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倫這批人,除去麗莎懷中的女嬰之外,一共有六個成人。秦倫作爲那個建議的首倡者,自己放棄了投票權,將決定權交給了剩下的五個人。
五個人裡面,喬納森、希爾率先反對這個建議,呂曠搖擺不定投了棄權票,小刀在猶豫了一段時間以後,終於也選擇了反對。這個結果其實早已註定,想讓普通人一下子拋棄往日的倫理道德並不容易,何況,喬納森等人也還沒有被逼到絕境。
唯一讓秦倫感到意外的是,麗莎居然投了贊同票。不過,她的選擇得到了衆人的諒解,所有人當中只有麗莎最不願意冒險。爲了懷中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這位母親無論幹出什麼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秦醫生,你不怪我反對這個計劃吧?”小刀有些忐忑不安地輕聲說道。
秦倫淡淡地撇了一眼小刀,混混一臉的兇相中帶着一絲慚愧。從他主動接下方向盤的那一刻起,這個混混似乎一直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愧疚感,讓秦倫大感好奇。
“你想多了,其實我也不願意將無辜者牽涉進我們的任務裡來,只是給大家多一個選擇,你沒看我也放棄了投票嗎?”秦倫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走吧,我們儘快找到那輛警車。”
小刀聞言鬆了口氣,快步朝前走去。兩人此時已經不在警局大樓,而是從大廳後頭繞到了警局的地下停車場。小刀之前在那具警察的屍體身上,找到了一把車鑰匙,現在正和秦倫去停車場找車,其他人則要回到大廳,去警局門口查探幻魔的動向。
警局停車場沒剩下幾輛車,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屬於死者的那輛警車。他們很幸運,這輛警車是一輛後排空間比較大的越野車,拆掉後排座椅的擋板以後,勉強能夠塞下六個人加一個嬰兒。
小刀將警車駛出停車場,會合了等待在警局門口的其他四個人。
巴黎是一座巨大的城市,被塞納河從中一分爲二。凱旋門位於城市的西面,也是香榭麗舍大道的最西端。巴黎聖母院則處於城市的中心,塞納河的西堤島上。
從地圖上看,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凱旋門和巴黎聖母院之間,離凱旋門很近,不到1.5公里,距離巴黎聖母院大概有6公里,正好與兩者形成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
“希爾神父,我們要去凱旋門,還是巴黎聖母院?”
或許是帶頭反對秦倫的建議,喬納森暫時有些不好意思面對秦倫,便開口向他們認定的另外一個資深者問詢。
“呂曠,你怎麼看?”希爾微微一笑,並沒有給出自己的意見。
他出於自身的理由,迎合了其他人。不過,這並不代表牧羊人想要改邪歸正,做一個好好先生,打算去拯救世界。他和秦倫定下的總方針不會改變,這批新人依然只是他們的棋子。
“我們離凱旋門比較近,而且那裡是明智左馬介遭遇到重大劇情的第一個大地圖,按道理來說,我們去那裡是最合適的!不過……這只是從遊戲的角度來看,具體的還要大家一起拿主意!”呂曠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如果說刀足輕的兇悍讓他感受到了遊戲與現實的區別,那麼幻魔具有感染性這個震撼的現象,是真的打擊到了呂曠的信心。
巨大的生存壓力,迫使他從美妙的幻想中醒來,呂曠終於發現他要面對的是生死危機。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幻魔像小蟲子一樣捏死,年輕人就會全身發抖,無法自控。
什麼賺取任務獎勵,兌換超能力,現在都已經被他丟到爪哇國去了。能讓這個平時有些懦弱,但是還算善良的年輕人,在秦倫泯滅人性的建議上投棄權票,可見他心中的壓力到底有多大。
“那我們就去凱旋門!”希爾一錘定音地說道,“災難爆發到現在還不到兩小時,幻魔應該還沒有控制住城市。它們大部分都在與巴黎武裝力量交戰,我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找到明智左馬介。否則,我們根本沒辦法撐過這七天。”
衆人默然不語,算是默認了希爾的安排。他們雖然只是普通人,不過並不缺少判斷能力。從刀足輕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發現自己在一開始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他們應該跟馬修三人達成妥協,用一半的任務獎勵換命!在拒絕以後,其實已經可以算是一具死屍,能不能活下來完全靠運氣。
