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氏備了重禮,帶着夏禾去看望夏晴。
楊姨娘並沒有真的瘋癲,那日失常只是因着打擊太大,眼下夏晴好了,她也恢復了清明,如今她時時刻刻守在牀邊,衣不解帶地照看夏晴。
蘇氏與夏禾到時,發現夏珂也在,彼時兩姐妹正在閒談,言語間頗爲歡快。
見兩人到來,夏珂忙起身行禮,退到一邊。
楊氏受寵若驚,忙起身相迎,感激道:“多謝大太太,多謝三小姐。”她心中確實萬分感激,她相信是三小姐等人的誠心感動了佛祖,是以她的女兒才能醒來,更別提三小姐還因此受了傷。
蘇氏寬慰道:“不必多禮,說來晴姐兒受傷,我也有過失。”
楊氏忙道:“大太太言重了,怪只怪晴姐兒命苦。”說着露出一抹苦笑。
不是心中沒有怨,若是大太太對後宅之事稍微上心些,這些年不至於讓一個姜氏掌控後院,欺壓得她們有苦不能言。
不過最怨的,還是自己,恨自己沒有本事,沒有照顧好女兒。
見楊氏一臉自責,蘇氏也心生愧疚,安慰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晴姐兒度過此次劫難,日後必會福澤深厚的。”
楊氏連連含笑應是,她心中也是如此期望的。
蘇氏將帶來的補品禮物送上,見着那一盒極品血燕跟百年老參,楊氏當即眉開眼笑,這可是隻有達官貴人才吃得上的珍品,整個封都城恐怕沒有幾個人拿得出手,這下能好好替晴姐兒補補身子了。
趕忙抹了抹眼角,楊氏露出笑,對牀上的夏晴招呼道:“五小姐,快謝過大太太。”
夏晴深深望着蘇氏,眼中明明滅滅,良久才斂首道:“夏晴身子不適,無法起身相迎,還請大伯孃莫怪。”
“無妨,你好好休養。”蘇氏含笑點頭。
“晴妹妹,你好些了麼?”夏禾從蘇氏探出頭來。
“三姐?”夏晴面露驚疑,似乎看到夏禾很是驚訝。
夏禾眨眨眼,有哪裡不對的嗎?
楊氏忙幫着解釋道:“許是摔壞了腦子,五小姐醒來後總覺得腦袋裡雲裡霧裡的,有些事有些人都不大記得了。”
“哦。”夏禾瞭然點頭,不過這話怎麼感覺好耳熟?
蘇氏微皺雙眉,問:“可還有哪裡不適?若是有便說出來,我識得幾個太醫院的老太醫,都是京城享有名譽的,若是封都城的大夫都看不好,便請他們過來瞧瞧。”
“多謝大伯孃,已經無礙了。”夏晴微微斂首,不緊不慢道,態度說不上親熱也說不上冷漠,只是難免透着幾分疏離。
蘇氏微怔,怎麼覺着昏迷了幾日,這個侄女言行間有些不一樣了?雖然瞧着還是內斂,但總覺着還多了些什麼,只是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夏禾也有同感,只是蘇氏沒有看透,她看透了。或許是因爲她接觸夏晴比蘇氏多,所以她一眼就看了出來,夏晴是變了,她比以往多了一份成熟穩重,且是那種歷經滄桑纔有的成熟。
都說人逢鉅變,必有改變,難道是因爲經歷了生死,所以人一下長大了?
想着,也沒往心裡去,於她而言,夏晴只是夏晴。
夏珂上前道:“晴姐姐有所不知,你能醒來,多虧母親與三姐,三姐還因此受了傷呢。”
“是啊,若非大太太與三小姐六小姐上無相寺爲五小姐祈福,五小姐怕是沒有這麼快醒過來呢。”楊氏附和道。
“是麼。”夏晴微微一笑,頷首致謝道:“大伯孃與三姐六妹的恩德,夏晴定當銘記在心。”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客氣。”夏禾擺擺手。
楊氏這時才發現蘇氏跟夏禾還站着,忙請兩人坐下,吩咐了丫鬟去倒茶。
夏禾拉了夏珂一起坐下。
三姐妹再次聚在一起,原以爲會有說不完的話,然而夏晴比以往疏離的言辭卻讓氣氛頻頻僵住,夏禾實在受不了她動不動就是謝啊謝的,漸漸就沒了聊天的性質。
且這期間,夏禾總感覺到一道若有似無的探究目光,只是等她轉過頭,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
如此只坐了一會,夏禾就跟着蘇氏告辭離開了。
回到草葉廬,蘇氏再不許夏禾亂跑,不僅狠狠敲打了四個丫鬟,還讓宋嬤嬤來盯着她,夏禾苦不堪言,卻又隱約覺得甜蜜。
接下來,拉開了養傷的序幕。
每天兩頓藥,三頓補品,不許下牀走動,不許久坐,連做女紅都被限制,在這單調得能讓人生無可戀的養傷日常裡,也唯有夏邑卿不時帶來的點心能治癒夏禾寂寞的心了。
夏邑卿每日帶來的點心都是不重樣的,可見是花了不少心思,夏禾默不作聲地瞧着,實際暗暗記在心裡。她是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還對方十分的人,往後她會夏邑卿不會比這少。
瞭解夏禾的人,自然知道她是將感激放在心裡,不瞭解她的人,見她對夏邑卿的付出沒有半點回應,就覺得她
知書就不止一次在蘇氏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只是蘇氏從未放在心上。
養傷期間,夏珂也不時過來看望夏禾,起初是她一個人來,後來是與夏晴一道過來。正如大夫所言,夏晴好的很快,若非額角還有個疤,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剛從鬼門關回來。
比起初醒時,夏晴的態度有所轉變,許是夏珂將過往的事都說與了她聽,她對夏禾比之前熱情許多,三姐妹仿似又回到了從前。
這日,夏晴與夏珂又結伴來看望夏禾,恰巧的是,夏邑卿也在,他是來爲夏禾送點心的,剛要告辭,這兩姐妹就進門了。
互相見了禮,夏晴掩脣笑道:“卿哥哥對禾姐姐最是不同,我們旁的姐妹瞧着可羨慕呢。”
夏珂道:“禾姐姐救了我們大家,卿哥哥對她好也是理所當然的。”
夏禾笑了笑,請兩人坐下。
夏邑卿打算告辭,夏晴卻喚住他,道:“正巧卿哥哥也在,就省得我來回兩邊跑了,其實今日過來,是想請卿哥哥與禾姐姐幫個忙的。”
夏邑卿訝然,姑娘們的事有什麼是他能幫得上忙的?
夏禾道:“你直說無妨。”
夏晴頷首致謝,道:“我想請禾姐姐在大伯孃面前提一提,母親回孃家有些時候了,是該回府了。”又轉向夏邑卿道:“也請卿哥哥勸勸我父親,讓他不要再與母親置氣。”
話落,三人都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