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飲了一口酒,忽地擲落酒葫蘆,怫然變色道:“老翁難道忘了,身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您當年的宏圖壯志,我卻是記得……”
白髮老人忽地拜伏於地,“老翁惶恐。”
五可希奇地望了望他們:“爺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什麼廟堂,江湖的,難道你們是官府裡的大官?還是江湖上的幫派。連曹操都出來了,可惜這兒不是江渚上!”
老翁與中年男子皆是一怔。目光中的探詢,鼓勵着小娃用顫顫的聲音把下面的話說出來:“你們就‘白髮漁樵江渚上,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罷。”
這句話成功地化解了白髮老人與中年男子間的惡劣氣氛,中年男子笑道:“想不到你這女娃娃觸景生情的功夫倒好。引來了我的興致,不如咱們就在這兒即興笑談一番。
白髮老人又四處轉悠了一圈,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方涼蓆。這一老,一少,一中年人席地而坐。白髮老人和中年男子喝酒,五可啃着乾糧,便如祖孫三代話起家常來,卻也其樂融融。
那中年男子撤下斗笠,老翁弓着的腰身也似乎鬆懈下來。中年男子長眉入鬢,嘴邊生出些許短髭,氣宇軒昂。他目光如炬,掃向五可笑道:“女娃娃,你雖然年小,說起話來卻像個老道的山林隱士,不如我考考你罷,我說一句古人詩,你便說這是描繪地何等樣人。”
做陸透的時候,五可是高位截癱,不能走路。於是她只好把別人用在腿上的勁都用在嘴上,兩下里的功夫豈是一張嘴能及的?所以,一般的人同她辯論,幾乎沒有能勝過她的。她沒理的事情,也被她強辯出三分歪理來,於是後來,只要她目露兇光,要與人論短道長的時候,對方未曾發言便先敗下陣來。如今雖覺這中年男子定非凡人,她也決定了要死纏爛打。反正穿到稚齡身上有穿到稚齡身上的好處,童言無忌,她認準了他不會殺自己就是。
“好吧,大叔請說。”
中年男子沉吟半晌,緩緩吟道:“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五可笑道:“這是司馬相如琴挑卓文君時所唱的《鳳求凰》,表達男子求偶之思。”
中年男子又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五可得意洋洋後不免又情緒低落,她看電影《夜宴》時聽過的,是她超喜歡的,周迅所唱,聲音飄渺,很悽婉的那首《越人歌》。自己在暗戀得心碎神傷的那段日子,沒少憂傷地輕輕吟唱。所以說得很是準確動情:“青春年華的女子思慕王子,但卻是一味單相思。”
“雕欄玉穩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五可長嘆一句道:“大叔,這句你卻不該念,這本是亡國君王之嘆,咱們這泱泱大國,上有羣王文韜武略,忠臣良將孝忠。小門小戶裡父賢子孝,一團和氣,哪會朱顏改。”中年男子與老翁對望一眼,暗自點頭。中年男子對着五可微微頷首:“好個可人的女娃娃,真會說話,說得我很是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