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夜早先給夏禾打了招呼,說要陪華擇回藥王谷一趟,所以夏禾緊趕慢趕,終於趕在他們出發之前,將華擇交給她的那張紙上的幾種毒藥參詳了一遍,列出了所有疑惑點,讓顧飛璟送去四海樓,而顧飛璟給她帶回來的是一摞醫術。
“梅花香自苦寒來,自己找出來的答案才能真正記住。”顧飛璟學着華擇的語氣,將一大疊書扔到夏禾面前。
夏禾微囧,將能把自己腿壓斷的書扒拉開,往牀上一趴,有氣無力道:“容我裝一下死。”
“哈哈哈!”顧飛璟捧腹大笑,跨到牀邊坐下,邪魅挑眉,道:“需要本將軍安慰嗎?”
夏禾給他一個大白眼,悶悶道:“我現在壓根不想看到你。”
“別說這麼傷感情的話嘛。”顧飛璟拖長音,側身躺下,單手撐着腦袋,道:“你不是喜歡看書的麼?我陪你一起看。”
“學霸也是需要喘氣時間的。”夏禾語重心長,話鋒一轉卻是問道:“你真的陪我一起看?”
“本將軍向來說話算話。”顧飛璟挑眉。
眼珠轉了一圈,夏禾道:“那好吧。”
顧飛璟愛死她這活靈活現的模樣,俯身想親一口,卻被她擡手推到一邊。
“老實一點,不然就給我滾。”夏禾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顧飛璟撇了撇嘴,低聲嘟囔道:“親一口怎麼了,姨母已經將你託付給我了。”
夏禾一瞪眼,他立即乖乖閉嘴。
無奈嘆氣,夏禾推了他一把,道:“你快回房休息。”
天色已經不早,他一直賴在她這裡,算什麼事兒。
“反正又沒人知道,我辛辛苦苦替你帶了這麼多醫術過來,你總該讓我多歇口氣吧。”顧飛璟執拗地不肯動,抓住她的手。
夏禾抽回手,翻身跪坐,沒好氣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以後不要再半夜跑到我房裡來了。”
這算是老話了,可他就是不聽。
果然,一聽她提起這茬,顧飛璟就開始裝傻,顧左右而言他,問道:“過不久夏冰就要出嫁了,你作爲姐姐,就沒有準備些禮物?”
夏禾嗔他一眼,道:“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不勞你操心。”
“那我是不是也該準備點禮物?怎麼說也是她未來姐夫……”話未完被夏禾一腳踹下牀。
“哎喲!”顧飛璟慘叫一聲,扒着牀沿道:“你幹嘛踢我?”
“等你哪天把我娶進門了,再提姐夫這兩個字!現在趕緊給我麻溜地滾!”夏禾抱胸。
“額……”顧飛璟一噎,撓了撓後腦勺,道:“我已經給父親去信了,他會說服祖母的,你不要擔心。”
“我根本不是在擔心好不好!”夏禾無力扶額,她很想說,即便她嫁進了王府,老王妃也不見得會接受她,甚至有可能會更加地厭惡她,到時候衝突矛盾必定不少。
然而這些話她已經說過太多次,多到不想再說,而且他也已經給出態度,說過自己開府的話,若是她再揪着這一點不放,一場爭吵怕是再所難免。
何況她從未打算讓他自己建府,俗話說的好,父母在不分家,這是孝道,她不想讓他揹負不孝無情的罵名,也不想讓自己成爲旁人口中禍亂家庭的罪人。
心底幽幽嘆了一聲,夏禾擡手撫上他的臉頰,道:“我擔心的不是我們能不能成親,而是成親以後如何相處,你可知,相愛容易相處難,這世間有多少愛侶在成親後成了怨侶?”
“不會的,不會的。”顧飛璟連連搖頭,握住她的手,道:“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我們只會相愛,不會生恨。這一輩子我都要你在我身邊高高興興的。”
夏禾失笑,俯身與趴在牀沿的他額頭相抵,道:“一輩子太長,只爭朝夕,以後我不想提,我在意的是現在。”
說罷,在他脣角輕輕一吻。
顧飛璟怔了怔,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夏禾但笑不語。
家庭,志向,抱負,阻攔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太多了,且是不可放棄的,想要堅守這份感情,需要的不僅僅是愛。
然而現在說這些,又有點早,比起捉摸不定,極有可能被外界影響而改變的未來,她更看重的是眼下,就好比寧王府的現狀。
這是夏禾的一個心結,每每想起都夜不能寐。
揪了揪顧飛璟垂落在耳後的辮子,夏禾問:“秦蔓枝住進王府之後,你有見過她嗎?”
顧飛璟眼底快速閃過一抹慌亂,隨即故作漫不經心問:“你怎麼知道秦蔓枝住進了王府?”
他還在思考要怎麼糊弄過去,夏禾直言不諱道:“非夜叔叔告訴我,說秦蔓枝懷了寧王的孩子,被老王妃接入了王府養胎。”
顧飛璟的表情僵在臉上,好半天沒能發生聲音。
夏禾握住他的手,道:“你不必介懷,做錯事的又不是你。”
“可他是我的父親。”顧飛璟艱澀開口,不慣他現在有多麼的不願意承認,那個人都是他曾經敬仰過的父親。
夏禾捏捏他的手指,道:“我又沒有說錯的是寧王。”
“咦?”顧飛璟詫異地望向他。
夏禾問道:“我問你,寧王是不是從來不看大夫?”不然爲什麼都沒有人知道那件事。
顧飛璟沉思片刻,道:“在我的印象裡,父親極少生病,偶爾感染風寒,也是扛過去的,他不喜歡吃藥看大夫,可能是以前常年在軍營裡,習慣了不在意那些小病小痛。”
“原來是這樣。”夏禾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想到了什麼?”顧飛璟問,語氣中透着焦急。
夏禾神秘一笑,道:“如果我說秦蔓枝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信嗎?”
顧飛璟震驚地瞪大眼。
夏禾道:“還記得那日在長公主府,你父親突然暈倒的事嗎?那時候我替他把脈,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顧飛璟脫口而出。
“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爲何寧王府只有你一個子嗣?畢竟你父親並非不近女色之人,除了寧王妃,他還有其他妾室。”夏禾語帶暗示。
顧飛璟瞳孔微縮。他不由得想起了老王妃辱罵寧王妃,說她剋夫克子的話,原來問題不是出在母親身上,而是出在父親身上!
以前他很羨慕別人家都有許多弟弟妹妹,還在祖母的誘導下,認爲是母親善妒,自己生不出,也不讓父親的妾室生孩子,現在想來,真真是可笑。
他也確實笑了,扶着額頭慘笑,笑聲嘶啞。
夏禾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你父親知道真相。”
顧飛璟嘲諷地彎起嘴角,眼底閃過冷光,道:“就算我不要,寧王世子的位置也輪不到野種來坐。”
夏禾握住他顫.抖的手,無聲給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