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天空如洗,一道彩虹掛在半空裡,此時還不是清明時節,公墓邊上停着一輛汽車。
張小剛的墓碑前,一瓶白酒,一包香菸,白酒已經打開了,旁邊放着兩個酒杯,點燃的香菸升騰起如絲般的煙霧。
“兄弟,我來看你了。”陳偉端起酒杯,一杯灑落在墓碑前,一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轉眼間,張小剛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快十個月了。
“你知道嗎?譚玲玲生了,大胖小子,八斤半,你兒子,長得特別的像你,過些日子,譚玲玲就會帶着你兒子來看你了。”陳偉的臉上掛上淡淡的笑容,笑容裡摻雜着幾多苦澀。
如果張小剛還活着,這個時刻,應該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譚玲玲生產的時候,陳偉就去了醫院,孩子出生了,他沒敢進去看,找了護士,乘着護士去給孩子洗澡的時候,這纔看了孩子一眼。
陳偉剛要繼續倒酒,身後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他回頭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
陳偉慢慢的站了起來,聲音有些嘶啞:“你來了?”
“今天是他的生祭,我來看看,沒想到,他的兒子,跟他的生日只差了一天。”
陳偉看着面前那張熟悉而憔悴的臉,他多麼想把她抱入懷中,告訴她,他還像以前那麼愛她,可是,他不能。
只能這麼看着她,他們再也不是以前那對相親相愛的夫妻了。
“你瘦了!”陳偉心中一陣心疼,他多麼想告訴安語一切,然後重新開始。
“我在減肥!”安語淡淡的笑着,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過去的不開心,可是,兩個人離婚了,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就算是見面了,也只能像現在這樣,打個招呼而已。
“減肥可以,但是也要注意營養,你的臉色不是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安語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已經不是自己的丈夫了,爲什麼還要這關心自己,有什麼意義呢?這樣只會讓她心裡更加的難受。
“我很好,我非常的好。”安語故作堅強,“以前的我,總害怕去面對,其實有些事情,當你真正去面對的時候,其實也不是很難,是嗎?陳偉!”
“也許吧!”陳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手機打到發燙都捨不得放開,現在,居然說不上幾句,就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陳偉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下,沒有接。
“是她嗎?”安語問道,爲什麼要問呢?明明知道答案,安語有些後悔,但是話已經出口了,就好像潑出去的水一樣。
陳偉點點頭,他們是如此的熟悉對方,曾經的婚姻生活,讓他們非常的有默契,無論是心靈還是**,他們都是那麼的熟悉對方,即使離婚了,這種狀態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爲分別而有任何的改變。
安語的心,一陣刺痛,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你走吧!我想單獨陪他一會兒。”
他真的就這麼走了,沒有絲毫的留戀,甚至連頭也沒有回,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絕情了?
她不知道是,在這幾百米的距離,陳偉無數次的想回頭,無數次的想過來抱住她,想跟她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重新開始,但他最終把一個冰凌的背影留給了她。
安語哭了,忍不住哭了。
因爲愛,心,纔會痛,如果不愛了,就無所謂了,可她真的做不到。
從來沒有像這樣愛過一個人,也從來沒有像這樣期望着跟這個人過一輩子,陳偉是唯一的一個,曾經那麼親熱的稱呼,現在都變成了過去式。
難道離婚了,就真的只能做陌生人了嗎?
她一直在關注着他,瞭解有關他的任何消息,她知道陳偉現在跟蕭雨在一起了,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要結婚了,那麼他們的一切,都會被陳偉埋藏在記憶裡,有個好消息是蕭振南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也就是說,她跟陳偉之間還是有機會的。可是,一向在感情事上不怎麼主動她,期待的是陳偉邁出這一步。
今天的偶遇,卻讓安語意識到,陳偉的心裡,已經沒有她了。
“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你來我們家蹭飯,我們三個人,一起喝酒吃菜,這些事情,彷彿還在昨天一樣。”安語從袋子裡拿出了幾個盒子,“這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菜,我做一些,你嚐嚐吧!”
張小剛是陳偉的朋友,也因此成爲了她的朋友。
“如果那天,你沒有去見過,可能也就不會。”安語哭了,淚水滾落,深深的歉疚一直折磨着她,她無數個夜晚,都會夢見張小剛,看到張小剛跟她求救,可她卻無能爲力。
如果他沒有死,他現在應該非常的開心,他們家應該是四世同堂了。
他離開了,因爲他走了,多少人因此而痛苦,這個剛出生的孩子,也沒有了爸爸。
“我其實特別的理解譚玲玲,我以前非常的恨她,可是做一個單親媽媽,其實是很難的。我想她當時也是因爲愛,也是想給自己的孩子找個爸爸而已。我不恨她了,我以前答應過你,不再去恨她,我做到了。”安語以前祭拜張小剛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她雖然做不到一笑泯恩仇,但是不去恨,她還是能夠做到的。
安語來到了路邊,她的車,孤零零的停在那裡,陳偉早就無影無蹤了。
她還記得,剛談戀愛的那個時候,陳偉總是會去公司門口接她,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買車,陳偉騎着摩托車在門口等着她,有一次她加班到晚上十點多,陳偉就一直等到了十點多,那天天很冷,看到臉都凍青的陳偉的那一刻,安語感動得哭了。
現在,陳偉卻連個鬼影都沒有了,哪怕等她出來,一起離開,安語的心也不至於這麼痛。
今時不同往日了,陳偉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她在陳偉的心裡,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
安語的心裡,說不出來的心酸,上了車,開車離去了。
安語的車子剛走,不遠處,一輛汽車慢慢的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