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三日已到春祭,春航因爲被瑞珠耍無賴般的困在了牀上,所以家裡的大小事宜便全落在了月總管和憐香惜玉兩個小丫頭身上,春祭當天瑞珠不到三更天便收拾齊全,抽眼向那一旁那有一人多高的銅鏡望去,只見鏡子裡那人一身素紅的螺鈿飛鳥袍,外套銀絲蟒蛇紋的銀環大氅,手帶同花色的銀環護手甲,腳踏銀絲纏的瑞獸祥雲靴,頭上是八寶鑲珠的牡丹冠,更襯得一身風流俊秀,華貴逼人。
看完鏡子裡自己的影,瑞珠回過頭向一臉怔怔的望着她的春航蕈香笑笑,說了聲:“等我回來了,大家一起過年。”
四更走,五更回,跟着瑞珠一起回來的御前女侍帶了五十御前女衛擡了二十多箱珠寶金銀,把東西全擡進王府之後含笑的向瑞珠拱了拱手,說了一聲“如此說來還請王爺好生休息,卑職告退”,王府裡的衆人眼睜睜的看着那人不足片刻便走的乾乾淨淨,不但王府裡的人不明所以,就連跟着瑞珠一起入宮參加朝慶的憐香惜玉也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瑞珠看看愣在院裡的衆人,忽然滿不在乎般的嘻嘻笑了笑,指着那二十多個朱漆黃封的箱子向衆人笑道:
“都還愣在這兒幹嘛?如今皇上是體恤我多半年都不曾歸家,連朝慶都給我免了,還特賜我一月長假朝事全免,連家用也都賜下貼補來了,大家還不趕快謝恩領旨,和我一起痛痛快快的過大年去?”
衆人被瑞珠這亦真亦假的一番話說得一下清醒了過來,月總管帶着王府裡的下人一起和瑞珠去祠堂祭祖,憐香和惜玉特意後走了一步領着十幾個僕役把宮裡的賞賜全都先原封入庫等着以後瑞珠有空閒了再開封檢查。
一上午的祭拜大禮過後下午是按照慣例的看那些早就準備好了的雜戲彈唱,一幫人雖然都坐在一起可春航和蕈香因爲全都感覺出瑞珠被免區朝事並非是件好事而暗自憂心忡忡,春航幾次擡眼想問卻又暗自隱忍住,茹葉也隱約察覺出有什麼不對所以也不心看戲,倒是佾情在那裡一邊不停吃着瓜子花生一邊津津有味的看着戲臺上的咿咿呀呀,一張俊臉笑得彷彿開了朵粉桃花,弄得瑞珠忍不住掐着他尖而有肉的臉,故意笑道:
“傻小白,這戲臺上唱的是什麼你聽得明白嗎?”
佾情眨了眨又嬌又媚的眼,吧嗒吧嗒嘴,搖搖頭,雖然被瑞珠掐着臉,卻依然忍不住下意識的用羨豔目光去望戲臺上翩翩飛舞的綵衣。
“那你還看得這麼開心,我看上面那扮上妝的戲子還沒咱小白看着好看,不過那些衣服做的倒是花哨,看上去挺喜慶,要不小白也扮上,上去讓他們開開眼?”
瑞珠笑模笑樣的低聲問,佾情水汪汪的眼亮了亮,還沒來得及說好,已被一旁的茹葉抓住了衣袖,冷冷的瞪了一眼:
“她混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滿屋子裡也就只有你,能被她當傻子一樣的哄!”
佾情被茹葉說得委屈的咬咬嘴脣,戀戀不捨的望了眼那隨着一場結束而翩然下場的滿臺綵衣,又望了望一旁看起來確實只不過是開玩笑的瑞珠,有些泄氣的低下頭,嘟着嘴拉自己身上桃紅色的霞緞小襖。
“傻小白,你身上這衣服料子金貴到就算拿戲臺上所有的衣服來換,也換不到一隻袖子,你還不知足不什麼?”瑞珠笑着剝了個松子喂到佾情紅嫩的小嘴裡,佾情乖順的吃了,吧嗒吧嗒嘴,心裡好受了一點。
茹葉看佾情嬌嬌柔柔的偎在瑞珠身上做狐媚狀,忍不住噴了口胸上泛起的薄薄的酸氣,冷笑,瑞珠擡起眼望着眼瞧她回了剛兩三天,氣色就已被原來滋潤上好多的茹葉,溫溫柔柔的笑了笑,低聲說了句:
“你還不信我?”
