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莊
冉秋葉在孃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就帶着小端午，騎車回了楊家莊。
剛在家裡安頓下，楊太爺就來問情況。
那天冉秋葉走的匆忙，他還沒問清楚呢，這些天也一直擔心掛念着。
屋子裡，楊太爺抱着小端午，才幾天沒見，就說晚上夢到了，這會兒抱着不放手。
冉秋葉將這些天發生的事說了下，楊太爺聽的明白。
“狗屁事！”
說完就抱着小端午離開。
冉秋葉笑笑，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這老太爺，可是全村的寶貝啊。
拿起揹包，冉秋葉前往學校。
自從有了小端午，太爺就把心放這了，上次老戰友的相聚，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沒幾天就將大半精力放在小傢伙身上，不時透漏出的“什麼後繼有人”“什麼發揚光大”“什麼不能落了面子”之類的。
楊小濤當時聽說了，想到那什麼約定，知道肯定是太爺有答應啥跟啥了。
心裡爲小端午的未來，充滿同情，咳咳，信心！
所以，這段時間，太爺對學校的管理反而放鬆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沒人管了。
冉秋葉畢竟只是個老師，哪怕當了母親，也不過是二十二歲的女孩，讓她教學生她拿手，可讓她管理越來越大的學校，打打下手還稱職，拿主意做決定就有些牽強了。
所以，現在學校負責管理的，正是楊小濤看好的洪老師。
這人經過楊太爺的觀察，對管理調度非常有手段，甚至比他做的都好。
若是楊小濤在這肯定撇嘴。
人家數十萬的都管過，學校這點人，不上檔次。
既如此，太爺也願意當個甩手掌櫃。
當然，洪老師是拒絕的，原因很簡單，他是勞動改造人員，這樣做農場會有麻煩。
哪知這話一說楊太爺就不樂意了，什麼麻煩？在學校裡教學就不是勞動改造了？負責培養革命的後備力量就不是勞動改造了？
誰有想法，讓它來找我。
好吧，楊太爺說的還真有道理。
於是，洪老師就硬生生的成了楊家莊小學的校長，助理。
“冉老師，回來了？”
剛走到學校門口，冉秋葉就碰到出門的洪老師。
“是的，洪老師。您這是去哪？”
冉秋葉看着洪老師大高個兒穿着得體，手上拿着本子，急匆匆的往外走，不由好奇問道。
見冉秋葉回來，洪老師先是詢問那天啥事，冉秋葉撿了不重要的說，但高壓鍋的事還是讓洪老師記在心裡。
隨後笑道，“養殖場要賣豬，正好學校沒課，村長讓我幫忙記賬。”
“對了，咱們今晚上要殺豬，全村一起慶祝呢。”
“殺豬？爲啥？咱們不是過年才殺豬嘛！”
這年頭，殺豬可不是小事，尤其是養豬的物料都是上面有數的，哪個村養幾頭豬，需要耗費多少物料，到時候要上繳多少豬，每一個都有標準，要是豬長的不好，村裡還要補貼一部分物料。
所以，這年頭真正能養的起豬的村子，大都是餘糧村，甚至一般的餘糧村也要考慮一番，畢竟這年頭可沒有飼料，人都不夠吃飯的哪有東西餵豬？
洪老師聽到冉秋葉這麼問，便也不急着去，而是耐心解釋起來。
“咱們農場的養殖場，用的都是咱們自己的物料，所以不需要上面支持，養起來的豬自然不用償還物料錢。”
“再者，咱們農場自成體系，生產產出，只要完成上級任務就行。這養殖場是咱們自己發展起來的，養的豬可以買自然也可以吃了。”
冉秋葉聽明白了，那就是這養豬的東西沒花公家錢，養的豬也是自家村子母豬生的，不存在任務關係。
“雖然上級對養殖場沒有任務指標，但農場還是將大部分豬賣給屠宰場，這本身就是件好事，他們樂的還不行呢。”
洪老師開心的說着，想到那圈裡的大肥豬，一個個都快兩百斤了，心裡頭從來沒覺得，養豬竟然還有這種成就感。
更重要的是，他們將這些豬平價賣給屠宰場，掙得不多，卻爲國家的建設做出了貢獻。
這讓整個農場的人都是自豪的。
“你不知道，前天屠宰場的人來了，看到一個個大肥豬，所有人都愣了，沒那麼多板車啊！這硬是拖延了一天，今天找了好幾輛車纔來買呢。”
洪老師說着，冉秋葉能夠感受到那種喜悅，分享的喜悅。
“洪老師，你快忙吧，我去學校看看。”
“好，咱們回聊！”
說完，洪老師快步往村南養殖場走去。
來到養殖場，周圍已經聚滿了人，有楊家莊的，有高家莊的還有白馬村的。
一羣人將整個養殖場圍了一圈又一圈。
中間位置，楊大壯潘建軍和丁胖子都是滿臉面容。
尤其是丁胖子，更是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啊。
在他面前是屠宰場的王廠長，身邊跟着的是屠宰場主任吳主任。
這兩人，要是楊小濤在這肯定認識，正是給他們廠安裝暖氣爐，打響了軋鋼廠自主創新的道路。
此刻，王廠長看着豬圈裡亂哄哄的大肥豬，滿眼都是震驚。
太大了。
太肥了。
太好了。
