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今生(6)

春去秋來,寒冷的冬天過後,漸暖的天氣漸漸步入夏天。

山間下了幾天的雨,每家每戶的屋檐上總是溼漉漉的,屋內的地面潮溼的散發着夏天的味道。

外面的山蔥翠繁茂,沒有城市裡的炎熱,反而透着雨後的清爽,山間的野果也被雨水滋潤的格外誘人。

肖寶在今年的夏天就要開始上學了。

肖寶的上面有着三個姐姐,三個姐姐有兩個上完了初中就輟學在家幫忙做活,剩下的那一個也才上初中而已。

家裡並不富裕,在村裡也算是比較好的家庭,畢竟家裡男人在外,比其他一輩子在農村待在的人家實在是強太多了。

肖寶在去上學的第一天身邊跟着的古鬆秋寸步不離,小小的個頭比起同齡人還是矮上許多。

在一堆髒兮兮的小蘿蔔頭中毫不起眼,但是古鬆秋就是能一眼看見那個乖乖的也不和人打鬧的小傢伙。

肖寶是知道自己的鬼叔叔和別人不一樣,他在家的時候都是儘量不在人前跟古鬆秋說話。

此時他面對着一堆自己不熟悉的人,又是自己很少見到的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他有些怕生,再加上這個年紀的孩子皮的像只野猴,而肖寶總是被小心的護着,連在地裡打滾都沒有過,更別提在土裡奔跑。

怯怯的偷偷拽着自己鬼叔叔的衣角,害怕又期待的看着眼前瘋跑的同學們,滴溜溜的眼睛又黑又亮,惹得旁邊幾個早熟的小姑娘對着肖寶指指點點的說笑着。

大概是因爲肖寶太過安靜和格格不入,讓那幾個皮的最厲害的幾個小孩注意到。

幾個小傢伙互相對對方使了個眼色,抱着手裡已經染黑的皮球向着肖寶走去。

“哎,你誰阿,怎麼都沒見過你?”中間的男孩鼻尖上沾着一塊泥,仰着下巴,帶着小霸王的張狂。

肖寶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旁時刻注意肖寶周圍的古鬆秋皺起了眉頭。

他覺得自己的小寶貝就應該是安靜而乾淨的呆着那裡,髒兮兮的小毛孩讓他有些不適應。

古鬆秋攬過肖寶的肩膀,想把人帶到一旁,結果他忽略了肖寶想要交朋友的心理。

“我......我叫肖寶,家裡離這邊比較遠,所......所以你可能沒有見過我。”肖寶還有些緊張,畢竟第一次與自己的同齡人說話。

不過肖寶的很多話都是古鬆秋教的,古鬆秋雖是個古人,但是現代該有的文化他還是與時俱進的。

肖寶說話的口音不是很重,但是還是讓這羣被家長渲染慣了的孩子們愣了神,接着就感覺到自己和肖寶中間的差距,一時難以接受。

幾個小傢伙抱着交朋友的心情來,又抱着莫名被打擊的心情離開了。

... ... ... ...

過了幾日之後,肖寶身上那種被古鬆秋養成的乖巧氣質,使得周圍的很多同學都沒有找他說過話。

肖寶只能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圍同學們,眼神透着羨慕。

當然,總會有幾個不安分的搗蛋鬼見着肖寶一副乖乖的模樣想欺負的。

一開始,這些調皮鬼也沒想對肖寶怎麼樣,只是肖寶唸書的聲音是班上最好的,讓其他念書都還帶着口音的孩子,無端就感覺自己矮了一節。老師也和喜歡肖寶這樣說話口齒清晰的孩子。

而這樣的變現,就讓那羣成天泥裡來泥裡去在家長眼裡不討喜的皮猴子面對肖寶自卑的同時又帶着壞脾氣。

小孩子的欺負有時就像聲張虛勢,到了想要欺負的對象面前就有點虛了。再加上肖寶的那一雙比女生還要好看的眼睛盯着你時,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天,下課放學的鈴聲響起,班上的孩子們早早揣着書包往外跑,等着在路上多玩一會兒。

而只有肖寶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一本一本書的整齊的放在書包了,柔軟有些長的頭髮被窗外的風吹起,微微有些凌亂,脣紅齒白的模樣讓很多女生都悄悄偷眼看着,這樣的長相對山裡的孩子來說總是帶着欽羨。

邊上的幾個小男生此時也正盯着肖寶。

古鬆秋壓根就沒把幾個小傢伙放在眼裡,他正盯着肖寶的低頭認真整理書本的腦袋瓜子看,越看越可愛,便身後摸了一把。

寬大的手掌正好罩住肖寶的整個腦袋。

感受到頭頂的重量,肖寶擡頭看着古鬆秋,仰着小臉,露出白白的牙齒,笑的一臉依賴。

這樣的下意識的表情讓古鬆秋瞬間收手捂住鼻子,此時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變-態,只可惜現在在外面沒辦法對自己的小可愛親親抱抱。

這樣想着,古鬆秋冷然的看了一眼還沒離開的那幾個男生,低頭問肖寶,“等會兒還要去昨天那裡摘小果子吃嗎?”

