻了,提醒她:“陛下的旨意已下,你要起身謝恩。怎麼說也是嫁進王府的姐妹,今後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一起伺候王爺的。你是正妻是大婦,無論他們是否誕育子嗣,都越不過你去。”
寶昕慢慢起身,腳故意踩了秦恪一下,雖然秦恪不會接受,但是,因爲他的原因讓自己不快樂,就該受罰!
怎麼鬧都成嗎?
寶昕不想忍着,孃的,太憋屈了!
“是,兒臣聽明白了。可是,兒臣有點不懂,不知道母后能不能替兒臣解惑?”
皇后回身看了看秦聿暉和太上皇他們,他們先惹事,憑什麼就該自己來應對?
還要做出一副婆媳情深的模樣。
“你說。身爲婆婆,本就有教導之責,身爲皇后,替子民解惑也是應該。”
寶昕挑眉,這是提醒她要守住本分?
她本來要守着的,可他們的一番舉止太噁心了!
“兒臣不明白,爲什麼給夫君賜下的妾,要兒臣謝恩?”
“夫妻一體,他的事就是你的事。再者,成親幾年,你無身孕,難道不該主動爲夫君納妾誕育子嗣嗎?”
“哦,因爲夫妻一體?那是不是賜下的妾我們夫妻共享?”
“算是吧,他們要伺候你,難道不是共享?”
“兒臣以爲,是我們夫妻一起睡她們。”
“噗!”
有人忍不住笑噴,寶昕陰陰地看過去:“太不文雅了,這時候怎能放……那個!”
整個御花園清風雅靜,好多人連呼吸都不敢重了。
看明白了,其實燕王妃不滿陛下賜妾,這是找不自在呢!
身爲皇家媳婦,這般不守婦道,跋扈兇悍,真的好嗎?
會不會一不小心,被下堂?
想到這裡,所有人更是期待,恨不得直接看到結局。
天大地大,皇室最大,就不信一個燕王妃能戰勝天下之主與天下之母。
“放肆!”
皇后覺得丟臉,喘氣都有些粗了,寧氏出身低微,果然上不得檯面。
“怎麼就放肆了?大家如此樂呵呵地給我夫君塞女人,他們就不放肆?做這些之前,問過我這個正妻嗎?是不是都想取而代之啊?”
寶昕聲音轉厲,目中寒冰,緩緩地在場內一一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