茹葉心裡莫名的那股不安就這樣被瑞珠的一句話輕輕鬆鬆的冰消水溶,瑞珠雖然是在對茹葉說話,但目光卻也暗暗的捎帶着一旁的春航蕈香,春航聽了也不說話的低了頭,到了晚上瑞珠在自己的暖閣里布了酒,讓憐香惜玉在榻上加了厚墊,擺上炕桌拉着春航蕈香並着茹葉佾情幾人上了牀,暖暖的圍在一起猜酒令講笑話。
瑞珠原本也不知什麼詩啊詞啊的酒令,雖然還魂兩載也見學過了不少,不過還是不太拿手,所以就想了個簡單的‘報數除三’的簡單玩法,這種每人按順序報數,遇到‘三’或者‘三的倍數’就跳去不說只用筷子敲一下酒盅的玩法本來要用到乘法口訣,瑞珠自然拿手,穩贏不輸,春航一直管理着王府內院的帳目,心算十分那精通,蕈香心智靈慧,摸到竅門之後穩紮穩打也不落敗,只有茹葉和佾情總是出錯,茹葉又是個不服輸的倔強脾氣,罰多少酒都照喝不誤,佾情雖然也一樣被罰酒可畢竟是風月場上摸爬過一番出來的,酒量自然不是茹葉能比的,幾輪下來衆人都漸漸被這剛開始看不出什麼好的遊戲勾起了興致,茹葉漸漸喝得上了頭,更是頻繁出錯,最後還是蕈香先看不過眼,把他拉下來讓他歇歇,瑞珠見人一少嫌玩得不盡興,瞧了瞧守在一旁的憐香惜玉紅玉四兒,就叫人在榻下添了四把椅子,把炕桌往外搭了搭,叫上那個人也一起坐下,跟着玩,剛開始憐香惜玉還拘謹約束,但被瑞珠一鼓動,又被罰過幾次酒之後,愛玩的天性便也全激發了出來,四兒和紅玉到是從始至終全沒見半分越矩,倒是如此,之後一屋子報數喊罰敲桌敲碗的聲音依然吵了個翻天。
瑞珠得佔先機變着法子的灌她幾個美人酒,茹葉剛開始被蕈香拉下去還有些不高興,但待了沒一會兒那酒氣就上了頭,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靠在榻裡的被子堆上直點頭,瑞珠看茹葉一張臉喝得紅僕僕可愛之極,眼角眉梢原有的嬌潑也被酒氣柔化去了不少,瑞珠心癢,就悄悄的自己往後挪了挪,把暈忽忽的茹葉拉過來,望他枕在自己腿上睡,不大會兒的功夫,依仗着自己酒量好但卻完全不會動腦子的佾情也醉醺醺的讓了位子,自己爬到茹葉剛纔靠的地方打瞌睡。
蕈香玩得時候越長被罰得酒也就漸漸多起來,一張清俊的臉本來麪皮就薄,一經了酒就更潮紅得鮮豔欲滴,原本就溼漉漉的眼也更加春霧重鎖,春航剛開始還能穩紮穩打不輸酒,但後來憐香惜玉四兒紅玉一加入,又玩了幾輪也穩不住輸了幾次,兩三杯酒下肚,雖然神智還似清醒的,不像之前只喝了一杯菊花佳釀就醉得姿態妖嬈,但卻也漸漸脫了平日的嚴慎謹小,變得愛說愛笑。
玩到了午夜,屋子外黑漆漆的夜空忽然被五彩斑斕的煙花照亮,屋子裡的人先是全愣了愣,後來又都各自笑開,瑞珠搖醒了茹葉和佾情,一手拖一個的拉着,和春航他們一起去院子裡看了會兒煙花,佾情剛開始被搖醒還挺不樂意,但被冷風一吹來了精神,看了一會兒那爆得火樹銀花般的煙火,就開始纏着瑞珠樂顛樂顛的和他一起放小花,煙花‘乒乓乒乓’的折騰了大半夜,幾個原本喝得有些微醺的也被鬧得清醒過來,一直到了後半夜,天空中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幾處小煙火還在意猶未盡的升起爆開,瑞珠拉着春航他們又回了剛纔鬧酒的暖閣,叫人把殘酒都撤了,換上解酒暖胃的清茶,瑞珠把已經累得一點一點打瞌睡的佾情和茹葉挪到角落裡,蓋上被子讓他們睡,蕈香原本想在一旁幫忙照看,可被瑞珠拉着搓了搓凍得有些涼的手,要他也蓋着被子暖暖身,剛開始蕈香不肯,後來被瑞珠溫言軟語的跟他說‘躺下來也能說話’才勉強的被按着也偎着被子躺了下。
