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得蕭瑾萱這冷靜分析的話,周顯睿不禁也隱晦的擡頭,向西雀城門之上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就見得這會不但薛後被驚動來了,城牆之上的禁軍依周顯睿目測,也絕對要比往日多了近半有餘。
本想成全周顯御二人,規勸蕭瑾萱離開的周顯睿,當即劍眉也不禁皺了起來。
因爲他這會也清楚,確實就如蕭瑾萱所分析的一樣。
今日這場大婚若是一旦失控,那薛後必然會借安撫鎮壓,維護宮規爲由調兵圍住衆人不可。
正所謂刀劍無眼,到時混亂之中,賓客慌亂四下奔走之際,薛後趁機暗下殺手,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而就如蕭瑾萱和周顯睿,這會猜測的一樣,就見得城門之上的薛後,身影微微隱在幾名禁軍之後。
望着下方周顯御那叫她熟悉並且忌憚的身影,當即她的眼中閃過怨毒之色,嘴裡更是果決的吩咐道:
“西雀門的衆禁軍都給本宮聽着,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既然已經效忠於本後,那便聽從我的調遣。一會只要那昭陽郡主拒婚,並隨御王離開。你們便以維護皇室聲譽,保證宮闈安寧爲由,立刻衝下去把人給我圍住。而到時本後要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御王和昭陽郡主,至於睿王趁亂也一併斬殺,都給本宮聽清楚了嗎。”
周顯睿如今藉助帥府撐腰,薛後雖然恨他入骨,可一想到即將班師回朝的蕭家軍,她便又不能奈何對方分毫。
而如今眼見得本該戰死的周顯御,竟然毫髮無傷的回來了。
當即薛後也被打擊的一陣手腳大亂,覺得局勢實在是越發的不利了。
因此眼見得如今這大婚一亂,便是一併除掉蕭瑾萱三人,最後一次絕佳的機會。
所以薛後自然不願放棄,甚至親臨城上,密切的留意下方的舉動變化。
而因爲薛後的嚴密把控,和西雀門禁軍所帶來的威脅。
蕭瑾萱眼見得周顯睿,仍舊眼現猶豫之色,當即她不禁頗爲着急的一拉對方手臂說道:
“殿下別在猶豫了,今日這場大婚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盡數演完才成。顯御善戰不假,可是他能以一敵十,甚至敵過百人,但是千人萬人他又如何應付得來。現在當務之急,是逼顯御趕緊返回京軍營,只要他一回到那裡,薛家一族就會猶如頭頂懸刀,徹底的坐立不安。至於我與他之間,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將事情解釋清楚的。”
其實周顯睿和蕭瑾萱,這低聲分析當下局勢,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給薛後可乘之機的一番低聲商討。
看似你言我語耗時許久,其實二人也並未耽擱太久的時間。
但是這會站在他們對側,眼睛已經猩紅一片,因血煞之氣翻涌,理智幾乎不剩多少的周顯御。
這會望着近乎是依偎在一起的蕭瑾萱兩人,他的手不禁就死死的握成了拳頭。
若是在平時,周顯御本就能征善戰,城門之上禁軍的增加,和那股肅殺之氣,他本該比任何人都更警覺的留意到。
但是適才周顯睿眼見得蕭瑾萱,備受打擊下站立不穩時,上前扶了對方一把。
而如今蕭瑾萱因爲着急,又去握了對方手臂一下的這些動過,落在如今滿腔只剩下濃重殺意的周顯御眼裡,簡直就像火上澆油一般。
畢竟這些動作,以及周顯睿和蕭瑾萱,因爲低聲言語,而不得不貼近在一起的舉止。
都將周顯御那僅剩不多的理智,也徹底的刺激到絲毫不剩了。
當即在場的衆人,就看見周顯御忽然邪魅至極的陰冷笑了起來,而他這會不光是雙眼,甚至於臉上彷彿都籠罩上一層薄薄的猩紅之色。
就在衆人都被他這笑聲,弄的心裡發冷,忍不住便打起寒戰的時候。
忽然在場的所有人便看到,周顯御的身影,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當即一個閃身後等到衆人在瞧見他的時候,對方竟然已經出現在了周顯睿的面前。
而這會正在暗自思量,怎麼才能把周顯御先行勸走的蕭瑾萱和周顯睿,誰也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衝到面前。
絲毫沒給兩人說話的機會,就見得周顯御往日的憐惜寵溺消失不見,竟然毫不猶豫的一把就將蕭瑾萱,直接推開摔出去足足三四米之遠。
而他的一雙血色眸子,在充滿嗜殺的看了周顯睿一眼後,當即便伸出右手直接掐住對方的喉間,就把這位他向來最敬重的兄長,給直接雙腳離地的提了起來。
周顯睿雖然也會武,但卻並不擅長,因此這會他甚至沒有任何反手自救的能力,當即整個人就處在一種即將喪命的危機之中了。
而在說被周顯御一下甩飛摔出去的蕭瑾萱,因爲對方盛怒之下,這出手也難免有失輕重。
加上蕭瑾萱不過是個沒有任何功夫底子的弱女子,所以才一重重的摔在地上,她當即就被周顯御明顯使用上內力的這一甩之下,震的五臟六腑都隱隱發痛。
