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悠闇暗歎了口氣，回身走到了司徒睿的面前。在等到林一等人都走光之後，沈雲悠低聲開口，問道：“這麼晚了，不知皇上還有什麼事？”
司徒睿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雲悠，默不吭聲。今天的計劃失敗，不知道爲什麼，司徒睿似乎沒有太多的憤怒的感覺。是在意料之外，也是在意料之中。
從小到大，他與夜子軒的交手次數太多太多，一次一次的失敗，經常讓司徒睿問自己，究竟是爲什麼？他究竟差在哪裡？
這次的機會是源自於司徒睿的一次突發奇想，也是因爲他想要在沈雲悠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試探她。
“今天的事，你怎麼看。”司徒睿沉默了好半天之後，終於開了口。
沈雲悠站在那裡，看着司徒睿神情疲倦的閉上了雙眼，聽着司徒睿聲音有些沙啞的詢問着自己，沈雲悠想了想，答道：“回皇上，今天的事，若說是那夜子軒太厲害了，可以。若說是我們這邊出現了內奸，也無妨。”
沈雲悠的最後一句話，讓司徒睿不由自主的睜開了雙眼，看向了她。“你說……內奸？”
“皇上不會天真的以爲，所有在你身邊的人，都是一心一意想要爲你辦事的吧？”沈雲悠看着司徒睿詫異的表情，輕笑說道：“今天在行動的時候，我見林大哥一臉信心滿滿的樣子，好像完全沒有想到會失敗。看他那樣也知道，此前定是經過了一番精密的安排，可是得到這麼個結果，究竟是什麼原因，只能是皇上和林大哥去查了。皇上的人，皇上自己最瞭解。”
沈雲悠的一番話，讓司徒睿一夜沒有睡好。他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沈雲悠的那幾句話。如果身邊真的有內奸，又會是誰？
夜深人靜，林一獨自出現在了柳心如的寢宮門外。和門口的侍衛打了個招呼，林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走進寢宮，林一看着站立在門口的兩名丫鬟，輕聲問道：“太后什麼時候睡下的？”
林一的話剛問完，還沒等丫鬟回答他，裡面便傳來了柳心如的聲音。“你進來吧。”
林一聽到柳心如的話之後，走了進去。
“今天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柳心如躺在牀上，透過牀幔，看着林一，問道。
“回太后，我們的人死傷不少。那姜鏡紅，沒有救出來。”
“哦？”林一的回答讓柳心如稍稍一愣，坐了起來，柳心如冷聲問道：“沈雲悠做什麼手腳沒？”
“沈雲悠今天並未像我們之前所猜測一樣，而且她爲了救我們，也受了傷。”林一語速緩慢的回答着柳心如的問題，停頓了一下，林一繼續說道：“太后，有一件事我們可能是想錯了。沈雲悠現在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她如果是進宮來行刺皇上的話，早就動手了。”
“不在你之下？”柳心如詫異的問道，在得到林一肯定的答覆之後，柳心如眸光閃爍的垂下眼簾，陷入了沉思之中。
林一安靜的候在牀前，等着柳心如發號施令。
“林一，你跟在哀家身邊，有多長的時間了？”柳心如側頭看向林一，眉頭微蹙。
“回太后，已有23年。”
“23年……”柳心如長嘆一口氣，心情有些複雜。“這一眨眼的功夫，我們都已經老了。想想當年哀家當皇后的時候，還是夢雨晴陪在身邊。現在連她也去了，倒是她的女兒，讓哀家日夜提心吊膽，放心不下。哎，這一切真是孽緣啊！”
柳心如感嘆的說了一些話，和林一討論起沈雲悠來。“沈雲悠這丫頭，性子古怪讓人琢磨不透。哀家在四年前原本有意讓皇上立她爲後，但是她卻騙過了我們所有人的眼睛，和夜子軒走到了一起。皇上這幾年雖然看着長大了不少，處事也比以前歷練很多，可是哀家知道，他的心裡一直都沒有忘了沈雲悠。這次沈雲悠回來了，比四年前還要更加的難對付。如果說她真的沒有騙我們，是想要與我們聯手除掉夜子軒，那麼不可否認，她絕對是一把利劍。只是……林一，我們必須有牽制她的東西，有能讓她乖乖聽我們話的東西在手上。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嗎？”
“太后是說……”林一認真的猜着柳心如話裡的意思，“從沈雲悠的孩子下手？”
