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蕭瑾萱言語間,諷刺之意如此明顯,尤其是在“季都統”三個字上,更是着重了語氣。
已經走到對方近前,一身武將護甲着裝的季凌風,就推了推厚重的頭盔,接着不怒反笑的說道:
“月餘未見,瑾萱小姐仍舊這般能言善辯,說到底在下這都統之職,可是拜小姐所賜,不過上次國宴那一局,凌風輸的心服口服,不過來日方長,咱們誰能笑到最後,便走着瞧好了。”
聞聽這話,蕭瑾萱本想在嘲弄季凌風兩句,可就在這時,遠處幾輛馬車,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之中。
等到在近上一些的時候,那車上赫然出現的蕭家猛虎圖騰,就映入了蕭瑾萱的眼簾。
當即在顧不得理會季凌風,想到即將可以見到蕭文遙了,她忙滿臉歡喜的就趕緊步行迎了上去。
等到馬車在城門處緩緩停下後,當即一個不高的人影,就從第二輛車子裡,直接跳了出來。
接着蕭文遙的聲音,便帶着一絲激動的哭腔,清晰的傳入了蕭瑾萱的耳中。
“姐姐,姐姐,遙兒好想你。”
望着那快速向自己奔來的小人影,蕭瑾萱眼圈也微微泛紅,接着她就半蹲下身子,並一把將跑過來的蕭文遙,就給抱在了懷裡。
“快叫姐姐瞧瞧,我也好想遙弟你,如今來了京師,以後咱們姐弟便在不分開了,一路上累壞了吧,等回了帥府我便叫人給你做好吃的。我的遙弟高了也壯了,姐姐這心裡真是歡喜的很呢。”
緊緊摟着蕭瑾萱的雪頸,蕭文遙畢竟年紀還是太小,因此這會眼淚鼻涕流了一臉,並且激動的高興說道:
“這大半年裡,遙兒可想姐姐了呢,尤其是那個孫喜茹來了之後,孃親疼這個義女,簡直比對遙兒還好,平日裡她明明比我大,卻不會像姐姐那般遷就我分毫。並且總是作弄我,還去娘那裡告狀,如今有姐姐在,遙兒再也不怕被她欺負了呢。”
正用手帕笑着幫蕭文遙,擦着眼淚鼻涕的蕭瑾萱。
聞聽自己這個親弟弟,嘟着嘴那可憐委屈的小模樣,雖然她的神情仍舊一副溫婉的樣子,可眼底卻有一絲憤怒,快速的閃現而過。
就在她想出言安撫蕭文遙幾句的時候,忽然一名年紀和她相仿,身穿粉底荷花襖裙的少女,幾步就來到了近前。
接着對方更是輕笑的,一下伸手就將蕭文遙還略顯嬰兒肥的臉蛋給捏住了,並語帶不滿的說道:
“好啊,你這個頑劣的小東西,才一見到親姐姐,便告起我這個乾姐姐的狀來了,還好我孫喜茹耳朵一向靈敏的很,這下看我不告訴乾孃去,到時在罰你給我奉茶認錯,看你還敢不敢對我不敬了。”
這忽然身邊跳出一個人來,可將蕭瑾萱都嚇了一跳,等到她反應過來之後,望着蕭文遙,那已經被捏的通紅一片的臉蛋。
當即她便冷哼一聲,手腕一揮就將孫喜茹那不規矩的右手,從自己弟弟的臉上甩開了。
緊接着蕭瑾萱更是一下就站起身來,擡手一個巴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扇在了孫喜茹的臉上。
不理會對方已經傻掉的神情,她橫眉冷對的怒斥說道:
“哪裡來的賤婢,竟然如此沒規沒矩,遙弟乃是我蕭家庶出少爺,他的身子也是什麼人都碰得的,這一巴掌是叫你認清自己的身份,若再敢逾越半分,我便不是這般輕罰與你了。”
其實那孫喜茹適才都自報姓名了,蕭瑾萱當然知道,對方就是楊氏認的那個義女。
當初孟良君的一封書信,在得知蕭文遙竟然在家中,因爲此女受盡懲罰,並因此還生了場大病,險些就要了性命。
從那時起蕭瑾萱這心裡,就存着一絲難以消除的憤怒了。
如今這孫喜茹,明知她的身份,當着她這個親姐姐的面,還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對待蕭文遙。
光是想想蕭瑾萱都猜得到,這在揚州的時候,對方又得肆無忌憚到什麼程度。
不過對方畢竟是自己生母的義女,所以蕭瑾萱就算認出孫喜茹的身份,也只裝糊塗故意將她當成婢女。
如此她身爲主子的,教訓一個下人,誰也說不出什麼,就算事後計較起來,也最多是個誤會罷了。
這也就是因爲在城門之下,若是在帥府之中,蕭瑾萱纔不會估計這麼多,非得替自己的弟弟,好好和這個孫喜茹計較一番不可。
而這時捂着紅腫發疼的右臉,孫喜茹從驚愕裡回過神來,當即就一指蕭瑾萱,接着哭喊不休的叫嚷道:
“你好大的膽子,不但叫我賤婢,還敢動手打我,你就是那個義母最厭煩的親生女兒蕭瑾萱吧,就憑你這個剋星,竟然也敢和我動……。”