雖然酒氣已散那醉意並未全消的春航靠在被子上斜着眼看着瑞珠如同築窩的鴉雀一般小心翼翼的安排着一個個美人,瑞珠眼瞧着剛開始還強撐着和自己聊上三兩句的蕈香最終也抵不住倦意,漸漸沉穩了鼻息,擡起頭,卻正對上春航一雙玉波瀲灩、似笑非笑的眼,兩人對視那一眼之後,莫名心頭上都被又細又韌的東西微抽了一下般的散開一片酸甜熱辣,再回過神時,兩張滾燙甘甜的嘴已膠着在了一起,脣舌相偎,只留下一片溼熱的喘息。
一直過了第二日的正午,睡得周身疲軟酸倦的衆人才各自醒過來,茹葉酒醒以後有些頭疼,被瑞珠手把手的餵了點兒濃茶和小點心以後就又在那張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蕈香因爲頭日喝了酒後來又受了點風,有些鼻塞眼迷,也被瑞珠強留在了牀上,佾情撒嬌拿癡的也不肯走,只有春航一人收拾妥當回了自己屋裡,瑞珠叫了吃的喝的,之後對三個美人親親怎樣盡心服侍略過不提,只說春航回到自己屋裡,仔仔細細收拾了一夜,到了第二天給月總管交代了一聲,自己帶着清桐和四五個下人坐了馬車出了王爺府,早上太樣剛升起時出了去,下午太陽快落山時纔回了來,回來以後便一頭扎進自己的影月苑裡託病不出。
瑞珠因爲被女帝免去了朝事所以一天只守着自家的美人親親肆意胡鬧,蕈香因爲本來就感了風寒又被瑞珠在那天月深人靜的時候按在牀上做賊般的鬧過一回,病勢有些加重,所以等瑞珠看顧好了蕈香再去找春航時已又過了一日,春航見瑞珠來,神態如常的讓清桐備了瑞珠平日愛吃的酒菜,席間言來語往也如平日一般應對,一直等到入了夜,瑞珠要在他這邊睡時面上才略微有些變了神色,瑞珠心裡起疑,如常一般溫言細語的調笑着,卻也不容春航推脫的解了春航衣服,那溫潤修長的身子漸露,春航卻抖地不像往常只是羞窘那般,等到衣衫除盡,瑞珠瞪着春航側腰上的那塊巴掌大的烏青倒吸了口涼氣,低問道:
“怎麼弄的?”
春航低下眼,微微抖着別過頭,淡淡回了句:“自己磕的。”
瑞珠強掰過春航的臉,望着春航那籠上一層薄紅的眼圈,低低說了句“說謊”。
“你又不是小白,平日裡自己平地上走路都能摔……再退一步,就算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小白,是茹葉蕈香,我都能信,只有你,平日裡總是覺得自己比別人大那兩歲就一定要成熟穩重,別說慌手慌腳不見你,就連坐的姿勢都比別人穩重大方,你能把自己磕成這樣,說出來誰能信?”
“……”春航語塞,卻低着眼簾不再和瑞珠說話,瑞珠皺了皺眉,忽然鬆開手,一語不發的走了出去,春航心裡似悲似涼的痛了痛,一時間彷彿僵住般的就那麼半裸着身子呆呆的站在牀前,又過了好半天,屋門才又‘吱呀’響了一聲,瑞珠微喘着跑進來,瞧見春航就那樣白着臉還像她走之前那樣站在牀前先是驚了驚,面色有些難看,後來站在屋子裡喘了喘,面色緩和了一下才走過去,蹬下腳山的靴子又三下兩下把自己脫得只剩下一件內杉的爬上牀,一伸手就把春航也拽大了牀上,咧開嘴笑了笑低聲道:
“從來只說茹葉脾氣不好,誰能想到平日裡大家眼中的謙和穩重的春航公子一犯起倔來比茹葉還加個‘更’字,那小狐狸發脾氣不過是覺得寂寞了找人撒嬌,咱們謙謙有禮的春航公子要是一生了氣那可真是九頭黃牛也拉不回來,嚇死人呢!”
