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洛請客的地點是幻七大酒店,那是位於鬧市區最著名的五星飯店,VIP制,平時普通人連隔着玻璃門向裡看一看也覺得奢侈,更何況能去裡面吃一餐呢,而這個請客的人偏偏還是本城赫赫有名的ZO皇太子,怎不叫人興奮?攝製組走後,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再也無心工作,嘰嘰喳喳,討論的重點不外乎歐陽洛多有型,多帥,左安安多漂亮,多迷人之類,而平時囉嗦雞婆的高主任卻也放任自流起來。
很快下班時間到了,女員工們都比以往更快的速度跑進了更衣室,換衣服,化妝,忙的不亦樂乎。歐陽洛想的很周到,居然提前派來了大巴車把她們接去了酒店,服務員殷勤地把她們領進二樓包房,包房內環境清雅,餐具晶瑩,一幫嘰嘰喳喳的女孩連說話的聲音都抖然低了幾個分貝。
十分鐘之後,歐陽洛帶着導演,副導演,製片等進來,高主任示意大家鼓掌歡迎,歐陽洛面帶微笑的點頭請大家就坐。氣氛非常的好,誰也沒想到歐陽洛這樣的平易近人,他一直面帶笑意,說話也隨意平和,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的貴氣極具魅力。精緻的餐點一件件被端上餐桌,杯斛交錯間笑語盈盈,連略帶緊張的高主任都慢慢放鬆下來。
剛進門時,歐陽洛目光只不經意間一掃,就發現員工中並沒有喬斯人的身影,他不由得暗暗一哂,什麼時候他這麼迫不及待地需要一個女人,就連看她一眼都顯得那麼飢渴?而且這個女人既不漂亮也沒有高貴的身份,甚至他連她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起初他並沒有在意她的沒在場,只以爲她去了洗手間,而她的不在場,反而更讓他趣味盎然,甚至他想會不會是她故意吊他胃口呢,故意拖延時間讓他晚一點見到她,他爲自己的想象稍稍愉悅了一把,心內更是躊躇:她會以怎樣的姿態在衆目睽睽下走入他的視線呢。
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包房的門一響,歐陽洛的目光迅速調了過去,卻是服務員進來添茶,他稍斂了視線,臉上並未露出些許情緒,這時高主任過來敬酒,他畢恭畢敬地雙手端着酒杯,一副誠惶誠恐,唯唯諾諾的樣子。
“我代表東源員工敬歐總一杯,多謝歐總請大家來這麼好的飯店吃飯”他雙手舉着酒杯。歐陽洛手指放在水晶杯上,卻半天沒有下一步動作,高主任很尷尬,臉上笑出的菊花越來越僵硬,但還是固執地開放着。
這時導演陳啓東插話,“高主任該連罰三杯酒纔是,怎麼連歐總交待的任務你也敢馬虎呢”,高主任心裡咯噔一聲,努力想歐陽洛何時交待給他任務,可怎麼也想不起來,急出一頭冷汗。陳啓東指點,“歐總要高主任把所有員工都叫上,一個都不能少,高主任可沒辦到啊”
高主任稍稍安了心,原來是這件事,他還以爲是什麼重要事情讓他給忘了呢。他這纔想起清點人頭,的確少了喬斯人,就乾笑着,“都怪我沒有特別囑咐一下,唉,這幫丫頭……”擦汗。歐陽洛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問道,“少了哪個?”明知故問。
“就是參與第二場戲拍攝的女員工”高主任當然知道他即使提喬斯人的名字歐陽洛也不會知道,說完,看了眼皇太子,發現他並沒有要結束談話的意思,心內受寵若驚,卻又不知道下來該說些什麼,就招手叫吳敏之過來,她是女員工中長的最漂亮的,“小吳,你過來敬歐總一杯酒,向歐總彙報一下小喬爲什麼沒有來”
敏之拉了拉裙子走過來,高主任指着她介紹,“歐總,這是小吳,和小喬住在一起,小喬的情況她都知道,小吳,小喬哪去了,怎麼歐總請客她也敢不來?”
