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事

但可惜,魔鬼網這名字的由來,正在於這種植物相互交織,密密麻麻,集結成網。李暮發出的小小魔法光點還是落在了其中一根藤蔓上,然後……

轟……

像是把點燃的火柴扔進一堆紙張裡,火苗在藤蔓枝丫燃起,然後迅速蔓延。很快,一小片空間都熊熊燃燒起來。

……

傳說,火苗是惡魔的舌頭。焰火燒過之處,一切都被魔鬼吞噬,萬物歸墟。

因此,泰坦巨神普羅米修斯偷取火種教授世人,受到諸神重罰永世不得解脫。因此,地獄裡永遠是熔岩與烈火交相輝映的情形——李暮看着眼前的場景,呆呆的,腦子裡情不自禁就想起那些傳說。

從光點接觸到藤蔓枝椏,時間過去僅僅一瞬。這一瞬間,火苗就已經蔓延成連片的烈火,迅速擴散開來,噼裡啪啦的在所有藤蔓上竄動。

魔鬼網的每一條枝椏都開始掙扎、扭動,瘋狂地四處抽打卻又無可奈何、無力抵抗。一瞬過後,前後左右上下,所有空間似乎都竄起火苗來,李暮滿眼只剩下橘紅色,渾身上下也止不住開始流汗。

呃……這場面好像整得太大了呀。

漫天火勢裡,李暮甚至感覺到魔鬼網是在怒號,他甚至好像隱隱聽到了它們的呻吟和咆哮,這讓他心裡毛毛的,有一絲小小的負罪感。

他很是鬱悶。他感覺現在這場面就像是隨手扔了個菸頭,結果引發了一場森林大火。

爲什麼通體溼潤的魔鬼網會那麼易燃呀?你丫身上澆的都是酒精石油嗎?!

“這樣的你……被燒了只能怪自己活該,別怨我哈魔鬼網大哥……”——這麼碎碎唸叨着,李暮身體上行動很快,他已經迅速退縮到潮溼的牆壁邊,沿着牆往前發力狂跑。

沒時間鬱悶自責,再不跑他也得被火焰困在裡面,那才叫做引火燒身,玩火自焚。

這處空間也不算大,李暮專心發力奔跑之下很快就穿越魔鬼網,到達一條石頭走廊上。

這期間,他的魔法長袍下襬染上火苗,險些兒就燒起來,幸好“清泉如水”這樣的清洗咒居然也可以用於滅火。

站到石頭走廊上,李暮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回望來路,隱隱還能見到火光,還能聽到噼裡啪啦的爆燃聲。

也不知道那房間的魔鬼網是否全被燒着,無一倖免。

“對不住啦。”感嘆一聲,李暮轉過身就繼續往前走,腳下的石頭走廊一路往低處,形成一個緩坡,緩坡盡頭隱然有光芒傳來。

李暮加快了腳步。

經過了前兩處關卡的驗證,禁區走廊的關卡設計跟“歷史”上並無不同。這讓他信心倍增,自信一口氣通過後面的關卡也並非難事。

額……雖然就算知道了解題方法,也難免會遇到些意外危險——對付三頭大狗的兇險和剛纔險些點燃自己的火災,讓李暮回想起來無比汗顏。

這些也沒必要多想了,現在李暮更加沒有退縮的理由。他繼續朝前走,前方隱約有輕微的沙沙聲和叮噹聲。

他漸漸就來到了走廊盡頭,那前面又是一處房間,沒有門,從入口裡涌出來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房間內外,一牆之隔,彷彿就分開了夜晚與白晝,割開了黑暗和光明。

李暮跨進門去,果然還跟“歷史”當中一模一樣,那房間層高如宮殿般,遠超一般房屋,頭頂六七米甚至更高處是拱頂形的天花板,無數只乍一看像是小鳥樣的東西在天上撲棱棱的飛來飛去,閃爍着各色光芒——那實際上是一隻只帶翅膀的鑰匙。