“沒錯。”柳心如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孩子不管怎麼說，都是留不得的。即使他體內流的是我們皇室的血，也留不得。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沈雲悠想留在宮裡，我們就讓她留下。但皇后之位，是絕對輪不到她來坐的。她雖有當皇后的資質，卻沒有當皇后的名聲。哀家可不想讓滿朝文武大臣都在背地裡議論着皇上，說皇上找了個別人不要的棄婦來做皇后，做國母。司徒家，丟不起這個人！”
“可是太后，沈雲悠一直視這孩子是寶貝。就算她不在孩子身邊，也有她的那名心腹保護着孩子的安全。況且，如果我們真的把這孩子怎麼樣了，沈雲悠很有可能會和我們反目成仇。到時候……”
“哀家一直告訴過你，做事之前要多想想，多動動腦子。我們不能殺這個孩子，不能讓沈雲悠恨我們。那我們就讓夜子軒殺這個孩子，讓沈雲悠去恨他好了。”
柳心如的話，讓林一眸光一抖，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奴才明白。”
“既然明白了，就退下吧。時辰也不早了，哀家要休息了。”柳心如重新躺了下來，在林一馬上走出了房間的時候，又加了一句。“明天讓沈雲悠過來一趟，哀家有話要和她說。”
林一走後，柳心如還是不能安心的合上雙眼。只要夜子軒一天不死，她的這顆心，就沒辦法安穩落地。
“夜紫凝啊夜紫凝，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柳心如喃喃自語的說道，腦海裡浮現出夜紫凝的模樣來。如果當年自己沒有殺了她，那麼現在這祈天國的皇上，會是誰？夜子軒從小就聰慧過人，樣樣比其他的皇子強上百倍，如果不是自己設計，暗中聯絡朝中大臣陷害她們母子的話，毫無疑問，先皇是會立夜子軒爲太子的。如果那時的自己，單單是殺了夜紫凝，而把夜子軒給接到身邊來撫養，那麼就算今天是夜子軒當了皇上，她是不是也不用如此忐忑不安了？
事到如今，太多的如果都已經改變不了事情的現狀。所以柳心如在感慨了一番之後，便也只能苦苦一笑，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到司徒睿的身上……
沈雲悠從司徒睿處離開，終於能夠回到住處。沈雲悠走進房間，看着牀前那熟悉的身影，慢步走了過去。
錦橙目光陰沉的看向沈雲悠，打量着沈雲悠髒破的衣服，當視線落到沈雲悠受傷的胳膊上時，錦橙連忙問道：“你幹什麼去了？”
“皇上突然有任務，叫我去暗殺夜子軒。”沈雲悠微微一笑，說道：“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雲悠。”錦橙站了起來，近距離的直視着沈雲悠。“我們能不能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夜子軒和司徒睿之間的恩怨，就讓他們兩個去打好了。你爲什麼一定要執着於親手殺了夜子軒呢？你知不知道宸兒最近經常鬧脾氣，原因就是你留在他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你是不是非要夜子軒死了，才肯離開？不然，決不罷休？”
錦橙提到了宸兒，讓沈雲悠心裡也充滿了愧疚。她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有多麼的依賴自己？可是……
“錦橙，我不想從司徒睿那說完夜子軒的話題之後，回來再和你討論他。這三個字我已經聽的夠多，已經聽的夠膩了，我孃的仇，我不能不報。不然這輩子，我都沒辦法安心。我知道你擔心我，擔心宸兒。可是，我卻不能聽你的話，和你離開這裡。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不想半途而廢，更何況是對於殺死我孃的兇手。”
“那好，既然你這麼想要殺他，我幫你。”錦橙目光堅定的開口，低聲說道：“我已經和師傅見過面了，我和師傅，一起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在殺了夜子軒之後和我離開這裡。”
“錦橙，你……”錦橙的決定，讓沈雲悠有些傻眼。他難道還沒有放棄那個念頭？
沈雲悠咬緊下脣，被錦橙逼的步步後退。在退到房中央的時候，沈雲悠擡手推着錦橙的胸膛，皺眉說道：“夠了，別鬧了。”
“我的樣子像是在鬧嗎？雲悠，我已經陪你鬧了這麼多天了，也夠了。你想殺誰，我便幫你殺誰，怎會是說鬧這麼簡單？”
錦橙一邊說着，右手一邊緩緩擡起，拂上沈雲悠的臉頰。手指輕輕觸碰着沈雲悠的肌膚，繼而很快離開。錦橙壓抑着心中的感覺，在沈雲悠陰霾的注視下，慢慢地，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