敏之暗暗吐了吐舌頭,連她也覺得斯人有時候很怪,所有人都巴不得來呢,又能吃上大餐又能見到這樣的大帥哥,她勸了她好半天,她還是走了。她向歐陽洛鞠了一躬,說了聲歐總好,纔回答高主任的話,“她去上課了,她很認真,很少耽誤課時的,不像我,看到歐總請客,就又逃課了”說完,用明亮的眼睛看了眼歐陽洛。歐陽洛的身體微傾,一隻手扣在桌上,敏之發現他的手指很長很乾淨。他的眉微挑了一下,“你們還是學生?”這倒讓他驚訝。
“不是”敏之擺手,“我們是成人大學,就是業餘的那種,只有週六週日的晚上纔有課”
歐陽洛點點頭,溫和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吳敏之,敏捷的敏,之乎者也的之”敏之是多話的女孩,他溫和的口氣讓她方纔僅有的一點拘謹瞬間無蹤。
“你的室友姓喬?”
“嗯,她叫喬斯人,斯人獨憔悴的斯人”
原來她叫斯人,他在心裡又唸了兩遍,感覺很順口,“你們在同一個班?”
“是啊”敏之很高興他居然這麼關心她,“因爲沒上大學,都是我們最大的遺憾,後來工作了,才知道彼此的興趣很一致,我和她都喜歡中文,我的理想是今後成爲編劇,斯人的理想是當小說作家,所以我們一起考了師大,又分在同一班,我們的緣分很深呢”
“你們是很有想法的女孩,希望你的理想早一點實現”他和她碰杯,敏之興奮的滿臉閃光,之後他又回頭對高主任說,“我記得震歐集團內部設有員工助學金,也就是說公司鼓勵員工不斷充實自己,提高自身素質,高主任,回去你記得讓她們填兩張申請表報給總部”
“是”高主任連連稱是,不忘提醒敏之,“還不謝謝歐總”
“謝謝歐總”敏之深深鞠了一躬。
幻七大酒店旁邊就是幻七酒吧,聽名字就知道是相聯繫的產業,這是本城最著名的夜生活中心。飯後,歐陽洛又大方的請衆人去幻七K歌,所有人都進了酒吧,只有他悄然開車離去。
他的汽車停在了師大馬路對面,熄了燈,車子完全隱在樹葉的陰影裡,他搖開車窗,點了一支菸慢慢吸。一陣鈴聲響過,師大校門口出現三三兩兩的身影,他目光一個一個掠過去,然後看到她從校門裡走出來。依舊是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簡單的白衫衣,一頭清湯掛麪海藻一樣頭髮,揹着雙肩揹包,看起來更小,像十六七歲的高中生。她手裡推着半舊的紅色摺疊車,和一起出來的同學打着招呼,小小的臉蛋兒還是蒼白,說話的時候脣角帶着很淺很淺的笑意。打過招呼後她跨上了單車,沿大路向前騎去。
他捻滅了煙,發動了車子遠遠跟着她。還真是大意,他一邊開車一邊想,如果是打她主意的別的男人呢,她就這樣“引狼入室”嗎,他一點沒想到自己就是其中之一。他開始皺眉了,因爲沿途風景越來越破敗,直到進入東城,那是貧民區,道路變得狹窄,東拐西拐,她的身影隱進一方破舊的小院內。他在院前停下,車子把整個道路都堵死了,他搖下了車窗,在夜色裡張望。然後又看到她的身影,爬上了二樓的樓梯,在一道黑暗的門前站住,那個位置能看到院外的街道,她扭臉向這邊張望。
已來不及搖上車窗,再說他也不想,他以爲她看到他了,但她只是看了一下,就轉身去開門,好像沒有因爲那輛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車子而感到絲毫好奇,也並沒有多看上一眼,更不可能發現他,他有點失望。他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眼前破舊的二層小閣樓,原來她就住在這樣的地方!他又點起了煙,一連抽了兩支,仍沒有要走的意思,眼睛看着亮起的窗口,她在做什麼呢?很想闖進去看看,因爲這個想法他居然笑了起來。身後有車子的聲音,加雜着女孩子的笑聲,他發動車子從巷子的另一頭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