春航被瑞珠緊緊的摟在懷裡,不知是因爲被碰到了腰還是怎地,‘簌簌’的打着顫,瑞珠三下兩下把自己懷裡那個雖然發了抖卻依然閉着嘴不說話的男人按在了牀上,回過手從自己剛纔脫下的衣服裡摸出一瓶藥油,打開來倒在手心裡,把兩隻手搓熱了敷向春航腰上的青紫。
“以後你們還是都搬回我那個院子住吧,反正院子大,屋子也多,也省得我串你們幾個的屋子還得跑大半個王府,這藥油是我從若狹帶回來的,專治傷筋動骨扭傷跌傷,原本說放在佾情那兒是因爲他總摔着自己,誰知這藥帶回來他還沒用過,倒叫你先用上了……”
春航被瑞珠按着爬在牀上,光潔修長的半身在燭光的掩映下顯出一種玉般的溫潤光澤,瑞珠低着頭輕輕揉着春航腰上那塊巴掌大的淤血,春航咬着牙,慢慢眼裡卻有什麼東西滑下來,打溼了枕頭。
“你昨天出去了?”瑞珠低着頭,手上不停的低問。
“……”春航不答。
“去哪兒了?”
“……”
“是……你娘那裡?”瑞珠半跪在牀邊,原本揉着春航傷處的手漸漸滑上那如玉般光潔滑膩的背,春航的鼻息微微一窒,瑞珠俯下身,有些發乾的嘴脣輕輕碰了碰春航有些緊繃的腰,接着低聲道:
“你這傷該是我那三哥使的壞吧……你娘……恐怕也是避而不見的……你別怨……你娘有你孃的苦衷,她不見,是爲了你我好……不過,你終究是因爲我受了苦……爲妻補償補償你好不好……?”
春航緊咬着嘴脣不讓已滿溢到齒縫邊緣的低吟溜出來,瑞珠帶着藥油味道的手指輕輕刮過春航脊背上那道流暢優美的凹紋,繼續往下滑過胯骨,握到那已經滾燙堅硬的肉物上。
“你這樣壓着它,它會哭的……”瑞珠用牙齒輕輕咬起春航肩胛骨上滑嫩美味的皮肉,含糊不清的喃喃了一句,春航兩隻手防衛什麼般的抵在胸前,臉卻深深埋進枕頭裡,身子緊繃得一陣一陣打着顫,瑞珠細細的咬過春航弓起的脊背,握着那處肉物的手沒動,卻也漸漸被從孔穴中溢出的蜜露打溼。
“春航別難受啦…我知道你是爲了我……你信我好不好……你信我……嗯……要不咱們換個姿勢,我讓你多咬幾口好不好……”
春航被耳邊忽然響起的低語弄得身子一抖,瑞珠側着身硬用自己在春航與牀之間的擠出一道空,春航紅着眼圈半怨半嗔的瞪着眼睛亮閃閃的望着他的瑞珠,瑞珠下意識的手裡動了動,春航咬着嘴脣無聲的痙攣了一下,眼淚‘啪嗒啪嗒’掉得更快。
“好了好了,咱們春航公子也這麼大一個人了……哎?我不是嫌你歲數大……哎……別哭了……再哭眼睛就變成桃子了……算啦……估計你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忍着呢是不是?我那三哥也太不像話了,你要相信我不騙你,你娘確實是爲了你我好纔不見你的……你總是這樣,平時穩重得跟個假人似的……也只有遇到我的事兒才總會慌了手腳……我知道你擔心我……真的沒事……我早想好了……爲了你們……我一定要沒事……”
瑞珠摟着一聲一聲低低的抽着氣,在她懷裡一邊像出了水的魚般上下翻騰一邊卻又‘啪嗒啪嗒’的掉着淚的春航不停的喃喃私語,一直到了半夜,折騰得渾身痠軟的春航才總算被她哄得入了睡,轉過頭,瑞珠望向一旁透出朦朧月光的窗外,她早已想好了……爲了他們……她一定要沒事……可即使是早已想好了的,她在朝慶的那天早晨卻依然沒能管住自己心中的衝動,除了她和鳳析閣裡那兩個人誰也不知那天早上發生了什麼,她只記得當她再一次看到那張清秀微白的臉時彷彿在一瞬間忘記了所有一般‘撲通’一聲跪在了書案下面,用異常清晰的聲音對那坐在上面面目陰沉不清的帝王啞啞的說了句:
“皇上,把這人,給了我吧。”
“哦?”坐在帝位上的女人冷笑,明黃色的鳳袍因冷笑而抖成一團,一隻手指着那站在一旁低着眼,眼瞼都不動上一動的男人,那個被她叫過‘姐姐’也稱過‘王上’的女人冷笑着低聲問了句:
“你要這個半聾又啞的細作?你……要他帶着朕的孩子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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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2:17 PM《穿越文合集》第十五章
四時花開3作者:宮藤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