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璇碰見王歡意時,真想說一句冤家路窄。她被悶了好些日子,自己憋不住出來走走。沒想到這一走就遇見了王歡意。
對於王歡意她是沒什麼印象的,但經不住王歡意把她當做範本來模樣被她知道了呀。當時楚璇聽到了還不信,她有什麼好模仿的,可架不住說的人多。就連有次皇上也這麼說,不過說的是形像神不像。
模仿自己來得寵的人,楚璇自然是沒有好印象。結果一瞧這不是她當時遇見文婕妤時看到的人嗎,當時問她話還不應,只顧着一直哭。
王歡意看見楚璇一身月白帛羅長裙,髻上簪着三翅鶯羽珠釵,耳下掛着飛燕重珠耳墜搖曳,邁着步子慢悠悠地踱了過來。
很巧的就是,王歡意與楚璇撞在了一條小路上。原本誰進誰退早就已經分明瞭,王歡意比楚璇位分低,就該讓楚璇先行。可是王歡意這人性子倔,偏偏堵在那兒不肯走。
楚璇略一蹙眉,玉蓉卻先她一步開口:“讓開!”
王歡意瞪了她一眼:“你不過是個宮女,有什麼資格和本主說這種話。”
楚璇這護短的人聽了王歡意的話開口了:“本主給她的資格,怎麼了?有什麼不滿?”
王歡意噙着一抹冷笑:“有什麼樣的下人就有什麼樣的主子。”
楚璇長黛一挑,上前撂掌就是一個摑掌,那聲音可是清脆響亮極了。
“本主打你這巴掌還嫌手疼呢,再不讓開就不止一個巴掌了!”
王歡意捂着臉,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王歡意平日就算再跋扈,也不過逞嘴皮子痛快,真讓她上手打她可真不敢,畢竟是在文明社會生活慣了,講究人人平等。這次居然被楚璇給打了,簡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玉蓉快步跟上來站在楚璇身後,楚璇一臉慍怒:“還不讓開?”做勢揚起了手。
王歡意見她揚起了手,瑟縮了一下。結果發現她的手遲遲未落下,又覺得丟臉,不甘心地往後退讓出了路。事實告訴我們,氣勢上輸了你就真的輸了。
至於王歡意回衍慶閣是多麼惱怒,摔了多少東西,咒罵她多少遍。楚璇都不放在心上,王歡意怎麼樣與她何干。
楚璇方從御花園回去,還未入頤華軒就看見李全忠守在門外。心下了然,果然一踏進頤華軒就看見顧雋正坐在椅子上啜着茶水。
顧雋一聽見腳步聲向後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麼出去這麼久?”
楚璇湊了上去摟住他的脖子:“妾去了趟御花園,手疼着呢。”
顧雋執起她的手:“去趟御花園還會手疼?”
楚璇一臉得意:“那可不是,您不知道妾有多威風呢。”
顧雋揚了眉,咬重了兩個字眼:“威風?”
楚璇卻是耍賴一般捂住他的耳朵:“您沒聽到,什麼都沒聽到。”
顧雋笑意更深了,拉下她的手:“可朕可是什麼都聽到了。”
楚璇斜了他一眼,掰着手指頭:“皇上,您不知道那王寶林有多可惡呢。”
顧雋就是愛死了她這幅小模樣,伸出手摟緊她:“怎麼了?你又怎麼爲難她了?”
楚璇聞言卻是要掙出他的懷抱,嘟囔着:“嗯,妾又爲難她了,皇上心疼了吧。”
顧雋更用力將她摟在懷中,連話裡都帶着笑意:“別鬧。”
楚璇輕哼了聲,在他懷裡尋到一個舒服的地方就倚了上去。
在顧雋視線難以觸及的地方,楚璇臉上的傲嬌神色盡數褪去,一臉平淡。顧雋如今這般寵她,她自然也是做足了寵妃的模樣。不過可不是恃寵而驕,若是如此,第一個容忍不了她,伸手把她打入地獄的便可能是顧雋。
可惜今日,楚璇掌摑的是王歡意,註定王歡意只能吃虧了。王歡意的失敗便是不該與模仿的原主拗起來,畢竟與贗品相比,還是真品更值錢不是嗎?
顧雋執起楚璇的手,放在大掌中輕揉。揉着揉着手便不老實起來,月上枝頭,又是一夜好夢。
翌日清晨,顧雋一臉好笑地看着臥在榻上的楚璇,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剛睡醒的迷茫,死活賴在榻上不肯起來。顧雋走到榻邊,輕拍了楚璇了臉頰:“日日都這般貪睡。”
只見楚璇扁了嘴,嘟囔着:“還不是怪皇上。”
男人都喜歡誇別人自己的能力強,即便是身爲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例外。
顧雋聽了這話十分受用,揉了揉她的臉頰就轉身出了頤華軒。
顧雋坐在龍輦上閉目養神,倏然淡淡開口道:“楚貴人與王寶林是怎麼一回事?”
