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初芸憤然離去了,鶯兒忍不住開口說道:“皇后娘娘,這芸貴人也太過分了些,怎麼說你也是皇后,她怎麼就敢在你的面前這樣不知禮數了?!”
上官黎早就已經見識過了這位初芸郡主的真性子,自然也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了。
“這算什麼,你應該也見識到了她在太皇太后面前的那種樣子吧,這個女人,裝可憐的本事一流!”上官黎冷哼道。
柳雲鳳是個義膽豪情的人,所以上官黎也養成了一個光明磊落,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所以當然就愈發地看不上這初芸人前一套,後人一套的做派了。
只是,到了今日,她方纔發覺,或許自己的這種寧折不屈的性子,纔是真的不適合再宮裡生存呢,更何況還是身居高位的皇后。
日後的日子,怕是少不得波瀾起伏了。
如今她也正式地登上了皇后的位置了,太皇太后那裡也去請過安了,上官黎便想着按照禮法,她得去看望看望皇太后了。
其實她還挺喜歡皇太后了,當初她還是瑞王妃的時候,就曾經和那個時候的皇后娘娘打過交道,知道她是一個知書達理,善良溫厚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盛景南也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她對於皇太后,更加多了幾分感激之情了。
只是這皇太后如今卻沒有住在宮中,而是在京城郊外的寺廟裡修行。
自從先帝駕崩了以後,皇太后便一病不起,整日裡都是恍恍惚惚的,思念先帝。
而盛景南去看望過幾次了,好歹是勸着她服藥治好了自己的身子。
只是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肯繼續住在這個皇宮裡了,對於她來說,這宮裡處處都有先帝的影子,她看了只會觸景傷情,索性便剃了頭髮,去寺廟裡修行,當了一個心如止水的尼姑了。
大家都感懷這位皇太后對先帝的一番深情,就連盛景南也都沒有想到,母后對父皇的感情竟然這樣的深。
正是因爲皇太后不在宮中,所以才由得這太皇太后倚老賣老了,這是上官黎的想法。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番,請示了盛景南之後,便讓鶯兒陪伴着自己出宮去了。
爲了防止有心人的打擾,上官黎特意裝成了一般的民婦,去寺廟裡上香。
只是對着主持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這才終於見到了皇太后。
雖然才幾日不見,可是皇太后的氣質神色卻是全然不同了。
曾經她雍容華貴,頗有一國之母的風範,然而現在臉上卻並沒有什麼表情,眼睛裡也是如同一灘死水一般,沒有任何的波瀾。
不過好歹還是皇家出來的人,雖然穿着平民布衣,卻也並不顯得狼狽了分毫。
“見過母后。”上官黎連忙行禮道。
皇太后微微頷首道:“貧尼法號靜宜,前塵往事已然忘記,皇后娘娘客氣了。”
上官黎見她這是一心向佛了,忍不住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皇上很掛念您,特意讓我來看看,母后在這裡過得可還習慣嗎?”
儘管皇太后客氣,可是上官黎卻還是拘着禮數,尊她一聲“母后”的。
聽到上官黎提起了盛景南,皇太后那波瀾不驚的一雙眼睛裡,這才蕩起了陣陣漣漪。
“皇兒……不,皇上的身體可還康健,宮中的一切都好嗎,新朝必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
理,皇后你得提醒皇上,多多注意休息。”
聽着這些話,上官黎心裡覺得很感動。
到底她還是養育了盛景南十幾年的,對於他的那一份關心,無論到了什麼時候,她都不能夠放下。
上官黎連忙牽着她,在一旁坐了下來。
“皇上一切都好,就是掛念母后。母后看着可是瘦多了,可是這寺廟裡的生活不如意?不如母后搬回宮中,皇上也就不用日夜牽掛了。”上官黎忍不住勸說道。
然而皇太后卻是搖了搖頭:“不,我很喜歡這裡的生活,你讓皇上別太掛心了。”
其實她不願意居住在宮裡,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也同樣無法面對盛景南忽然成爲了皇上的事實。
儘管她明白,先帝日夜服食丹藥,身子早就不好了,盛景南完全沒有必要逼宮,可是出於自己對先帝多年的感情,她對於自己的養子,那份感情也是很複雜的。
與其留在宮裡傷身,倒不如避開這一切,求得個輕鬆自在好了。
上官黎見她態度堅決,倒也沒有繼續強求了。
“這地方的確是清靜呢,母后會尋地方,宮裡確實有很多讓人無奈的地方,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不能有任何一點的行差踏錯。”上官黎忽然有些悵然地感慨道。
皇太后也是從皇后走過來的,自然明白這其中的苦處。
她看了一眼上官黎,聲音溫和地問道:“初爲皇后,可是有一些不習慣的地方?我聽說如今宮裡只有一位芸貴人,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初芸郡主。太皇太后很是寵愛初芸郡主,只怕皇后要受一些委屈了。”
這皇太后果然是冰雪聰明的人物,雖然人在宮外,可是對於這後宮裡的事情,卻是不需要參與也能夠窺得一二的。
說起這個,可就是上官黎的心頭大事了。
