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眼鏡男訕訕退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另一名湊過來站在座位旁側的男子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抹驚恐之色,轉了下身子似乎想要離開。卻被圍攏過來看熱鬧的幾名乘客擋住了他的退路。
這名男子三十來歲的模樣,戴一頂黑色的鴨舌帽,穿着牛仔褲運動衫,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茬,很有些潮人範兒。
之前,他雖然沒有和衆人一樣慫恿着讓盧祥安看相,卻也是最先站起身湊過來的人。
他的座位就在馬良和盧祥安的後面。
這時候盧祥安開口了:“這位先生,既然讓老夫給你看相,能摘下來你的帽子嗎?”
男子怔了下,本能般低垂着臉搖了搖頭。
“看的不大清楚,如果說的不對,還望莫要見怪……”盧祥安微微一笑,道:“你眉峰凸顯,眸中有煞氣隱現,鼻樑起惡骨,人中顯血光,耳狹垂尖,脣薄而脣角如刀,鬍鬚如亂針不齊。”說到這裡,盧祥安的神色嚴峻起來,無比認真且嚴肅的說道:“年輕人,聽老夫一言,懸崖勒馬,回頭是岸,莫要再在外漂泊,自首去吧。”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大吃一驚。
男子猛然擡頭,長長的鴨舌帽檐下目光如電般直視盧祥安,脣角一掀,語氣鎮定的說道:“大師玩笑了。”
盧祥安搖搖頭,道:“可否讓老夫看看你的手掌?”
衆人面露驚懼之色,小心翼翼的看着二人,站在男子後面的幾人更是撤身往旁邊躲了躲,有些畏懼的看着那名男子。
似乎顧忌到被人懷疑吧?男子點點頭,表情極爲鎮定的笑着伸出了右手。
“男左女右……不過,這也無妨。”盧祥安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看向男子的右手手掌心,卻並沒有如常人所想的那般去抓住男子的手拉到眼前來看,而是就這般隨意的距離兩尺多遠的距離,細細的端詳起來。
坐在盧祥安內側的馬良正在皺眉略感詫異的看着那名男子——對於盧祥安的相術,馬良是最信任不過了,但真的聽聞盧祥安如此斷定一個人的時候,馬良還是略有些震驚和困惑。
忽而,馬良的眼皮不經意的跳了下,繼而微垂下眼瞼,臉上帶着平靜憨厚的笑容,將懷中的小白輕輕的放到了小桌上,摸了摸小白。
他的神情動作很自然。
沒人知道,盧祥安以術法意念力提醒了馬良——此人身負數條命案!是在逃殺人犯!
列車高速行駛時所產生的那種極有規律的摩擦聲,以及帶起的風聲,掩蓋住了車廂中本就不多的乘客們之間輕聲細語間的議論聲。而車廂中部本來最爲熱鬧聚集了一堆人的地方,此刻卻因爲盧祥安剛纔對那名男子的判斷,瞬間沉寂了下來。
一時間,列車車廂內的安靜氛圍中,透出了一股莫名的緊張感。
列車上的售貨員推着堆滿各種小吃香菸以及物件的小車,吆喝着從座位之間的狹窄通道間走過……然後,她停在了車廂尾部的口端,皺眉不滿的看向前面擁堵的人羣。
“讓一讓讓一讓,大家別堵在車廂裡。”售貨員一邊提醒着,一邊推着小車走了過去。
大部分人似乎都沒有聽到售貨員的提醒,他們此時正極爲緊張的看着那位大師和那名男子……等待着大師看了那男子的手相後,準確的說出那人的殺人犯身份;抑或是,期望着大師剛纔看錯了,還男子的清白——畢竟,沒有人願意和一名殺人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萬一他暴起再要殺人了怎麼辦?
一名站在人羣外圍的婦女被售貨員的小車碰了下,纔回過神兒來趕緊豎起食指在嘴邊,輕聲道:“噓,裡面有個人好像是殺人犯。”
“啊?”售貨員駭了一跳,當即怔住。
這時候,盧祥安微微低頭,看也未看那名男子,只是端詳着對方的手掌心,語氣平淡輕緩的說道:“斷紋掌,不怕掌紋斷,就怕斷生線……出手就是人命,你身上應該揹負了至少五條人命。”
“啊……”衆人齊齊的驚呼出聲,人羣呼啦啦往後擁擠着退去。
男子猛的收回了手,雙拳一攥,目露兇光,卻似乎因爲吃驚抑或是想要強自保持鎮定的緣故吧,猶豫着一時間倒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理素質不可謂不好,但被人以這種詭奇無比的方式看出了殺人犯的身份,而且極爲精準的道出了他殺過五個人!
這,着實令他吃驚不已和難以置信。
便在此時,站在人羣外圍的那名售貨員雖然沒有聽到裡面的人在說什麼,但剛纔那名女乘客的提醒,以及人羣突然爆發的一陣混亂,令她迅速的反應了過來,驚呼道:“車長,小王,你們快來啊,這裡有殺人犯!”