心裡感慨着，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一旁跟着來的吳主任卻是充當問路先鋒，“楊場長，我問一下，真的養了五個多月？”
楊大壯點頭，“確實，從豬崽子養到這麼大，五個多月！”
心裡又加了一句，從養蚯蚓開始，也就仨月吧。
“太不可思議了，不敢置信。丁主任，你們糧店到底怎麼喂的？不是，到底給豬吃了什麼？我的意思。哎呀，就是你們送來啥東西，讓豬吃了長這樣？”
吳主任激動的說話都有些拗口，甚至泉城的口音都暴露了出來。
“吳主任，您這話，可就說錯了。”丁胖子自豪的說着。
“這莊子裡的養殖場，可是一點沒用糧店的東西，都是村民們自己組織養起來的，這點我這個糧店的主任還是敢保證的。”
“不過，真要說這裡面有什麼特殊的，嘿嘿，還真有！”
丁胖子一說，一旁的王廠長都不淡定了。
“丁主任，您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丁胖子看了眼楊大壯。
楊大壯點頭走到跟前，心裡頭對楊小濤的這個用蚯蚓養豬的辦法也是震驚。
誰也沒想到，養蚯蚓還有這麼大的好處。
“王廠長，我都能夠養的這麼壯，都是因爲……”
楊大壯慢慢解釋着，一旁的王廠長跟吳主任都長大嘴巴，感覺就像顛覆自己的認知似的。
“蚯蚓？地龍？長蟲？”
吳主任激動的說着。
“對，就是那玩意！”
“我能去看看嗎？”
王廠長開口詢問，楊大壯點頭，隨後帶着兩人往南邊走去。
後面，丁胖子招呼人，“老少爺們，搭把手。”
“今個，出欄嘍！”
周圍一羣漢子手裡拿着麻繩木棍，瞬間衝向豬圈。
一旁，洪老師拿着本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哄嗤
吱……
另一邊，王廠長兩人跟着楊大壯來到養蚯蚓的池子前，看着裡面發黃的枯葉，沒啥特別的。
一旁楊輝被楊大壯叫過來，然後解釋着。
現在天冷了，蚯蚓都在土裡，等天暖和了就會活動繁殖。
楊大壯讓楊輝鏟了一掀土，摔在地上，裡面有七八根蚯蚓，雖然不大，但數量真不少。
又聽楊輝解釋養蚯蚓的好處，如何將蚯蚓磨成粉摻在豬食裡，說的頭頭是道，讓兩人更加確定，這事是真的。
“王廠長，對面那裡明年也要建一個池子，不過那是給高家莊的，他們村明年也要養豬，到明年這時候，你們屠宰場可得在多來幾輛車了！”
王廠長看着遠方，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要是將這養蚯蚓的法子推廣開，那，是不是可以養更多的豬？”
這要是交給上級，在全國推廣開，那自己就出名了啊，到時候，還什麼屠宰場廠長，就憑這個，最少也能提三級啊！
這想法一發不可收拾，心裡頭的火熱也燃燒起來，拉着楊輝的手就問起養殖蚯蚓的辦法。
可楊輝只是知道怎麼做，爲什麼這麼做就不清楚了。
王廠長有些失望，便問起是誰發明搞出來的。
楊大壯笑着，略帶驕傲的說着，“我們村的楊小濤，他搞出來的。”
“軋鋼廠的楊小濤？”
吳主任突然開口。
“對，就是他！”
“哎呀，廠長，他，那個楊小濤，就是暖氣爐，你忘了？”
王廠長瞬間想起曾經的一幕，在一衆領導中，那個淡然自若的年輕人。
那個被夏老看重的年輕人。
心裡的火熱消散大半，但發現上報的功勞，也不小啊。
“楊場長，走，咱們去看看。”
說着，拉着楊大壯的手親切的往養殖場走去。
這可是楊家人，打好關係，對他來說有利無害。
屠宰場，一隻只豬被摁倒，然後一側的前後腿用繩子一綁，鐵鉤子從中間穿過，兩個裝好用木棍擡起桿秤，一齊用力。
吱呀一聲，二師兄離地而起，身子晃動兩下，然後任命的吱呀着。
九叔在一旁撥弄着秤砣，一點一點調整着秤桿子的平衡。
“兩百零…三斤半！”
嗷嗷
一聽過了兩百斤，衆人齊齊歡呼。
擡秤的兩人更是揉着肩膀，眼睛裡都是興奮。
“快，擡走，下一頭！”
九叔看了眼洪老師本子上的數，一長串的三位數中有幾個二打頭的格外醒目。
“洪老師，多少了？”
洪老師只在心裡算了下，“十八頭了，一共三千四百二十六斤。”
“三千多了？哈哈，後面還有幾頭？”
九叔喊着，楊石頭在圈裡看了一圈，“九叔，除了留下的兩頭，還有十一頭。”
“十一頭？洪老師，你估摸一下，這次咱們能賣多少？”
洪老師立馬在本子上演算。
加上十一頭，按照平均來算，最少也有五千斤，按照評價賣給屠宰場，那
洪老師在本子上列着，很快就算出了結果。
一旁九叔趁着掛稱的功夫看了眼，“個十百，我的天呢，這麼多？”
洪老師點頭，“最少這麼多。”
“好，趕緊的，擡起來。”
九叔催促着，一旁幫忙的人再次衝進豬圈裡，將選中的二師兄，拽着耳朵尾巴拉出來，然後兩個人上去撲倒，兩腿一綁，熟練的不像話。
“來，擡起來。”
歡快的笑聲中，一旁洪老師看着本子上的數字，翻過來看了眼蚯蚓養殖餵豬的方法，“好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