正端正走在龍輦旁的李全忠嚇得一機靈,揣測着皇上的語氣。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也罷,就照實說了。
李全忠垂着頭,小心翼翼道:“奴才聽聞是楚貴人與王寶林於御花園相遇,恰逢兩人同過一條小徑,楚貴人與王寶林便起了爭執。”
李全忠話雖然沒說全,但顧雋也能想得明白。爭執麼?無非就是誰先誰後的問題。不過這一目瞭然的事,還會起爭執,當真是沒規矩。
顧雋闔着眼,也不再開口說話了。李全忠藉機瞟了眼顧雋的臉色,並沒有什麼大礙。想來也是,後宮嬪妃的小打小鬧皇上怎麼會放在心上。
王歡意蹙緊眉頭,滿臉煩躁,昨晚皇上去了楚璇那兒,楚璇那狐媚子指不定怎麼吹枕邊風呢。念着這事兒,她昨晚寢食難安,臉色都憔悴了不少。
王歡意揪着帕子,皺着一張臉望着身旁的婢女:“你說……那楚璇會不會去告本主的狀呀。”
她越說越覺得惱怒,帕子都被揉得都是褶皺,咬牙切齒地道:“她這賤人!”
婢女瞅着也是無言以對,畢竟自家主子的作派確實也是囂張了,而那楚貴人就更別提了,一瞅就是以牙還牙的主兒,若是她不告狀,天都要塌下來了。
婢女也沒法子,只能尋着法子安慰着王歡意:“主子,這皇上那兒不是還沒有動靜嗎,說不準皇上也是憐惜您的。”
王歡意麪色緩了下來,喃喃自語:“是了……皇上必定是憐惜本主的。”
倏然,王歡意眼睛一亮,撂了帕子:“快,去讓人燉一盅枸杞冰糖雪梨湯,本主要親自去給皇上送過去。”
婢女一怔,這豈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王歡意滿臉不虞盯着那婢子,猛地一拍桌子:“愣着做什麼!本主的話沒聽見!?”
婢女唯唯諾諾地應着,快步走出衍慶閣。
王歡意提着梨木雕花食盒,攜着一干婢女浩浩蕩蕩地往長樂宮去。可沒曾想到,還沒踏上長信殿的石階便被人硬生生攔在那兒了。
李全忠擠着一張笑臉,說出來的話也如同打太極似的:“小主,皇上如今正在處理政事,恐怕沒空接見小主,小主不如擇日再來。”
王歡意瞧那李全忠這麼說,也只能罷休了。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王歡意硬撐着笑,將手中的食盒遞給他:“本主特地爲皇上作的雪梨湯,還望公公待皇上不忙時呈給皇上。”
李全忠端着笑接過食盒:“是。”
王歡意目送着李全忠一路走進長信殿,面色陰沉失望而歸。
長信殿內,顧雋擡起頭瞥了一眼踏過門檻而進的李全忠。
“怎麼了?”
李全忠賠着笑臉:“回皇上,是衍慶閣的王寶林,給皇上送雪梨湯來了。”
顧雋擱下狼毫,雙手交疊置於案上,一臉玩味地道:“王寶林?”
顧雋又執起狼毫,埋頭批閱奏摺。正當李全忠擦着冷汗的時候,只聽見他悠悠的聲音傳來:“今晚便去王寶林那兒吧。”
李全忠輕輕地應了聲,捏着一把冷汗候在一旁。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果然古人誠不欺我,昨兒個還跟楚貴人纏綿,今兒個又打算去攬王寶林入懷。
總而言之,他只要管好自己就夠了。自己能做到太監總管的位置也不是浪得虛名的,可不能讓這來之不易的地位平白丟了去。至於皇上的心思還是放在心裡的好。
王歡意滿臉愁容坐在衍慶閣的主位上,階下滿是碎瓷。身旁的宮婢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嘴裡還唸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敬事房的小太監剛踏進衍慶閣就感覺到一股低氣壓瀰漫在整個衍慶閣之中。他臉上討巧的笑意差點都沒崩住,他輕咳了一聲:“王小主。”
王歡意正冷着一張臉,對來人看都不看一眼,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有什麼事,說。”
敬事房太監尷尬地擡手摸了摸鼻子:“今夜衍慶閣掌燈。”
王歡意下意識地冷淡地應了聲:“嗯。”
好半晌才意識過來,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挑了聲線:“你說什麼!?”
他又將話重複了一遍,王歡意一下子便烏雲轉晴,喜不自禁。
她連忙招呼着他坐下,讓人去端盞茶讓他喝口茶、歇歇腳。他卻擺手推脫着說還有事兒呢。可不是他不識趣,剛纔那主兒的模樣與現在真是大相徑庭,讓他看着瘮的慌。王歡意命人準備了個大荷包忙不迭地塞在他的袖子裡,有銀子不拿的人是傻。他揣着銀子樂呵呵地走出了衍慶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