房屋入口的正對面是一扇大大的厚重的金屬門,挨着那扇門的牆壁邊,懸浮排列着好幾把飛天掃帚,不過看上去破破舊舊的,顯然都是最低配置。

李暮好歹也是赫奇帕奇的找球手,論起飛行上的天賦和技巧,自信不比哈利波特差許多。他隨便從那些飛天掃帚中抓起一柄,跨上去,俯身騎着,腳一蹬地,就悠悠然的往上飛去。

很快,他來到那羣帶翅膀的鑰匙正中了,叮叮噹噹的聲音愈發強烈,環繞在他腦袋周圍,灌輸進他耳朵裡面,響得人耳鳴。

每柄鑰匙都帶着光。成羣鑰匙集結,就閃爍起一整片五顏六色的光羣,晃得人眼暈。

即便如此,李暮也很快就找到了目標——仔細看看就知道了,這成百上千的鑰匙裡,唯有一柄略有不同。

一柄銀色的、造型奇特的鑰匙,飛得要比其他鑰匙慢上半拍。它兩側的翅膀全都偏向一邊,看上去就像一隻受傷未愈的小鳥。

就是它了!李暮心底大喜,一發力,剩下飛天掃帚嗖地……慢悠悠晃盪了出去。還沒等靠近呢,那鑰匙翅膀一動就躲開了……

坑爹呢這是?!——

這裡提供的掃帚敢不敢再慢再古董一點兒?這要騎出去的話,根本連光輪2000的尾氣都摸不到吧!

而縱使是帶着傷,縱使是翅膀扇動得有些笨拙,那鑰匙的靈敏程度竟也不亞於金色飛賊。

這還讓人怎麼過關?!

就像開慣了法拉利這等豪華跑車的人,再開低配奧拓車一定會感到不習慣……李暮關鍵時候,發現對這個掃帚很不習慣!

他想,要是不想讓人通過的話,就別提供掃帚那不就得了嗎?!

……對哦,爲什麼要提供掃帚放在這兒呀?想着想着李暮一愣。騎着掃帚去追這些金色飛鳥般的鑰匙,難道真是最好的解題破關方式嗎?

或者說,難道就沒有別的方式了嗎?

伏地魔附身的奇洛教授是怎麼做的他不知道,但“歷史”上,哈利波特好像是在羅恩和赫敏兩位死黨的幫助下,三個人一起圍追堵截,纔將受傷的鑰匙摁住,其中難免也經歷了不少波折。

他們更多依靠的是彼此配合默契,而不是掃帚的速度,這證明單純騎着這個破掃帚抓鑰匙,可能是個笨辦法。

如此想着,李暮忽然有了新的點子。

他在上百鑰匙的干擾裡鎖定好目標,舉起一直捏在手上的魔杖,身下飛天掃帚緩緩挪近那邊受傷的鑰匙,小心翼翼。即便如此,那鑰匙彷彿仍能察覺到危險,翅膀扇動起來。

它又想要飛走。

“Accio the key(鑰匙飛來)!——”

李暮張嘴大喊起來,揮舞着魔杖,將魔杖尖端對準了那隻試圖飛翔遁走的鑰匙。

很快的,從魔杖尖端發出一點氤氳微光,那是魔咒生效的預示。

飛來咒,大約是霍格沃茨三四年級纔會教授的中階魔咒。不過對於李暮、赫敏這些立志要做學霸的人來說,提前掌握這種程度的魔咒纔是正常狀態。

事實證明李暮的飛來咒掌握還不錯。微光亮起的同時,飛舞着想躲開的那柄鑰匙,彷彿被膠水給黏住了,它只能徒勞的撲閃着翅膀,飛不開,但也沒有被輕易拉扯過去。

李暮咬起牙關。他看到了希望。他能感覺到從自己體內有某種能量流失出去,能感覺到從他的魔杖尖端到那柄鑰匙彷彿連接了一根粗壯的繩索——他們像拔河一樣,來回拉扯割據。

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從前,無論是明顯還是施法,無論是使用符咒還是運用魔杖,他沒辦法那麼清晰地感應到自身能量和魔咒能量的流動。

這無疑是一種進步,雖然顯現得有點突然。

既然這樣……李暮壓下喜悅的心情,嘗試沉浸心神,加大能量輸出。

霍格沃茨教魔法時,可沒有具體教過怎麼加大魔力輸出效果——實際上李暮認爲那些教授自己也多半不懂得。

西方魔法界的普遍觀念是人的魔力隨着身體機能自然增長和衰落:從出生到青壯年魔力是持續增長的,小孩子的能量沒法跟成人媲美,而過了中壯年巔峰期一直到老年,大部分人的魔力又開始衰落下滑。

而冥想修煉這一類中古時代的傳統早已經失去了,甚至魔法學界出版許多書籍,發表了很多近當代研究成果,認爲依靠冥想增強魔力並不靠譜,那就是一個騙局。

所以眼下,李暮自然而然想起了修行八年有餘的正宗道門玄術。他按照李劍民老頭兒傳授的冥想心法口訣,嘗試以意念驅使體內的能量。一手拿魔杖,一手並劍指,嘴裡嗯嗯着沉神發力。

可是哪兒那麼簡單?林木恩了半天,那些能量紋絲不動,根本沒有變化,反倒是鑰匙掙扎的勢頭越來越猛,翅膀不斷撲棱棱的,顯出要逃脫的趨勢。

奶奶的,拔個河連鑰匙都拔不過了是嗎?