肖寶此時正是愛吃甜的的年紀,上次無意間吃到了野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吃了幾回都沒吃膩。

“嗯!要吃小草莓。”小腦袋用力的點了點,一時興奮的就忘記在外面不能和自己的鬼叔叔說話。

只不過古鬆秋沒有在意,也就沒提醒肖寶,在肖寶背上書包,自己悄悄用手拎起點書包,給還在蹦蹦跳跳,兀自開心的小傢伙減輕重量。

看着肖寶離開的那幾個男生自然也聽見了肖寶說的話,只是當時肖寶面前確實沒有其他人,讓本來就有點猶豫的男生更加不想跟上去,嘀嘀咕咕的一邊跟着肖寶一邊在那裡討論着。

“你說他剛剛在跟誰說話啊?”

“我知道!其看過村裡的二傻子也這樣說過話,明明前面沒有人,但是就是自己一個人在那裡說,我媽說他腦子不好。”

然後一開始問問題的那個孩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確定的問道:“那......他不會也是腦子不好吧?”

“可是不像啊。”

“會不會是有什麼東西,我記得村頭的李婆婆就能看見那種東西。”

“你別嚇我,我不想去了。”

“我也是。”

“我也......”

一羣小傢伙就這樣因爲未知的恐懼阻止了自己想要欺負同學的想法。

此時還在路上捧着一把小草莓吃的正歡的肖寶並不知道自己莫名躲過了一劫。

只是第二天肖寶在教室和鬼叔叔說話的事情就在班上傳開了。

本來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大概是回去的那幾個小孩不甘心便把這件事情誇大了對着班上的其他同學說了。

小孩子總是好奇心過重,有時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

一開始,一個上午過去了,肖寶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只是下午的時候一個班上的男生不信邪的直接去找了肖寶,問他。

肖寶看着這個長相有些兇的同學,害怕的攥着古鬆秋放在桌子上的手的手指。

“喂,有人說你昨天在教室跟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是真的嗎?”

肖寶臉白了又白,手死捏着古鬆秋的手指,他心裡有些恐慌。

那小孩見肖寶一直都沒有說話,邊下意識的伸手想要退肖寶一把,結果還沒碰到人,自己就摔倒在地上。

其他看着這兩人的同學一下子不厚道的都笑了起來。

那男生跌坐在地上,聽着同學的嘲笑聲,心裡卻害怕起來。

他驚慌的對着班上的人喊道:“剛......剛剛有人推了我一把。”

“胡說,肖寶根本就沒碰到你,自己摔倒的別不承認啊。”

見同學不信自己,那人便惱羞成怒起來,手指着肖寶說:“剛剛真的有人推我,我都沒有碰到他,真的,我真的感覺到有人推我!”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恐懼,其他同學也都害怕起來,肖寶眼睜睜的看着所有同學都開始跟他保持着一個距離,比之前面對他時沉默變成了更加嚴重的——排擠。

肖寶本來以爲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有人告知家長,然後自己就再也不能在這裡上課了,但是幾天之後,發現自己也只是被孤立了而已,只是這種被對待的方式更加傷人。

肖寶渴望朋友,如今被所有可能成爲朋友的人排擠,他心裡難過的同時,又變得有些討厭自己的鬼叔叔。

他認爲如果不是鬼叔叔推了那個人一下,自己也就不會變成這樣。

這樣想的肖寶開始單方面的和古鬆秋冷戰。

在某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開始對古鬆秋不理不睬,連之前很愛吃的小草莓也不吃了,自顧自的悶聲走在前頭,卻變扭的又想往後看自己的鬼叔叔有沒有跟上來。

古鬆秋在跟肖寶說了幾句話沒有得到回覆後就大概知道自己是被冷處理了。

只是小傢伙這種對待自己的方法讓古鬆秋着急的同時又有種新鮮感。

他想着小傢伙過了幾天總是會理自己的,畢竟除了自己還有誰會陪他玩小孩的遊戲呢。

古鬆秋很放心,結果肖寶一連好幾天都沒跟他說話,晚上睡着的時候卻還使勁往自己懷裡鑽。

無奈的同時,也知道自己的小寶貝真的氣着了。

又剛好牛頭馬面奉閻王的命令讓古鬆秋前去抓獲一隻情節嚴重的厲鬼,他覺得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和閻王說一下,換一個長假好好地陪肖寶慢慢長大。

於是點頭跟着走了。

臨走的時候還不放心自己的小傢伙,找了個小鬼幫忙看着,也沒跟正在跟自己冷戰的小東西說一聲就自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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