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柳雪顏讓馬車狂奔趕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皇宮,馬車進了神武門後,後面每一個地方都要停車檢查,她乾脆丟下馬車,自己跑了進去砦。
她先是跑到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卻空無一人,以前這個時候,秦夙都會在御書房內批閱奏摺的,現在怎麼不見一個人影?
“王妃!”御書房外的守衛向柳雪顏行禮。
她焦急的抓住一名守衛的手臂:“先別行禮了,曜王呢?”
“回王妃,駱公子來了,說是有東西要給陛下看,就帶着陛下去御花園了!”守衛如實回答鰥。
柳雪顏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聽守衛這麼一說,駱天寒還沒有將那些東西第一時間給秦夙看,那就還有機會。
“他們已經去了多長時間了?”這問題可就關鍵了。
“大約有兩刻鐘的時間了。”
兩刻鐘!
她忍不住撫額。
兩刻鐘的時間不長,可是也不短,要看那些刺繡的話,時間還是充足的。
聽完這句話,她二話不說的轉身往御花園的方向衝去。
這個駱天寒,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平時她給他的好處也不少,但是,這傢伙卻總是對她恩將仇報,在她的背後使陰招。
她在駱家綢緞園所繡的那些破圖,在經過與秦夙的一番誤會之後,她就將之擱置了,後來也沒有再去過駱家綢緞園。
她本想等比賽結束之後,就去將那些廢棄的刺繡收回,一把火給燒了,省的毀了她一世英明。
她滿心以爲駱天寒不會那麼缺德。
現在她知道,她想錯了,駱天寒怎麼會放過這樣一個損她的機會?不在秦夙面前好好發揮一番,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混蛋駱天寒,等今天之後,她得好好的教訓他一番才行,這就是他戲弄她的代價。
心裡這樣想着,她腳下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御花園。
可惜,她來到御花園又有點懵了。
御花園不是一般的大,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哪一塊,找起來是相當費神。
忽地,她眸中靈光一閃,雙眼犀利的向四周望去,刻意瞅着燈光最亮的地方,終於瞅到了一處亭子。
遠遠的,還可看到亭子的下邊圍了一圈禁衛。
應當就是那裡了!
柳雪顏驚喜的看着,提着裙子飛快的跑了過去,上臺階時也是健步如飛。
等到她氣喘吁吁的跑到涼亭上方,她方長長的吁了口氣。
涼亭上,駱天寒和秦夙對面而坐,涼亭內的石桌上擺滿了酒菜,不過,在空位置上還多了一副酒具。
“我總算……總算找……找到你們了。”柳雪顏一邊在兩人中間的位置上坐下,一邊喘息着平復呼吸,再拿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跑了一路,滿身的汗。
看她氣喘吁吁的模樣,秦夙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柳雪顏絲毫不客氣的接過茶杯,仰頭將茶杯裡的茶喝了下去,快要冒煙的嗓子,因爲這杯水,得到了撫慰。
“王妃,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跑成這樣?有鬼追你不成?”一身紅衣的駱天寒,手裡搖着一把玉扇,燈光下身形依然妖媚有餘,臉上掛着濃濃的笑意。
柳雪顏瞪了他一眼。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看鬼就是你。”
“王妃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怎麼說也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一聽,他就是要說那一長串自誇的成語,柳雪顏嫌惡的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打斷了他:“行了,你就別噁心我了。”
駱天寒一副受傷的表情看着柳雪顏,委屈的看向秦夙:“你看看你的王妃,你也不管管她,她欺負我。”
“活該!”秦夙淡淡的兩個字。
駱天寒氣的猛扇玉扇。
“你們夫妻兩個合
夥欺負人,太過分了,我要報官,我要告御狀!”駱天寒大聲呼喊着。
柳雪顏笑着眯起了眼。
“你要告秦國的一國之主,你報了官,哪個官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收你的狀子?你告御狀,不就是直接向曜王告狀嘛,不管怎麼說,你這官司……都是輸!”
這對奸詐夫妻呀,完全是一路貨色。
駱天寒當然也不會去真的告秦夙。
“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王法了。”
柳雪顏笑出了聲來,笑眯眯的打量駱天寒:“喂,駱公子,你今天是來搞笑的嗎?”
駱天寒收起玉扇,眼睛曖昧的衝柳雪顏眨了眨,邪氣一笑道:“當然不是,今天是我家親愛的小夙夙的生辰,我當然是來送生辰禮物的。”
“生辰禮?”柳雪顏四處看了看:“禮物在哪?我怎麼沒看到?”