李暮嘗試驅動掃帚撲上去,卻發現施咒期間,身下飛天掃帚已經變得不聽使喚。飛來咒在產生吸力的同時,自然而然的也生出一種斥力,讓掃帚沒法飛上前去。

眼看情勢變作僵局,李暮心裡焦急萬分,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一段話——

“吾雖惡事一言,雖善事一言,皆以言斷之神。言語當中,自然蘊含着不可輕視的力量。將人內生之力以語言形式釋出,輔以音階、韻律、情感、思想,乃至整個身心靈魂,從而生出沛然巨力,是爲言靈。”

是那本黑殼大書《言靈、魅惑、幻象、預言——中古時代冥想法則及運用探究》……不,現在該叫做《黑暗聖經》的那本書上的原話。

音階、韻律、情感、思想,身心靈魂……

李暮心裡默然琢磨片刻,手臂仍是伸直,魔杖尖端仍是直指那受傷的鑰匙,忽地提氣開聲:“Accio——the~key!——”

這一次開口,他喊,並不只是念清咒語,而是刻意在字詞上做了調整。重音放在了Accio這個咒語主音上,每個單詞間都留着一定停頓,總體而言用的是一種近乎於詠歎般的語調,聽着就像是哪個人隨意改編出一首怪聲怪氣的歌曲。

實際上,李暮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把咒語這麼念,只是那什麼音階韻律的在腦海裡反覆盤旋兩圈後,就憑着直覺,下意識就這樣做了。

然後奇蹟出現了——

魔杖尖端那氤氳的微光忽地一下強盛了些,就好像可以調節檔位的小夜燈,原本只是開着最闇弱的一檔,突然一下子換到了較強的三檔。

這成功晃瞎了……不對,是消解了飛天鑰匙的抵抗力。李暮感覺那道聯繫着他的魔杖和目標鑰匙的能量線條變得更加粗壯,把鑰匙往他手中拉拽的力道也變得更強大。

飛天鑰匙那受過傷的翅膀很快就放棄撲棱了,它化作一道銀光,飄飄忽忽地飛過來,懸浮到李暮身前。李暮一伸手,很輕鬆地把它捉住了。

真的成功了!這就成功了?……要不是掌心切切實實傳來冰涼的觸感,李暮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抓到鑰匙還在其次,他深感驚喜的地方關鍵還在於魔法威力真的增強了。

“我靠!真的有效,只是加了三個標點符號而已沒想到效果那麼好?!”拎着鑰匙晃了晃,再次確定這一切不是做夢,李暮忍不住發出唏噓慨嘆。

感嘆一聲,他已經從半空降下掃帚,雙腳一踩着實地就往那扇大門衝去。到了門前,他粗暴地將仍然試圖掙扎的鑰匙往門孔裡塞。

咔噠一聲,對上號了,再用力扭半圈,那扇金屬製的厚重大門發出轟隆隆的響聲,終於打開來。那柄鑰匙完成了任務,在掌心裡掙扎得更加厲害了,不過李暮緊緊攥着它。

“不急不急,小東西。”李暮原本是想要試着把這鑰匙直接綁架到BOSS關,這樣的話其他人就很難通過那道金屬門了。

不過用腳趾頭一想都知道,這種惡趣味估計沒可能實現。所以他只是努力捏住那鑰匙,輕輕安慰:“你受傷了,讓我扶你一把吧。”

更怪異的是那鑰匙彷彿有靈識般,彷彿聽懂了一樣,掙扎的幅度立時減小了許多。接着,李暮一手抓住它,另一手舉起魔杖輕輕唸叨一句:“恢復如初。”

光華閃過,李暮鬆開手,那鑰匙強健有力地揮舞着翅膀,撲棱棱地在空中靈活舞動。似乎爲了表達感謝,它還專門繞着李暮腦袋飛舞了一圈,這才升上高空,回到鑰匙家族的大部隊裡去。

啊……今天也做了一件好事呀,李暮欣慰地看着那鑰匙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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