這些刀足輕不僅不畏死亡,而且行動如風,能夠跳上高速奔馳的汽車,有足夠的力量用武士刀刺透堅固的奔馳車蓋。儘管還不瞭解它們的智商,但僅僅是刀足輕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就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
刀足輕還只是最爲低等的幻魔,要是其他更厲害的幻魔呢?本來他們還可以選一個優勢地形,在七天裡面慢慢引誘零散的幻魔進入,然後再集合衆人之力各個擊破。
然而,幻魔具有的高感染性,卻讓這個計劃不再可行。一千多萬的巴黎市民就算只有半數變成幻魔,他們就再無立足之地,別說躲七天,就是七個小時也隱藏不了。
打不了又躲不了,就只能借勢。現階段跟隨巴黎警方,倒是有很大機率擊殺一些幻魔,完成主線任務一。然而,巴黎警方所在的地方,肯定是幻魔的重點圍困目標。不僅會有大量各個等級的幻魔,搞不好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幻魔戰艦也會參戰,這是最愚蠢的選擇。
巴黎警方幫不上忙,時間又拖不起,那他們就只能依靠鬼之一族陣營的幾個主角。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開車的小刀忽然皺眉說道。
宛如驚弓之鳥的衆人聞言一凜,拋開各自的心思集中注意力,立刻傾聽到前方傳來了沉悶的震動聲,在這種古怪的震動當中,似乎還夾雜着法語的哭喊聲。
“吱~~”警車剛剛穿過一個拐角,小刀便警惕地一打方向盤。警車一個漂亮的飄移打橫了過來,車內的衆人穩住身體之後,便朝這條寬闊的街道看去。
街道的前方,一羣服飾各異的巴黎市民無比驚恐地尖叫着,朝這邊跑來。在他們身後,一個龐然大物正在緊緊追趕。
這隻幻魔高達十餘米,上半身是人形,身穿鎧裝,頭戴鐵盔。下半身卻有四條腿,腳板宛如馬蹄,蹲站在街心,幾乎將寬達六七米的街道塞了個水泄不通。它的手上提着一把長柄巨錘,錘頭大如小轎車,上面的三角尖錐沾滿了人類的血肉殘肢。
“這是……基路索姆?!”作爲唯一一個熟悉幻魔種類的人,呂曠的眼珠子差點都瞪了出來,滿頭冷汗地狂叫到,“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種體型的基路索姆……”
正在衆人震驚之際,前方百餘米處的基路索姆也有了新動作。只見它一揮巨錘,便向面前的巴黎市民掃去。或許是沒注意到街道兩旁的障礙物,這一錘沒能直接擊中任何人,只是擊中了路旁的一輛紅色法拉利。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來,紅色法拉利彷彿像是被擊飛的高爾夫球,凌空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紅色的閃電。阻擋在前方的人羣瞬間被清空了一片,一時之間殘肢橫飛。
某個被法拉利底座刮到上半身的倒黴蛋,在街道中央手舞足蹈了一番才倒了下去,他從胸部開始的上半身已經不見了,斷裂的胸腔如同噴泉般飈射着鮮血。
不過,他不是最倒黴的那個,最倒黴的是一個法國婦女。她緊貼着法拉利的底座,跟跑車一起被砸上了路旁廣告牌。整個身體都變成了一團肉糜,一半黏在跑車的底座,另外一半則塗滿了殘破的廣告牌,宛如一幅抽象油畫。
“嘔~~”麗莎和呂曠不約而同扒住車窗,一陣乾嘔。
“快掉頭,我們不是它的對手!”喬納森臉色蒼白地拍着小刀的靠背。
“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小刀恐懼地望着那輛已經變成廢鐵的法拉利,扶着方向盤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幾秒之後,警車跟一隻嚇破膽的兔子一樣,一陣轟鳴,猛地掉頭而去,根本沒有理會後方那些哭叫着跑來的巴黎市民。
警車接連拐過兩個街角,車內的新人才從恐懼中緩過神來。
“呂曠,剛纔那隻基路索姆在幻魔當中屬於什麼級別?”喬納森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是幻魔的BOSS嗎?”
“不,遊戲當中的基路索姆只比刀足輕高一個級別,連小頭目都算不上!”呂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喃喃地說道,“不過,它的體型不應該有這麼大,除了有四條腿,遊戲裡面跟人類的體型差不多!”
“我們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麗莎的心防終於崩潰了,緊抱着女兒垂頭抽泣,“我可憐的艾米,媽媽對不起你!”
“住口,麗莎!”喬納森漲紅了臉,搖着少婦的肩膀,大聲說道,“我們都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我們到了,你們看……前面!”小刀忽然震驚地指着前方吼道,“凱旋門,那個東西難道就是……凱旋門?”