這一聲呼喊不要緊,車廂內頓時炸開了鍋。
便是那些沒有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聞言也都面露驚懼之色,紛紛往這邊看過來。
圍攏着的人羣呼啦啦散開,遠遠的避開了那名男子。
原本就要從另一節車廂走過來的乘警和列車長聞聲後立刻加快了腳步衝進車廂,一邊喊着:“大家冷靜,不要亂動……”
人羣散開的同時,那名站在走道上的男子徹底暴露在了乘警的面前。
同時,他也清晰的看到了兩名匆匆向他走來的乘警和列車長的眼神中明顯的警惕和注視……此時列車正在高速行駛當中,跑,無處可跑!
男子一咬牙,猛的轉身出手抓向了那名叫做小芮的女孩!
“啊!”在男子扭頭注視向她的時候,猶自震驚處於愣神兒狀態中的小芮爆出了驚恐的尖叫聲,身形側倒向了母親的懷抱。
那位母親幾乎本能般將女兒攬住,並且扭身擋在了女兒的身前。
男子迅即有力的一隻手抓住了婦女的肩膀,用力的拉扯開來,同時跨步前出,身體前傾,左手從後腰部拔出了一把鋒寒刃利的匕首。右手在拉扯開婦女之後,已然攥住了女孩將其拉扯起來,寒芒一閃,匕首往女孩的脖頸處靠近。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快的令人反應不及。
顯然這名男子的身手極爲利落且反應迅速。
啊……啊!
驚呼尖叫聲響徹車廂內。
眼看着女孩子被拉扯起來,匕首即將放到她的脖頸處,男子更是要將女孩拖拽到身前的時候……一隻手如憑空出現般突然攥住了男子持刀的左手手腕,並且極爲迅速的往外拉扯,擰轉!與此同時,另一隻手五指大張,一掌拍在了男子的胸口處。
砰!
男子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一側倒去,重重的撞在了座椅靠背上,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然而他抓着女孩衣領的右手卻並沒有鬆開,拖拽着女孩一個踉蹌從座椅上摔了下去。
啊……女孩驚聲痛呼。
馬良抓着男子持刀的手腕亦沒有鬆開,隨着對方踉蹌側倒之勢,迅即的跨步跟了上去!在極爲狹窄的空間內,馬良右腿彎曲擡起,腳尖重重的踢在了對方右臂的腋窩下,同時藉着男子奮力往回拖拽試圖掙開的力道,馬良抓着對方的左手腕突然猛的順勢向前一退,然後向上掀起!
喀嚓一聲脆響!
男子的左手臂被撞在了座椅的靠背上,頃刻間骨折斷裂,啊!隨着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匕首脫手落地。
與此同時,男子抓着女孩的右手也因爲右臂腋窩下遭到重擊,失去了力道。
驚恐萬狀的女孩子拼命掙扎着,在對方右手失去力量的一瞬間終於掙脫開來,惶恐不安的尖叫着,借母親奮力的拉扯,起身坐到了座位上向後撤着身子,和母親緊緊相擁着擠到了座位的最裡面。
一連串兇險萬分緊張無比的打鬥動作太快了,簡直可以用電光火石來形容!
發生的快,結束的也快!
男子手臂折斷,痛的幾乎昏厥過去,已然失去了戰鬥力。
幾米遠的距離,匆匆趕來的乘警和列車長,即便是中途因爲震驚而稍有停頓,但衝到跟前也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
他們已經不需要再冒險與兇徒搏鬥了。
馬良也沒有再給他命兇徒添上幾腳,而是停手站在了一旁。
列車長和乘警利落的上前將兇徒制服後,絲毫不顧及對方嚴重的傷勢和噝噝的痛呼聲,抽出兇徒的腰帶,將其雙手捆縛住,架起來就往車廂後面走去。列車長還不忘扭頭對馬良說道:“小夥子,你跟我們過來一趟。”
“好的。”馬良神色平靜的答應下來,然後扭頭對盧祥安說道:“走吧老爺子,不然一會兒還得把你叫過去,呵呵。”
“先生,謝謝你了!”那名婦女失聲痛哭着感激道。
“不用客氣,小芮,別哭,沒事了。”馬良笑着勸慰了一句,又伸手摘下自己的挎包,對猶自緊張着豎起了尾巴和脖子裡一圈毛的小白喚道:“過來,別自己在這兒待着,跟哥哥一起去。”
小白聽話的躍身跳到了挎包上,一扭身鑽了進去。
盧祥安依舊神色平靜,似乎對於剛纔發生的事情沒有一絲的驚訝,微笑着起身和馬良一起往車廂後面走去。
“小馬,乾的不錯。”
“老爺子……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誇你了,比小白都能惹事兒。”馬良哭笑不得的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