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魔法石……它是怎麼來的呢？”
尼可勒梅晃盪着酒杯裡的液體，陷入了美妙的回憶。
“在我還只有幾十歲的時候，我繼承了一些親朋的遺產，賺到了一大筆錢，我縱情享受着人生——就算沒法品味美食，也對女人提不起興趣，可只要你願意，也總能找到娛樂自己的法子……”
李暮能夠想象到那都是些什麼法子，歌劇顯然是其中一例，還有的，譬如繪畫、舞蹈之類，也比較適合吸血鬼的變異審美。
“然而，麻煩就來了。我的財富很快引起人們覬覦，一些強盜想要來謀財害命，他們當然都被埋進黃土裡了……但更麻煩的是，許多有力量的強者也對我產生了好奇。我不能夠暴露身份，一旦被人知道我是吸血鬼，就會被蜂擁而來的衛道士消除。”
“等等。”李暮聽得奇怪，忍不住打斷了尼可勒梅的講述，“你剛纔不是說但求一死而不得麼？”
“消除不是死。我有幸研究過一套古老秘術典籍，那上面記載着，吸血鬼們被消除並不代表與生俱來的詛咒就此消失，我們會陷入一種怪異的狀態，被消除後無形無貌、意識還在，像是幽靈，但比幽靈還要不堪——幾乎沒有其他生命體能看到你，你也無法對周邊施加任何影響，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你清楚地知道你的存在，但也更清楚知道，你的存在即是虛無。”
李暮想象了一下那種狀態，倘若他變成那樣，也確實不好受。可是若真存在那種近乎虛無的狀態，又怎麼會被記載在典冊裡呢？
“後來呢？”他問。
“當我覺得不安時已經晚了，我已經被許多人給盯上了，即便我就此低調起來，像我所知道那幾位同族一樣隱居起來，也很難擺脫有心人的注意。他們會發現我所掌握着的財富超越想象、也會發現我那壽數幾乎無盡，這樣下去他們很快就會想到問題關鍵……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魔法石？”
李暮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
“沒錯。我們的族人自古就習慣隱居避世奪起來，卻總免不了被清除的命運。我決定反其道而行之。那段時間我更加高調了，我參加了許多煉金術士的聚會，多次宣揚我的幾項研究成果，效果很不錯，我獲得了很高的讚譽。而這個——”
尼可勒梅又晃了晃那高腳酒杯，杯中血水的腥味淡了些，看起來依舊是紅到妖冶、觸目驚心。
“我從那套古老秘術典籍裡得到了一些啓發，自己研究出了一種法術，能夠讓我的精血得以凝結爲固體。在時機差不多成熟的時候，我就宣佈已經掌握了賢者之石的冶煉方法。在一次集結幾名頂尖煉金術士的秘密聚會上，我當衆把魔法石研磨成粉，衝入飲品裡拿給佩內雷爾喝——她當時已經成爲了我的妻子，但她毫無疑問，只是一名普通女巫。而那一場聚會後，佩內雷爾再也不會老死了。”
頓了一會兒，尼可勒梅聲音有些低沉：“我對不起她，我讓她也身陷千百年的詛咒當中。儘管她是自願的，她永遠支持着我。”
吸血鬼跟正常人類結構不一樣，是不能做夜晚喜聞樂見的事情的，這麼看來佩內雷爾的犧牲確實很大……李暮在心裡默默贊同着尼可勒梅的說法。
“說來可笑，我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研究鍊金術，最初卻是因爲聽說煉金術士無意中常常能開發出至毒至詭的秘藥。我希望從那裡面找到使吸血鬼們脫離血脈詛咒、安然長眠的方法——沒想到最後卻需要靠着這點兒積累演一齣戲，卻需要宣告自己研製出了傳說裡的石頭。”
“可是，這樣一來關注你的人不就更多了嗎？”
“當然，不只是覬覦者，還有許多聰明人猜出了我的把戲。幸好這樣絕頂聰明的天才總是跟古板的衛道者不一樣，他們願意幫助我，幫我們夫婦假裝身死，幫助我們安排隱居，給我們出謀劃策以更自然地融入一般人的社會……”
“鄧布利多也是其中之一，大概是八十多年前他通過某種途徑找到了我，並且猜出了我的身份，但最後他還是幫助了我，他幫我換了一個更安全點兒的隱居地點，我們在鍊金術方面相談甚歡，最後一起合作研究出了關於龍血在鍊金術上的五六種特殊用途。”
原來鄧布利多和尼可勒梅是在這個研究上面建立的合作伙伴關係。李暮暗自點頭。
尼可勒梅停止了說話，又舉起刀叉來，將那份看上去最多隻有兩成熟的牛排放入嘴中咀嚼。等到兩人盤中美食全部吃光，他晃了晃那酒杯，嘴裡嘀嘀咕咕念起複雜玄奧的咒語來。
李暮眼睜睜地看着那酒杯中的血水像是收到什麼感召，一滴滴逆着重力朝天上飛，最後融合爲一、凝固一體，又成爲一塊石頭。
尼可勒梅將那顆石頭抓下來，拋給李暮：“送給你吧。現在黑暗勢力再度崛起，我們夫婦已經與鄧布利多商量好，這次得躲遠一些，最好對外宣稱是真正死去了。”
“這石頭……”李暮把玩着手裡的石頭，一想着那是老男人的血液就覺得泛起噁心。
既然真正的魔法石並不存在，他還拿這麼個東西幹嘛呀？
“拿着吧。憑着這石頭能夠長生不老，那是真的。用法也簡單，無需解咒，全部研磨成粉以開水沖服就行了，關鍵時刻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尼可勒梅說道，“下一步說不定我得躲去天朝，還少不了請你幫忙。”
李暮苦笑道：“可是這副作用……”
血族的血液，要說沒有副作用他纔不信呢。
“副作用……當然，如所有吸血鬼小說裡描繪的一樣……”尼可勒梅那蒼老的臉堆起壞笑，滿臉皺紋愈見深邃，“服下這東西，你也會變成吸血鬼，成爲我的直屬後代。你將從天性上受我節制，渾身實力也將永無寸進——就像我，活了七八百年，依舊打不過鄧布利多。”
“謝謝。但願我永遠用不到這玩意兒。”李暮一番權衡，還是將魔法石收入了自己衣兜中。
尼可勒梅就起身來，收拾起碗盤刀叉。他的動作很是嫺熟，倒不用李暮幫手。
這番會面到此便告結束。臨出門時，李暮突然想起一事，興致勃勃地問勒梅：“你說很多東西都從那古老秘術典籍上獲得啓示，那套書叫什麼名字？現在還能找到嗎？”
“我有的那一套早已損毀散佚，這世間是否還有版本也不好說。”尼可勒梅站在樓道門口，仰首陷入回憶裡，“至於那書的名字，我當然記得……”
“黑、暗、聖、經。”
……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