“我的禮物太貴重了,哪能這麼輕易的放在這裡。”駱天寒故意賣着關子。
“好了,現在顏兒也來了,開膳吧!”秦夙打斷了二人熱情的對話。
駱天寒是個識趣的,同柳雪顏和秦夙仨人一起,酒過三巡之後,他就起身告辭了,不打擾人家的夫妻二人世界。
告了辭,駱天寒下了涼亭的臺階。
柳雪顏一直用眼睛的餘光打量駱天寒的動作,等看到他走到了涼亭之下,她提裙匆匆起身,對秦夙說了一句:“我有件事要問駱公子,我先下去。”
起身的她蹭蹭下了臺階,快步追上了離開涼亭下的駱天寒。
“王妃這是怎麼了?”突然被柳雪顏抓住了手臂,駱天寒詫異的回頭看着她。
柳雪顏朝二十階臺階之上的涼亭看了一眼,秦夙依然坐在那裡,背對着這裡,她鬆了口氣,用力拉駱天寒走遠了一些,以免被秦夙聽到他們的對話。
“王妃,曜王還坐在那裡呢,你就這樣拋棄他,與我在這裡私會,這樣不妥吧?”駱天寒搖着手裡的玉扇搖道。
爲了安全,柳雪顏自密植的邊緣又朝涼亭上看了一眼,確定秦夙還坐在那裡不動,她纔回頭瞪着眼前的駱天寒。
“就算要私會,我也不選你。”柳雪顏剜他一眼,語氣不善的斥道。
“本少爺玉樹臨風……”
“打住!”柳雪顏不客氣的打斷他:“我管你是玉樹還是木樁子,別跟我在這裡拽文。”
“那王妃不選我會選誰呀?如果曜王知道你打算給他戴綠帽子,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駱天寒戲笑的看着她。
“呸~~”柳雪顏用力掐他的手臂一把:“你別給我胡亂打岔,我有事要問你。”
“疼疼……”駱天寒疼的彎下腰去,摸了摸被柳雪顏掐疼的位置,不敢再笑話她:“你問你問,你儘管問。”
“把東西交出來吧!”柳雪顏朝他伸手。
“交?交什麼?”
柳雪顏又掐了他一把,疼的他痛吟出聲:“疼疼疼,你別掐呀,你得先說交什麼吧!”
“刺繡!”柳雪顏提醒他兩個字。
“你說的是那些四不像?”
柳雪顏毫不客氣的比剛剛更用了些力掐他,駱天寒受不住的嗷嚎了一聲。
“王妃,我錯了,我錯了!”駱天寒連連向柳雪顏求饒。
“那就把東西交出來!”柳雪顏黑着一張臉重新向駱天寒伸手。
“我身上可真的什麼都沒有。”駱天寒攤了攤手:“不信,你可以隨便搜。”
柳雪顏沒有真的搜,雙眼上下將他打量了一遍,那些布料放在身上的話,能顯而易見的,他身上明顯沒有。
“可是,你府裡的管家說,你把我的那些刺繡都帶過來了。”她納悶,難道管家在說謊?
“是帶過來了,可是……”駱天寒笑眯眯的答:“現在都不在我身上,我已經將它送人了。”
“那是我的東西,你怎麼能將它送人呢?”柳雪顏的怒火竄上頭頂,忽然想到什麼,她捧着顫抖的心臟問他:“你……你把它送給誰了?”
不會是她
想的那個人吧?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駱天寒非常肯定的給出答案:“送給曜王了!”
柳雪顏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那是希望破碎的聲音。
她咬牙切齒的看着眼前駱天寒的笑臉:“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駱天寒見柳雪顏又伸手過來,他飛快的躲開了,笑聲未停:“你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做那些東西,是給他最特別的生辰禮物了。”
他還笑。
“我不管,你去把那些東西給我要回來。”柳雪顏黑着臉斥道。
“這是不可能的。”駱天寒收了些笑意:“今天是他的生辰,但是,十八年前的今天發生了一件事,令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起他的生辰,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不記得他的生辰,而是……所有人根本就不敢記得。”
“十八年前?”柳雪顏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駱天寒攤了攤手:“具體的事情我不記得,當時我不在國都,是回來之後才聽說出了事,不過,曜王他卻怎麼都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事,據說,知道那天發生什麼事的人,都死了,當時的秦王陛下下令,不允許任何人談那天的事。”
十八年前,是秦夙三歲的時候,能發生什麼事呢?