又是一記響亮的巴掌扇在了孫喜茹的臉上,而這回動手的卻並非是蕭瑾萱,而是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的竹心。
如今跟着蕭瑾萱越發幹練,應變能力也增強不少的竹心,這會一眼就瞧出自己主子是惱了孫喜茹,可礙於身份,卻不能一而再的親自教訓對方。
而身份蕭瑾萱貼身婢女的她,這時候自然就要代主子來做這些事了,因此一個巴掌過去還不算完。
竹心繃着個臉,更是命帥府隨行而出的下人,將孫喜茹按跪在了地上,這才又是幾記巴掌賞下後,才冷哼鄙夷的說道:
“和你動手了又能怎麼樣,這在場之中,何人大得過去我家小姐,你竟然敢出言不遜,當真是不知死活,這裡可是京師長平,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幾乎是竹心的話音才一落下,就見得從馬車內纔下來得楊氏,眼見面前這混亂的一幕,當即就快步趕了過來。
接着楊氏將竹心直接推開,滿臉擔憂的親自把孫喜茹扶了起來,接着便極爲憤怒的說道:
“如今這要是翻了天去不成,瑾萱在這裡算是最大的,那我身爲她的生母,本夫人說出的話,想必也算是有些分量的吧。竹心幾月不見你這丫頭長本事了,連主子都敢任意責打,來人啊還不將這小蹄子給我綁了,立刻丟進麻袋,亂棍給我打死。”
楊氏會從馬車內出來的這麼慢。其實是左雯坐在車裡,不便下來被蕭瑾萱瞧見自己,因此便準備直接回宮。
而這一路上,早被對方籠絡住的楊氏,適才便是在和左雯道別,並讓對方替她給薛後問好請安,所以三言兩語之後,這下車便有些晚了。
爲了孫喜茹,楊氏連蕭文遙這個親兒子都懲罰過,如今換成蕭瑾萱,她自然更加不會心疼顧慮了。
加上在揚州這數月以來,她已經當家作主慣了,因此這一開口,就直接想打殺了竹心,以此給蕭瑾萱一個下馬威。
畢竟左雯這一路上,早就說得明白,薛後會宣她進京,並且加封誥命,爲的就是叫楊氏牽制住蕭瑾萱。
而且左雯也許諾,只要楊氏做的足夠好,那麼薛後會扶植她上位,從姨娘擡爲蕭恆的正室妻子。
當初在揚州時,蕭瑾萱在雪患之中樹立起絕對威信之後,其實幫助楊氏成爲正房妻子,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被這位生母徹底寒了心的蕭瑾萱,卻並沒有這麼做,對於這件事情,楊氏一直耿耿於懷。
雖然她如今在揚州蕭府,已然大權在握,形同正室夫人無疑了。
可對於這個正妻的頭銜,楊氏卻有着一種熱切的渴望,所以有薛後允諾會幫她扶正,加上蕭瑾萱這個女兒也確實一向被她所厭煩。
因此幾乎左雯都沒費多大氣力,楊氏便已經被拉攏住了,並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她一來到京師,必然以生母的身份,將蕭瑾萱死死壓制住。
而如今這才一到京師,楊氏眼見自己還沒震懾蕭瑾萱呢,對方就先打了她的義女。
左雯現如今馬車都還沒走遠,她知道這會若不立威,那薛後定然要對她的表現,覺得失望至極不可。
說到底楊氏不過是蕭恆的一位妾侍,並沒有見過太大的世面。
大好年華最得盛寵的時候,她還被送到了梅莊之上,被迫禮佛誦經,面上她不問世事,實則內心卻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如今得知自己竟然有機會攀龍附鳳,和當今一國之母的薛後,私下有了千絲萬縷的關聯,楊氏就是個後宅婦人,這份殊榮簡直都激動她幾夜睡不着覺。
加上蕭瑾萱這個女兒,從有了對方以後,所帶給她的就盡皆全是不幸。
因此能踩着這個女兒,一步步走上人生巔峰,這在楊氏看來,既然她撫養了蕭瑾萱,那這也是對方向她報恩的時候了。
而楊氏這邊一下令後,那些隨行來到京師的蕭府下人,雖然知道蕭瑾萱,是自己老爺的四女兒。
可因爲他們這些人,全都是蕭瑾萱走後,楊氏從新挑選進府的下人,所以對於這位四小姐,他們可沒有太多的敬重之心,所以一下子就全圍了上來。
如今什麼場面沒見過的蕭瑾萱,眼見四周面色不善的這四五十號人,當即就冷哼一聲笑着說道:
“凌霄,瓊脂,跟在我身邊也有月餘了,你們是赤靈一手調教出來的,如今也該讓我瞧瞧,你們的真本事究竟練得如何。這些人以下犯上,誰敢衝在最前面,就給我先殺了誰,我的人誰也甭想亂動一下,竹心的生死除了我蕭瑾萱,任何人也決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