一口鮮血更是抑制不住的噴了出來,濺得她身前本就鮮紅奪目的嫁衣上,又添朵朵猶如紅梅花瓣似的血色痕跡。
而幾乎是周顯御對蕭瑾萱一出手後,跟着對方一併趕來的蘇啓和白楚兩人,就趕緊着急的迎了上來。
適才因爲情況特殊,也沒他二人介入的機會,因此這一耽擱之下,眼見得蕭瑾萱竟在他們面前負傷了,這二人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暗自覺得自己實在是失職。
而望着一到了自己近前,就跪地請罪的蘇啓二人,蕭瑾萱捂着胸口,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後。
望着那邊明顯已經快撐不住的周顯睿一眼,她便喘息忍着不適,焦急的說道:
“你們二人快把周顯御給我攔下,絕對不能叫他傷了睿王的性命。你們就是搭上自己這條命,也必須給我死死的攔住。”
或許別人還不清楚,但是蕭瑾萱卻心裡和明鏡似的,明帝撐不了不久時日了,周顯睿則是下一任對方已經擬好遺詔要傳位的儲君人選。
因此周顯睿現在的性命,那是一人影響大周江山朝局是否穩定的重要存在。
蕭瑾萱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周顯御情緒失常下,做出足以成爲大周千古罪人的事情出來呢。
雖然擔心蕭瑾萱,可是對方既然已經下了命令,蘇啓和白楚自然不敢違逆,因此當即就將貼身武器抽了出來,聯手向周顯御攻了過去。
而被蘇啓和白楚這一干擾,周顯御確實將緊握周顯睿喉嚨的手給放開了。
本就這會戰意滔天,嗜殺之性難以控制的周顯御,身手功法比之常態之時,又平添一絲詭異莫測。
只是將將聯手強撐接了對方六招之後,蘇啓便當先被重傷擊飛了出去。
而獨自剩下的白楚,也在寶劍被奪,肋骨斷了三根之後,徹底的失去了戰鬥力。
礙眼的麻煩解決之後,這會只想一報奪妻之恨的周顯御,就再次將目標鎖定在了周顯睿的身上。
手中握着從白楚那裡奪來的寶劍,周顯御的嘴角就勾起一絲殘忍的獰笑。
接着便一步步向單膝強撐跪在地上的周顯睿那,舉劍走了過去。
伸出左手一把將對方拎起來,望着這至親手足熟悉的面容,一絲理智找回了些許,周顯御便神情感傷,語帶不解的說道:
“五哥我一向那麼的敬重於你,你我兄弟二人也從不分彼此。難道你就不知道,兄弟之妻不可欺的道理嗎?爲何要將瑾萱從我身邊奪走,你可知道弟弟什麼都可以讓你,什麼事情都可以原諒你,但唯獨此事你只有一死,才足以一解我心頭之恨。”
聞聽得這話,周顯睿因爲適才處於窒息狀態過久,這會被周顯御拎起沒有反抗之力的他,卻還是不免擔憂的說道:
“顯御你殺了我可以,但此事與瑾萱無關,你切不可遷怒於她。而且五哥死不足惜,你若是解氣之後,記得一定要壓制住自己心裡的那團煞氣。爲兄不想你有一日成爲只知道殺戮,卻變成失去自我意識的行屍走肉,照顧好母妃,還有襄平顯辰他們,如此五哥便了無牽掛了。”
默默的聽完周顯睿這番,近乎臨終囑咐的話後,周顯御的心裡確實有瞬息被觸動的感覺。
可是怎奈那彷彿被燃燒起來的煞氣,頃刻間就將他的這絲不忍給吞噬的一乾二淨,恨意再次被徹底的點燃了。
因此就見得周顯御,右手握着的寶劍緩緩擡起,眼底閃過一絲報仇般的快慰感,接着他就將劍鋒向着周顯睿的頭顱斬了下去。
電光火石間,泛着粼粼寒光的無憂簪忽然出現。
並沒有一絲阻礙的,就直接將周顯御握劍的右手腕臂處,直接用簪柄給貫穿了。
寶劍因爲右手的劇痛和負傷,無力握住的“咣噹”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而在瞧着會的周顯御,低頭望着刺穿自己手腕的無憂簪,一滴眼淚突然從他的眼角滑落而下。
他苦笑的擡起頭,望向這會同樣是淚流滿面的蕭瑾萱,充滿不可置信的喃喃說道:
“萱兒,你竟然傷我,你竟然爲了周顯睿不惜重傷於我?而且還是用我送與你的定情之物,對我出手相傷。蕭瑾萱你確實夠狠,夠毒,夠冷血無情!我周顯御真是瞎了眼睛,纔會喜歡上你這種鐵石心腸的女人。既然你已經出手,那便直接殺了我吧,也省的我****承受着相思之苦,只要你動手的話,我是不會反抗一下的。”
望着周顯御手腕處濺起的鮮血,打落在自己的嫁衣之上,和適才她噴出的血跡,竟然有幾處卻相融在了一起。
可是這血雖相融,但人卻難以相守,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眼瞧着周顯御這個戰場上的錚錚兒郎,此時竟落下眼淚。
蕭瑾萱只覺得自己真的好想飛撲進對方的懷裡,不管不顧的將委屈無助盡數宣泄出來,然後和對方即可離開,在也不要分開。
可是僅剩的理智和清醒,卻無時無刻不提醒着蕭瑾萱,要提防着薛後,並且要想救下衆人,她便必須先逼迫周顯御離開。
眼見得城上的禁軍,已經有條不絮的向他們這裡圍攏而來,蕭瑾萱當即擦乾眼淚,聲音一片冰寒的說道:
“周顯御你若留在這裡,我便一頭撞死在喜轎之前,如何抉擇,你就自己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