柳雪顏疑惑的皺緊了眉。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了,你是他的王妃,今天晚上就好好陪着他吧,我走了。”駱天寒趁機逃走了。
柳雪顏瞪着他離開的背影,只得返回了涼亭之上。
回到石桌邊坐下,看到秦夙的表情同以往不太一樣,大約也是因爲十八年前之事吧,十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以秦夙的性子,恐怕是不會乖乖告訴她的。
不過,她的那些刺繡,到底在哪裡?她得想辦法找出來,把它們燒掉才行,免的秦夙將那些東西時時拿出來嘲笑她。
心裡這樣想着時,端起了手裡的酒杯,還未送到嘴邊,被突然伸出的修長手指奪了去。
“酒量不好,就別喝。”秦夙低聲斥道。
這是被鄙視了。
也是,跟某個千杯不醉的變態比起來,她的酒量確實算差的。
起風了,坐在涼亭之上,衣着單薄,回來之後還未來得及迴雪央宮加衣裳的柳雪顏,感覺好冷風灌進衣服裡,冷的她渾身瑟縮。
她下意識的將身上的衣服攏了攏。
秦夙自顧飲酒之時,眼睛的餘光掃了柳雪顏一眼,將杯中的殘酒飲盡之後,她走到她的身邊,將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肩頭,拉起她的手。
握住她的手時,感覺到她的小手跟冰塊一樣涼,他又斥責道:“手這樣涼,也不加件衣裳,你宮裡的人,該好好懲罰纔是。”
“我回來之後,還沒有回去過呢,不怪她們!”她趕緊解釋。
手被他的手握在掌心裡,他的手很暖,也讓她感覺不那麼冷了,肩上他的衣服上,也有着他身上的溫度和味道,將所有的涼意都阻隔在外。
他把她拉起身:“這裡風大,我們回去吧。”
“好!”
※
秦夙和柳雪顏二人並沒有順利回到雪央宮,剛出了御花園,迎面與一行人碰個正着。
對面的一行人,走在最前頭的就是太后身邊的齊嬤嬤。
前些日子齊嬤嬤因柳雪顏被秦夙下令杖責二十板,如今,齊嬤嬤一看到柳雪顏,眸底便浮起掩不住的恨意。
只是片刻間,齊嬤嬤將那股恨意壓下,滿面堆笑的向後退了一步,扶着身後的太后:“太后娘娘,巧了,前面是陛下和王妃!”
狹路相逢,雖對方不喜自己,基於禮儀,柳雪顏禮貌的側身行禮。
“雪顏見過太后。”
不等太后開口讓柳雪顏起身,秦夙已扶着柳雪顏的手臂,將柳雪顏拖着站直了身體。
柳雪顏眼尖的看到太后眸底燃起的怒火。
“曜王,怎麼了,哀家連受你王妃拜見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太后動容的大聲喝道。
難得太后看起來很虛弱,聲音卻是極刺耳的。
“母后不是已經讓顏兒拜過了?而且……”秦夙冷冷的說:“還是很深刻的跪拜。”
太后的臉色白了一下,僅僅只是片刻的白。
“她是哀家的兒媳婦,哀家懲罰她,那也是應該的。”
“二十一年前時,你自己放棄了這個資格,十八年前時,你甚至親手毀掉了那個資格,那時的你,有想過今天嗎?”
“十八年前,哀家是有苦衷的。”太后悲切的看着秦夙說:“當時,我的內心也很痛苦,我也是不得已之下,才做了那個決定。”
“是嗎?那二十一年前呢?二十一年前的事,難道你也是有苦衷的?”秦夙繼續逼問。
太后眼神有些慌惚的躲閃着秦夙的目光,吞吞吐吐的說:“二……二十一年前的事,那時的人對哀家有偏見,難免會在你的耳邊說一些哀家的壞話,但是,二十一年前的事,真的是一個誤會,哀家……”
秦夙冷笑,字裡含着一絲恨意:“是嗎?但是,那些事實,是孤王親耳聽母后說的,就在十八年前,你自己親口說的,母后難道都忘了嗎?”
太后驚訝的看着他:“難道你當時……”
“兒臣不會有母后那般絕情,母后以後仍然會是太后!今日風大夜涼,母后還是回宮吧,以後後宮的事,就由顏兒來打理,母后還是安心的在秦寧宮裡頤養天年,其他事不要再過問了。”
太后眼睛瞠的銅鈴大。
“打理後宮這種事,她一個小小的王妃,沒有這個資格。”太后生氣的指責道。
柳雪顏同樣不滿,他還嫌她不夠忙嗎?
“資格是人定的。”秦夙摟緊柳雪顏的肩膀:“若是母后當真介意顏兒的身份,孤王明天便冊立顏兒爲王后。”
---題外話---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