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可是也不好真的當着皇太后的面,去數落太皇太后的不是。
於是她勉強笑道:“身爲皇后,就得寬宏大量,幫着皇上料理後宮事務,安爾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母后言重了。”
自從經歷了之前盛景城的逼宮事件以後,皇太后便對自己的這位名義上的兒媳婦很有好感,於是也不免對她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意了。
她輕輕地握住了上官黎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太皇太后的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不免做得有些讓人難以理解,這人老了以後,就是這樣的,就跟小孩子一樣,皇后無需過分介懷,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知道皇太后這是在教導自己了,上官黎連忙誠懇地點頭道:“母后教訓得極是,黎兒會銘記在心,恪守本分的。”
“只是,身爲皇后,必要的手段也還是要有的,否則便會被那些眼皮子淺的人看了去,以爲皇后的寬宏大量便是懦弱無能了。在後宮中,要打理好那麼多女人之間的關係,要記住賞罰分明,張弛有度,凡事不可過了,卻也不能夠退步太多。”
這是皇太后自己在宮中多年爲後的經驗,上官黎也明白了過來,別看這皇太后看起來好欺負的模樣,當初能夠平衡那麼多嬪妃的關係,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了。
只是這其中的度,到底應該如何把握,那就是自己長久探索的一個經驗之談了。
上官黎略略領會了一番,趕緊微笑着說道:“皇太
後的教導,讓黎兒長進不少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這麼客氣,我不是太皇太后,我是真心拿你當兒媳婦來看待的,你別過分緊張了。以後我在這裡清修,也不能夠時時指點你,你自己要時刻小心了。”
皇太后的心裡,始終還是記掛着當初上官黎嵌入宮中,鼓勵自己的那一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所以對她說的話,也都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是,母后。”
眼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上官黎便起身告辭了。
“黎兒不打擾母后了,日後有機會再來跟母后請安。”
“好,路上小心。”皇太后起身說道。
回到了宮中,盛景南也忍不住問了幾句皇太后的近況,畢竟,那是他的母后,他自然也是牽掛的。
“皇上,我瞧着母后現在的生活倒是逍遙自在的,日日在寺廟裡念念經,種種花的,好不愜意,其實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倒是願意跟母后交換呢。”上官黎忍不住感慨道。
盛景南看着她最近明顯瘦了的小臉,忍不住攬她入懷,有些心疼地說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這個皇后做得很累?皇祖母不好對付,這個我知道,以後你少和她打交道就是了,完事還有我給你撐着呢。”
其實上官黎的心裡縱然有千般的委屈和不如意,聽到了盛景南的這一番窩心的話以後,也就立馬煙消雲散了。
“這些都不算是什麼,只要你對我還是一如既往,我就很滿足了。”上官黎輕輕地將自己的頭靠在了他的懷裡,溫柔地說道。
燭光之下,懷中的女子膚白如雪,眉目動人,更是引得盛景南情動了。
他忍不住低頭吻上了那烈焰紅脣,上官黎嚶嚀一聲,只餘一室旖旎……
而在芸貴人的宮裡,此時此刻她卻一個人默默地坐在燭光之下。
自從她被封了芸貴人以來,就再也沒有見過皇上的面了。
這個芸貴人,沒有給她帶來任何東西,她甚至都見不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一面。
玉兒回來了,臉色有些不好看。
初芸瞟了她一眼, 隨即冷冷地問道:“說,皇上今天夜裡去哪兒了?”
“芸貴人……皇上又去了皇后娘娘的黎落殿了。”玉兒戰戰兢兢地說道。
她不敢看向初芸的眼睛,更加不敢說出實情,可是偏偏初芸又是一個不好糊弄的人物,她也不得不實話實說了。
聽了這話,初芸忍不住將手中的一個白玉瓷器狠狠地摜在了地上,頓時,那白玉瓷器便被摔得粉碎了。
“賤人!又是那個賤人!我就知道是她一天到晚地佔着皇上,不讓皇上來見我!如果不是她的話,景南哥哥怎麼會這麼久都不來看看我,肯定是她善妒,吹了枕頭風,讓景南哥哥看都不肯看我一眼的!”初芸惡狠狠地說道。
玉兒嚇得趕緊蹲下身子收拾這些碎片,一邊勸說道:“芸貴人消氣,這宮裡四處都是耳朵,可別叫人給聽去了咱們宮裡的動靜了,那可就不好了。”
初芸郡主發夠了脾氣,忽然就仰天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曾經我也是太皇太后的掌上明珠,可是如今卻爲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如此的卑微,甚至連一面也見不到他,可笑我連發脾氣都不能夠了,還得顧忌着自己的身份,真是可憐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